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暖想，亚斯是在机场等她的。
不过，他也是今天回意大利的航班。
毕竟因为她，亚斯已经在安城耽误了太多时间了。
“你该登机了。”
而她，也该登机了。
飞往另一个方向，和亚斯截然不同的方向。
男人噙着笑，那双宝石色的瞳孔一如初见时的那样妖魅邪肆——
“以后再见，小猫。”
以后……
嗯，谁也料想不到的以后。
她也该登机了。
回过头看着那人来人往的机场，安城，再见了。
这个有着太多伤心过去的地方，这个……有他在的地方。
自此以后，这个世界上不再有慕暖。
重新开始的人，是展颜。
……
医院。
邱静宁来的时候，监护室里早已没了人影。
出来正好看到护士——
“病人呢？”
“他刚才醒了。”
“那他人呢？”
“走了。”
走了？
邱静宁没听错吧，让一个重伤二度昏迷，刚醒来的病人，就这么走了？
“谁允许你们让他走的？！”
要是出了什么事，就是赔了整个医院，都付不起责任！
“我……是，是裴医生。”那护士明显是被吓到了，在听到裴医生三个字时，邱静宁不耐的松开那护士。
慕夜白，可你就算现在回去，又能留住什么？
慕暖，已经走了。
已经跟亚斯·里昂去了意大利，以后也许可能会成为亚斯的女人，如果她幸运一点，躲得过那些险恶，未来的黑手党夫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邱静宁勾着的冷笑中却夹杂着妒恨，没关系，她以后有的是时间，陪着他。
以后陪在慕夜白身边的女人，只会是她邱静宁。
……
“先生，你怎么会……”
卿姨看到慕夜白回来时，都震惊了，Lay和乔嫤也一路跟着他，自然是担心他的伤。
可两人毕竟也跟了慕夜白十多年了，自然清楚他的性情。
他要去哪儿，没人能拦。
乔嫤摇了摇头，示意卿姨别再问。
也知道，他赶回来，是为什么，为了谁。
但，这屋里，早已没了那人的身影。
她走了，像是会料到他会回来那般的，在他回来前，就离开了。
慕暖啊慕暖，你就是走了，都让他放不下。
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血的气息，即便卿姨已经让人把地弄干净了，可是慕夜白能感受到，她当时那一刀下去的痛。
暖暖，很疼，对么。
我也疼。
Lay沉眸开口：
“先生，是否需要我去找慕小姐……”
即便断了指，即便是离开了安城。
只要慕夜白想，就没有他找不到的时候。
可这一次——
“不用找了。”
男人喑哑极致的嗓音中透着凉薄，找不到了，他的暖暖已经消失了。
那个只会对他笑，对他哭，全身心依赖他的暖人儿，已经不存在了。
从她断指的那一刻，就赢了他。
那子弹穿过胸口的疼痛，却及不上此刻的万分之一。
——暖暖，我倒宁愿你那一枪，没有打偏。
这一次，我放你走。
慕夜白，放手了。
从此以后，天涯路远，不再护你一世安乐。
……
五个小时过去了，那飞机上安静地没有人出声。
她靠在背椅，看着窗外的云层，身边位置的人注意到女人手上裹着的纱布，上面还有点血迹。
又瞧着她脸色不太好，出声问道：
“小姐，你还好吗？”
“……”慕暖缓缓抬眸，想说还好，可是似乎——
她并不好！
小腹坠着的疼痛，已经有一会儿时间了，可她一直忍着，到现在，额头上有了点点细汗。
那机务人员朝她走来，向她询问情况，而头等舱里坐着的男人，翻看着手中的杂志，这次时装秀的主题，似乎越来越不如从前。
听到了声音，男人回过头，睨了眼那后方经济舱里的情况。
“怎么回事？”
声线温温，却透着毋庸置疑的凛然。
“像是有位女孩身体不舒服。”
助理Tax说着，又看了眼情况，只见那女孩捂着肚子，咬紧唇，模样越来越疼痛难受。
“去看看。”
两分钟后，助理走回头等舱：
“唐先生，那个女孩像是怀孕了，有流产现象。”
那手中的杂志合上，唐西泽深瞳沉了沉，流产？
四年后，巴黎。
展颜回到家的时候，女儿正在看着动画片，时不时露出笑颜，像是那电视上的白马王子，让她很喜欢。
“今天在家里，都做了什么？”
女人问着，打开冰箱看着里面已经空无一物，最近忙着赶一批新的设计稿，都忘了去买食材。
这个点了，再去超市也怕来不及做饭了。
那小小的人儿从沙发上下来，拿着下午画好的画，走到妈妈身边，咧嘴笑开。
展颜俯下身子，看着那女儿亲自画的画，那画上是一只小狗。
“很好看……”
末了，又抚了抚女儿的头发，轻声问道：
“默默是想养小狗吗？”
其实默默这个年龄，可以去幼儿园了，只是因为一些障碍，展颜还是将她放在家里，从今年开始接了工作后，她也没多少时间陪女儿。
默默想了想，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而后用手比划着什么——
我喜欢小狗……但我更想妈妈能陪着我。
展颜眼中的神色暗下，她知道这段时间，默默总是一个人在家里看电视画画，不能去上幼儿园，和同龄的孩子玩乐，也因为不能说话的原因，无法和正常人沟通。
“对不起啊宝贝，我这段时间真的太忙了。等过几天，我们去领养一只小狗来，陪你玩好吗？”
也许，默默的确需要一个玩伴了。
女孩在听到这话后，点着头扬着笑，很开心的模样。
这时，门铃响了。
展颜去开门，眼前先出现的，是一束包装精致的香槟玫瑰，淡淡的清香，潆洄在她周围。
她勾了勾唇，淡笑出声：
“谢谢。”
接过花，抬眸看着一身银灰色西装，身子半倚在门边的男人，只见他淡着笑，好看的眉宇中透着温柔。
“本想送你回来，但你先走了。”
男人的声音不温不凉，而默默则不知何时已经走来，伸手要他抱她。
唐西泽俯下身子将小小的人儿抱起，展颜则无奈的摇了摇头，默默真的很喜欢和他黏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父女呢。
“弄完设计稿我就赶着回来了，不过……”
本赶着回来给女儿做饭，但冰箱空空如也。
“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她知道，唐总也是日理万机，现在肯定还没吃晚餐。
“你这是在约我吗？”
唐西泽挑了挑眉，很是喜欢她刚才主动约他的话。
展颜轻笑出声，将花插.入花瓶里，拿起家门钥匙。
“走吧，默默都饿了。”
……
在国外要想找到一家不错的中餐厅那是很难的，不过好在，这家店开了很多年，也没有搬走，有时候她都会带着女儿来这里吃饭。
“两天后的设计展，我想请Villar来做嘉宾，她之前的设计在欧美风靡一时，我想要是她能来的话……”
“展小姐，现在是下班时间。”
唐西泽看了眼正在小口扒着饭的默默，佯作不悦的挑眉，他可不喜欢下了班，她还在和他说公事。
展颜无奈颌首，应道：
“知道了，唐先生。”
其实她很少叫唐西泽为唐先生的，除了才认识的那段时间这么称呼过。
而后这几年，也只有在玩笑时，才会这样说。
大多数时候，她在公司见到他，都会跟所有下属一样，叫他唐总。
出了公司，那展颜还是习惯叫他的名字。
“我之前给你那医生的名片，你带默默去看过了吗？”
医生的名片。
展颜暗下眸色，点点头：
“去看过了，但即便是权威的医生，也不能保证默默在短时间里就能开口说话。”
其实意思也是一个，这孩子生下来就不会说话，是哑巴。
但就算是先天性的，也有以后开口说话的可能。
医生的建议，还是要慢慢来。
默默虽然才四岁，却也听得懂大人之间谈论的话题，是关于她的。
她知道自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她不会说话，就连笑声，都发不出来。
每次试图想出声音，喉咙里就像是卡着什么，难受得厉害，之前几次去治疗过，都发出了嘶哑疼痛的嗓音。
再后来，她也不敢去尝试了。
“没事，那就慢慢来。”
“嗯。”
展颜知道，孩子的病也许需要三五年的时间才能治好，或者更长。
但也有可能，在第二天醒来，就能听到女儿会叫她妈妈。
很多事情，都是无法预料的。
就像四年前，她以为自己会在飞机上疼死过去时，遇到了唐西泽。
后来在他的帮助下，她选择了治疗心里的自闭症，开始接受很多从未接触过的人和事物。
甚至，一年前，他知道她有设计这方面的天赋，让她去他在巴黎的公司担任设计师。
才去的时候，展颜也被首席设计师或者比她早进公司的设计师欺负过，最惨的一次，是让她在三天的时间内，创作出十个系列作品。
那三天，她几乎都是在公司里度过的。
而默默，被接去了唐西泽的别墅里，佣人照顾着，她倒也放心。
那三个夜晚，唐西泽一直陪着她，不打扰，只是安静的在一旁处理着自己的文件。
有时候展颜困了，总会有一杯温热的咖啡，温暖了她的心。
……
吃完饭出来，天已经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