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如此,柳南栀还是迟疑了一下,慢慢地将药丸送进了嘴里。
药丸顺着喉咙滑进胃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腹中似乎升起一丝温热感。
柳南栀捂住胃部,或许是因为刚经历过易容蛊带来的折磨,她甚至做好了准备再重温一次噩梦。但除了胃里的热气蒸腾了片刻,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反应。
“就这样?”柳南栀有点诧异地问道。
“药效得等上一个时辰才会生效,到时候你便会觉得体内燥/热难耐,只要咬牙熬过去便好了。”母亲拉着柳南栀的手,紧紧地握住,似乎想要让柳南栀安心。
柳南栀心底其实有些忐忑,一个时辰之后在她身上会发生些什么,又会引起怎样的蝴蝶效应,她说不准,也不敢深想,但愿她是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砰!”
过了一会儿,门突然被推开,之前院子里劈柴那个粗壮大汉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将柳南栀拽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女儿!”林氏尖叫一声扑上来,试图阻拦,结果被壮汉反手推倒在地上。
“别碰我娘!”柳南栀怒斥了一声,想要出手反抗,不过先前那易容蛊带来的痛楚尚未完全消退,她现在的身子骨还是个老年人的状态,根本打不过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像一只小鸡崽似的就被人制服了。她甚至有点怀疑,那个查图尔是不是就是故意让她变成这个样子的!
中年壮汉粗鲁地将柳南栀往院子里拖过去。
柳南栀一路跌跌撞撞,尽量想要拖延时间,虽然她并不知道一旦唤醒了“王”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既然娘亲说会有非同寻常的效果,那怎么也比现在坐以待毙、任人宰割的状态要好!
“快!带过来!”院子里已经有四五个人在等着。
柳南栀心头暗暗惊讶。只见那几人着黑色布衫,胳膊上都缠着白布,一副丧葬的模样,而他们站着的地方,赫然摆着一口黑漆棺材!
壮汉便是带着她往那口棺材的方向走去!
“放开我!”柳南栀心头的不安更浓了一些,拼命挣扎,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院子里的人又开口不耐烦地说道:“赶紧收拾!咱们的地址已经暴/露了,别等一会儿有人来搜查,就来不及了!”
柳南栀皱起眉头,看来查图尔等人也想到了,除了她以外,北慕辰的手下也来过这个地方,若是不赶紧撤离的话,北慕辰迟早是要带人找上门来的!
“现在外面必定是全城戒严,你们逃不出去的!”柳南栀恶狠狠地说。
对方却压根儿不理会她,一行人忙活着装点棺材、分发黄纸,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可那口棺材分明是空的!
“老董,准备好了!”那收拾棺材的见布置得差不多了,转过头来对抓着柳南栀的中年壮汉说道。
老董点了点头,不由分说地将柳南栀推进了棺材里!
“你们干什么?”柳南栀心底“咯噔”一下,挺身想要坐起来,旋即被四五双手伸进棺材来按住身子。
老董凶神恶煞地抓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往她嘴里灌了一碗黑乎乎的汤水。
柳南栀尝到几种药材混合的味道,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迷魂汤之类的东西。
“盖棺!”老董一声令下,另外几人便抬着棺材盖扣了上来!
柳南栀惊慌地抬起手拍打棺材盖,外面根本没有人回应她,她能听见周遭人来人往忙碌的脚步声,但身子却渐渐感到乏力起来,甚至有点头昏脑胀,她张了张嘴,也发不出声音,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失去了意识。
老董带着一行人抬起棺材出发,离开院落,一路敲锣打鼓、哭哭啼啼地向城门方向走去。
夜色已经降临下来,大街上,武装士兵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行,看起来架势很大,惹得民众不禁猜测纷纷。场面有些混乱,连这丧葬队伍走在其中竟也不至于显得过于扎眼。
城门口黑压压一群官兵严阵以待,进出城门都要经过仔细盘查。
丧葬队伍在城门口被拦了下来。
老董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上前去询问:“官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官兵上下打量了老董一眼,指着墙上张贴的告示,没好气地说道:“没看这皇榜吗?奉旨捉拿逃犯柳氏,所有人进出城一律都得接受盘查!要想出城,就到后面排队去!”
老董看了一眼那墙上的告示,果然上面画着柳南栀的画像!老董装出一副不明白的样子,挠头问道:“这女子好生眼熟!好像是……是骄阳王府上的妃子!她不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吗?这是犯了什么事,怎么皇上会下旨捉拿她呢?”
“官家的事情,打听这么多干什么?”官兵有点警惕地盯着老董问道。
老董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搓着手说道:“官爷,我们这急着出城送葬呢,您看能不能让我们过去?我们可是良民,跟那什么逃犯钦犯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老老实实到后面排队,若是盘查没有问题,就能出城了!”官兵粗声粗气地说道。
“眼看天色晚了,我们还得上山,天黑路途难行,您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们先出去?”老董赔着笑,手底下暗中给官兵送了一锭银子。
若是往日,那官兵倒也笑纳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这次官兵却不近人情地一把将老董推开,连带着碎银子都掉在了地上,官兵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不耐烦地说:“还来这一套?我看你这个人多嘴多舌、鬼鬼祟祟的,一定有鬼!说不定就是你们窝藏了钦犯!”说罢,那官兵就招了招手,带人走向了送葬队伍。
“哎唷,官爷,您这是说什么话呀?”老董急忙跟上去,一边走一边解释,“我们就是普通的老百姓,哪能跟什么王府啊、镇国公府的攀上关系?您看,我们就是个送葬的队伍,绝对没有窝藏什么钦犯啊!”
官兵根本不听老董的解释,命人将送葬队检查了一个遍,确认没有他们要找的人藏在其中,还不肯罢休,盯着棺材打起了主意。
老董连忙护着棺材,解释说:“官爷,这棺材里就是草民的老母亲,她是染了恶疾暴病而亡的!这不,家里人才匆匆赶着带出城去下葬呢!您还是离这棺材远点儿,免得沾染上什么不干净呢的东西呀!”
“老母亲?”官兵似信非信地嘀咕,接着吩咐道,“开棺!”
“官爷,这可不行啊!”老董一脸惊慌地挡在棺材前面,“我这老母亲都入了棺了,就想走得清清静静的,这开棺是要惊扰了亡灵的呀!可万万使不得!使不得!”
“我管你什么老母亲、老父亲的!我们是奉旨捉拿逃犯,若是出了半点纰漏,你们有几个脑袋都担待不起!还不快给我让开!”官兵不耐烦地说。
“不行啊,官爷,真不能开棺!”老董坚持道,“这棺材里可是一团糟啊!”
“让开!”官兵不由分说地将老董等人推开,命人使力将棺材盖给打开了。
一股恶臭气味从棺材里弥漫开来。
周围的人纷纷捂住鼻子,退避三舍。
官兵憋住气,往棺材里瞅了一眼,只见一个穿着寿衣的小老太太躺在里面,那老太太脸上画着过于惨白的妆容,厚厚的一层粉却并没有遮盖住她脸上那些破裂的脓疮,脓水混合着血丝,看上去简直是一塌糊涂!
官兵顿觉胃里一阵翻腾!旁边的人甚至已经开始干呕了起来!
“官爷您看,小的都说了,家母是染了恶疾暴病而亡,这尸身见不得人呀!这下您总该相信了吧?我们跟那什么侵犯真没关系!”老董拍着大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官兵满脸菜色地对老董挥了挥手:“滚滚滚!赶紧给老子滚!”
老董连声答应着,招呼众人抬棺材走人。
出了城一段距离,这一行人便趁着夜色,拐上了小道。
“快走快走!主子等着呢!别出什么岔子!”老董一路小声吆喝着。
队伍行在小路上,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老董突然听见空气里有一阵细微的响动声。他警觉地抬起胳膊,让队伍暂停下来,环顾四周,但并没有发现人影。
“是风声吧?”底下人小心翼翼地猜测道。
老董虽然心下不安,但并未发现可疑,只好招呼大家继续赶路。
这时,一道尖锐的风声传来。
“嗖——”
黑色的冷箭穿过夜色,猛地刺穿送葬队中其中一人的身体,那人应声倒地不起,整个队伍有些慌了,举高了灯笼四查查看,紧接着又是一支暗箭飞来,射穿了另一个人。
“有人偷袭!”老董高喊一声,全员戒备起来,但这树林里黑漆漆的,即便有几盏灯笼照亮,也并不足以预防躲在暗处的冷箭。很快,老董周围就躺了好几个人,剩下不过三四个人手。
抬着棺材的人都被暗箭射杀,整副棺材重重地掉在地上。
躺在棺材里的柳南栀被突如其来的撞击震得浑身发麻,逐渐从昏睡中醒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