砰砰砰的敲门声伴着雨桐焦急的喊声,让柳南栀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段时间又是训练又是研究药方,柳南栀的体力和脑力都在急剧消耗,好不容易晚上能睡个好觉,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雨桐不会这个时候来找她。
柳南栀穿上衣服去开门。
“娘娘,老周头……后院……寒穗带人在后院,要赶走老周头!”雨桐气喘吁吁地指着后院的方向。
“什么?”柳南栀立马随着雨桐往后院跑去。
还没走近就听见寒穗震天响的咒骂声。
“你个老不死的!赖在王府不走,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呢?你想害谁呀你?啊?王爷看你可怜,收留你,你就这么以怨报德的?你给我滚!”
“别以为你有柳南栀那个废物撑腰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熏夫人要你走,你就必须得给我走!你看看王爷会听谁的!趁我还好好说话的时候,赶紧卷铺盖滚蛋!”
寒穗身旁带着四五个鸳鸯阁的守卫,将柔儿、老周头和小九围在中间。
轰隆隆的雷雨撕扯着院子里的常青树,被吹断的树枝和落叶堆积了一地的狼藉。
“把这老头给我赶出去!”寒穗对守卫们一声令下,那四五名侍卫便一拥而上,幸好柔儿挡在前面,他们才没有直接冲老周头去。
柔儿也是学过武艺的,对付两三个普通的侍卫还行,但她旧伤未愈,对面又是五个人一起上,柔儿也无法兼顾过来。
眼见那凶神恶煞的侍卫就朝着老周头和小九爷孙俩去了,幸而这时柳南栀冲进来,厉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十足的气势顿时震住了场面。
那几名侍卫停下动作,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寒穗。
寒穗没有示意他们,他们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哟,王妃娘娘?您怎么来了?”寒穗也是吃过几次教训的人,对待柳南栀不像之前那么嚣张,不过脸上依然带着浓浓的蔑视。
废话!柔儿都在这里,那寒穗难道会看不出来这老周头是她这个王妃“罩着”的?
“这句话应该本王妃问你才对吧?你一个熏夫人身边的丫鬟,怎么还管起后院的人事来了?”柳南栀走得急,虽然雨桐在后面帮忙撑伞,身上却还是淋湿了不少,加上临时从床上爬起来,也没有来得及梳妆,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狼狈。
可寒穗还是被柳南栀不怒自威的语气问得滞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在柳南栀这女人身上吃亏吃多了,也见识了柳南栀是如何对付柳南雪,搞得那位曾经不可一世的柳二小姐现在连出门见人都不敢,明明眼前的柳南栀没什么特别,却莫名让寒穗感到一股威严。
寒穗心一横:“奴婢是奉熏夫人之命……”
话还没说完,就被柳南栀怼回一句:“除了鸳鸯阁的下人,熏夫人没有权力管王府其他佣人的人事任免吧?”
闻言,寒穗扬了扬下巴,答道:“这王府的人事任免虽然是由沐管家主管,但这个老头不一样。王妃娘娘可知道,近来东南一带洪涝灾害严重,大量难民北迁,聚集在宓都城外,结果带来了古怪的瘟疫,现在已经闹得整个城中不得安宁?”
“有所耳闻。”柳南栀淡淡答道,“这和老周头有什么关系?”
“据奴婢所知,这老周头就感染了瘟疫!若是不把他赶出王府,迟早会拖累我们整个王府!”寒穗指着老周头大声说道。
看寒穗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柔儿不禁挪了几步,张开双臂挡住后面的老周头和小九。
小九抱着爷爷,对寒穗大声吼道:“没有!我爷爷没有!你胡说!”
“好你个小鬼头,敢在王府大喊大叫的!信不信把你一起赶出王府?”寒穗原本只是想把老周头给赶出去,可见那小毛孩子竟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不禁更加气恼了。
这对爷孙,真是仗着有柳南栀那个贱人撑腰,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她就不信,她要把这染了瘟疫的人赶出王府,那柳南栀还能拦着自己不成?
“小九要跟爷爷在一起!”小九紧紧地抱着爷爷的腰,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却高高地扬起。
“那就把你们俩一起赶出去!你们这种低等贱/奴,赖在王府骗吃骗喝不说,现在还想把瘟疫带到王府来,简直是不要脸!”寒穗骂道。
“你够了!”柳南栀怒斥一声。
这老周头之前的确是患了鼠疫,不过比起雨桐和小九来说,都算是轻的,经过她熬药调理,根本就好得差不多了。只不过他是老人家,恢复得慢些,现在只是还有一些风寒罢了。
这次是柳南栀确诊过的,错不了。
不过风寒的症状和瘟疫差不多,就算是懂得医术的人乍一看之下也分辨不清,何况是这些对医术一窍不通的人。
最近这瘟疫流行,城中早就是人心惶惶、草木皆兵的了,但凡身边有个类似症状的人,自然都会害怕得不行。
但是,后院这种地方平时鲜少有人踏足,鸳鸯阁离后院又那么远,像寒穗这样的高等丫鬟更不可能没事跑到后院来走动,她是怎么知道老周头患病的?
难道那柳南薰进门没几天,倒是在王府上下安插上眼线了?
柳南栀不动声色地按下心头的疑惑,扬声说道:“老周头根本没有染上什么瘟疫,你休要胡来。赶紧带着你的人滚出后院!”
“王妃娘娘,这可是关系着整个王府的事情,你拿什么保证?如果奴婢没记错的话,这王府现在还是王爷和沐管家在治家,这人的去留你也做不得主!既然他有可能会牵连整个王府,那就必须把他给赶出去,否则,若这瘟疫在王府里蔓延开来,缠上了熏夫人,甚至是王爷,那还了得?恐怕王妃娘娘你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吧?”
寒穗壮着胆子跟柳南栀叫板,现在她身边人多势众,而且理由充足,她就不信,这次她还斗不过这个柳南栀!
说罢,寒穗鼓动手下的人越过柳南栀,将老周头赶出王府。
“本王妃说了不许!”
柳南栀的喝令让那几个侍卫有些不敢动弹。
“你们可是鸳鸯阁的下人,到底该听谁的命令,难道还不清楚吗?这整个王府里,王爷最宠爱的是谁,你们自己心里掂量掂量!熏夫人身子弱,可禁不起那瘟疫折腾,若是因为这个低贱的下人而让熏夫人受瘟疫折磨,你们可担待得起!”寒穗一番危言耸听,那几名侍卫便再也不敢耽搁,立马朝老周头他们冲了过去。
在王爷面前,这不受宠的王妃哪比得上熏夫人金贵?
反正就算天塌下来,也有熏夫人顶着,对付一个下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有这样的想法,那几名侍卫就连柳南栀的情面都不顾,推开柳南栀等人,强行掳走老周头。
“爷爷!爷爷!你们放开我爷爷!”小九紧紧抓着老周头不放,大声哭喊起来。
侍卫恶狠狠地把小九推倒在地上,粗鲁地抓住老周头往后门去。
“不要!你们这些坏人,放开我爷爷!”小九爬过去死死抱住一名侍卫的腿,张开嘴就狠狠地朝侍卫腿上咬了一口。
侍卫吃痛地叫了一声,一脚将小九给踹开。
“你个小畜生!”
“爷爷……你们、你们放开爷爷,不要伤害我爷爷!”小九的口鼻都溢出血来,融在倾盆大雨里,地面上的积水都染上了一丝猩红。
“孩子,别管爷爷,爷爷没事!他还是个孩子,你们别伤害他!”老周头痛心疾首地喊道,用力想要挣脱去护住自己的小孙子,可反被那些侍卫更加粗鲁地箍住,他的老胳膊老腿简直都要散架了。
寒穗冷哼一声:“既然这老赖皮和小畜生如此难舍难分,那就把他们一起给我扔出去!”
“你敢!”柳南栀见这群人竟然如此蛮不讲理,也根本不把她这个王妃放在眼里,既然如此,她也就不讲情面,直接出手将老周头旁边那两名侍卫撂翻在地。
一开始,那些侍卫本来还顾忌着柳南栀的身份不敢出手,可没想到柳南栀出手如此矫健,三两下就把人给打倒了,侍卫们一时也上了头,竟然接连凶狠地朝柳南栀扑上去。
“娘娘……”雨桐没想到竟然会演变成这样的场面,而寒穗竟然在旁边冷眼看笑话,没有要喊停的意思,不由担心柳南栀的处境。
虽说柳南栀曾经是堂堂柳家军的先锋,武艺高强,但自从当年她伤了心脉,功力废了大半,加上寒症缠身,体质变弱,逐渐荒废了武艺,现在想要对付这几名侍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寒穗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在旁边等着看笑话呢!
柔儿拉住雨桐,沉声说道:“你去护着老周头和小九!”说罢,柔儿拾起一根木棍,加入混战之中。
本以为柳南栀会被那几名侍卫打趴下,没想到不等柔儿出手,柳南栀就已经撂翻了三个。等柔儿出手的时候,只剩下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游离在外围。
寒穗见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这、这还是那个传闻中的废柴大小姐柳南栀吗?当年柳南栀心脉受损,武艺失去大半,可是贾太医亲自诊断的,她亲耳听见,绝不会有错!以柳南栀仅剩的那点功力,要同时对付五个王府的侍卫,那是绝不可能的!
“你们这几个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王府养着你们有什么用!”寒穗气急败坏地吼道。
那两名侍卫只好咬牙冲上去。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凌空而来,只用了半招,便将那两个气势汹汹的侍卫踢翻在地。
那身影落地,负手冷哼了一声,道:“王妃娘娘千金之躯,是你们能动得的?”
“昊然哥哥?”柳南栀顿时眼前一亮,“你怎么来了?”
独孤昊然还没答话,那寒穗就指着独孤昊然责骂起来:“独孤统领?你虽是护城军统领,但这里可是王府,由不得你胡来!我王府的侍卫,几时轮到你指手画脚?”
“好一个刁奴!你的主子可有教过你什么是主仆尊卑,什么是礼义廉耻?”独孤昊然冷声道。
“你还敢教训起我来了?说到礼义廉耻,你一个男人,这天还没亮就出现在王府后院,跟王妃娘娘勾勾搭搭的,这就是你所谓的礼义廉耻吗?我还没问你,你一个外人,这个时辰出现在王府后院,是想干什么呢!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将你一齐拿下!”寒穗眼见柳南栀竟然还有帮手,不禁更加气恼,毫不顾忌地咒骂起来。
话音未落,就瞧见从对面门廊里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人。
“你要把谁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