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
何溪午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小心翼翼地抽了一张,捂在发酸的鼻子前。
还是原来那种淡淡的茉莉花味,何溪午表面淡定,心中却已经开始贪婪地感受着这许久未闻的香气。
“很久没有见面了呢,最近过得怎么样?”
何溪午在心中冷冷一笑,摇摇头说道:“就还是那样,该生活就还得生活。”
“嗯。”
“你呢?”
“我?”男人有些不知所措,挠了一下脑袋又看往别处,“我在这里当老师。”
“当老师?”
“嗯。”
何溪午这回没有憋着,把她最不屑的表情都硬生生摆在脸上,刺激着眼前男人的淡薄自尊。
“我真没有想过,你之前对我说过的永远不会回来这里,原来都是假的......当老师当得快活吗,顾闻钟?”
何溪午的语气之中夹杂着多年来的苦痛回忆,一想起这些,她便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无可阻拦地湿透了刚干掉的脸颊。
顾闻钟也有些尴尬,他深知积累多年的过错早已经使得何溪午的心灵千疮百孔,可他只是傻傻站着,愧疚地为她挡着仍然燥热的傍晚阳光。
“你当时说的好听,说是离开之后会与我联系,可我等了十七年的光阴,你一走来却对我说着最恶毒的话语,伤害我还不够深刻吗?”
何溪午靠在身后的佛手竹上,摆动的枝叶与粗糙的树皮磨蹭着她有些弯曲的后背,为她传来一阵阵刺痛。
可这样的外伤再疼,也比不过她心中蛀虫啃咬般的撕心裂肺。
感情越是早到,便会越发青涩,也终究会有成熟被风吹落的疼痛。
“我送你回去吧,我开车。”
何溪午没有应答,但还是被顾闻钟拉着手臂往学校车库走。
一路上夕阳不断坠落,烧的火红的云彩映衬在积水的升旗台前,又给沉默的二人染上爱情走向尽头的落寞。
车上何溪午没有说话,只是倚靠着车窗向外看着。
城市边缘的海湾也倒映着远处落日的霞光,又在层层涟漪之下显得动荡不安。
顾闻钟也没有说话,踩着油门往一个方向开。
许久没有联系起来的羁绊,在这一刻却显得崭新不已,没有等何溪午说起来,顾闻钟便开车到了一座老式民宅前。
何溪午摇下车窗,擅自关了空调,感受着窗外徐徐吹来的傍晚凉风。
“你不知道,你去了美国之后我经历了什么,这座房子早就不是我在住了。”
顾闻钟沉默着。
他从车上拿起一包烟,细长手指抽出一根包的完好无损的香烟,点燃之后放在薄削的嘴唇之上。
烟头亮着火光,顾闻钟却是深深吸了一口,才吐出一阵灰暗的烟雾,笼罩着何溪午失落的面孔。
“对不起。”
“哼,你现在凭什么说对不起?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不是吗?”
“对不起,我不该在那个时候打你,也不该爱上别的人。”
顾闻钟说着,转头看了看靠在椅背上的何溪午。
“别的人?那是别的人吗?你都已经爱上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不是吗?你会理解的。”
“我不会理解,我现在还是不理解。就算是长大了,就算我已经三十五岁了,我也无法理解。”
“年轻时候的爱情总是来得很仓促,也走得很匆忙,为什么你就不能忘掉那些过错呢?”
“忘掉又能怎样?你会回来吗?”
何溪午不大的双眼看着顾闻钟,黑色双眸没有转动,一直停留在顾闻钟黑瘦的脸庞上,仿佛能透过这些年的幸与不幸,在顾闻钟身上刻下一道又一道罪孽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