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暇表妹,我……知道自己是金人,绝对不像英名一般,可以配得起你,正如那个摸骨圣手不是也曾说过,你,将来一定会嫁给一个真正的英侠。故我对你,从没有半点奢望,我只求看见你一生能得到幸福,最终能嫁得你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便已于愿已足;真的,我对你的心愿就是……如此简单,因此,若你真的喜欢英名的话,我……一定会成全你们!我绝不会成为你们两者之间的负累!这一战无论我是生是死,我……都会自行在你俩跟前……永远消失!”
什么?原来英名早已预备此战之后,若他战死当然最好,若他不死,他亦会离开他们,绝不妨碍他俩发展下去?
小暇闻言更是焦灼如焚,可是乍悉英名对自己的爱,她根本不知如何反应,她的心紊乱如丝,她只是一直呆然说不出话来。
可是她愈说不出话,更令英名误会他的爱令她害怕,他的心,一下一下的在绞痛、滴血,陡地,他一站而起,声音又回复冷静:“小暇表妹,距离元宵计划前还有四天,我此刻亦不得不回去好好准备!只是,在我走了以后,你也别想有人会可以替你解穴;适才我对你的剑指,早已贯注了我‘杀情’的功力,纵是可求亦未必可解,除非重生后的英名亲自来为你解穴,也许还可让你回复行动……”
“不过你不用操心!在这四日之内,我会派家丁前来照顾你,以及你要照顾的那群老年朋友;而当四日之后,到得英侠来至为你解穴之时,恐怕已是我与他决战之后,届时候,想必一切已经完结,而我这个十恶不赦的卖国贼,也许亦已……”
“完结!”
一语至此,英名复再回首,万般不舍的凝视小暇焦灼的脸,像是要争取多一刻的时间,多看她一眼也是好的,只是,无论再看多少眼,他还不是一样要走?反而愈看下去,便愈是不舍,英名唯有狠下心肠,最后叮咛着道:“我,真的要去了。”
“小暇,请恕英名表哥不能永远在你身边,默默的守护你,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看顾自己!”
“再见了。”
“保重,吾爱?”
此言方罢,英名猝地微微俯身,轻轻的在小暇的手背上,温柔地亲了一下,最后便忍痛转身,推门而出,决绝而去!
他终于去了!这个一心成全英名、成全两个娘亲、成全小暇的汉子,终于也傲然忍着满心满身的落寞与创伤,独自去走自己选择的一条“非战不可”的路!
他成全了所有人!最后却无法成全自己……
小暇在床上看着英名逐渐远去的孤单背景,忽地感到,原来她一直都不了解她的英名表哥!在他时常故作不羁的笑脸背后,他原来是一个如斯渴望被人关心、被爱的人!
他其实比英名更需别人注意!可是,他一直都被小暇忽略了!她一直都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于英名身上!她,对不起他,对不起他对她一直藏在心中深处的绵绵情意。
若然此战英名败亡,她甚至无法在他身边,见他最后一面!见这个外表倨傲坚强内里却又可怜的他的最后一面!让他一直默默爱她的心,好好与他的第一剑起安息……
顷刻之间,两行泪珠,不期然再也无法按捺,狠狠滑下小暇的粉靥,本来焦灼难言的她,此际亦终于可以说出话来了,但听她哽咽的道:“英名表哥,你……是如此的令人难以忘记,又是如此复杂得令人……难以明白……”
“你……为何不早点……对我……说出你的心?你……为何一直都……这样傻?故作……对我满不……在乎?你为何……不早点……说?”
“若……你早一点……说,也许……也许我……”
“天啊,我……在说些……什么?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小暇极度紊乱的低呼着,因为她此刻的心,正被两个人的影子冲击着,侵击着!
英名!英名!
一个是自己由小至大都异常关心的英名表哥!一个是向来对自己若即若离、如今却又真情流露的英名……
就在这二人的影子不断在小暇心头冲击之间,瞿地,她心里其中一条人影已被另一条人影盖过,她开始模糊地感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究竟是谁了?
那是……
英名终于大步踏出陋居之外,那群公公婆婆刚刚吃罢那些鸡腿,还不知屋内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更浑不知发生了一幕生离死别,众老赫见一个七尺昂藏的白衣红发男人步出屋门,不禁大吃一惊,齐声高呼:“啊,你……你是谁?你怎会……”
他们本来还想问英名为何会从屋内步出,便已经说不下去了!因为英名已伸指一弹,一道无形气劲,已如疾箭般连点八老大穴,众老当场动叫不得!
英名对众老歉意一笑:“对不起,为免你们大惊小怪,我逼不得已先封锁你们大穴!但毋庸害怕!很快,我派的家丁便会前来照顾你们,还有我最爱的人……”
“小暇!”
英名说着,已与众老擦身而过,就在同一时间,天上遽地响起一声旱雷,雷声之巨之大,如同一股天地间最浩然的正气已经诞生,直上云霄,惊天动地!
英名微一顿足,仰首看天,但觉身心一动,全身血液似被一股无形而又强大的正气力量牵引得沸腾起来,他猝地向天邪邪一笑:“很好!”
“惊雷撕天,俨如平地一声雷!必是天生正道神人之象!”
“以我万剑之皇的感觉,已可感到,他快将破关而出!”
“凤凰,终于在火里重生……”
“你,一柄绝对神级的无敌之剑,终于——”
“出鞘了!”
英名说至这里,一双眼睛更像升起熊熊战火,不灭的战火:“好!”
“皇剑再生,就让我这柄皇者之剑,来会一会神者之剑!”
“我真的很想看看,皇剑能否劈断神剑?”
“我真的很想看看,我这头将要被千秋万世唾骂的恶魔,能否如愿以偿?被我最欣赏的你,打进——”
“阿?”
“鼻?”
“地?”
“狱?”
“哈哈哈哈……”
决战前夕神者之剑,是否真的如英名所感觉,即将重生?
不知道!
不过这里,有一个星曜!
他却肯定知道!
勿上进入冰窖之内,已经快将三年了!
三年!当初,剑豪曾经向勿上告诫,他们剑门的掌门,仅曾有一个可以在冰窖内接受万剑逆一年,最后也因逾越极限,适得其反,自残己身,得不偿失!
但,勿上竟然在内熬了——整整三年!
三年绝不是一段匆匆岁月,他凭什么可在冰窖之内,忍受万剑煎熬的痛楚,忍了三年?
是凭他誓要打败英名、阻止他成为卖国魔鬼的坚强意志?抑或,是因为他天生便是一柄明剑,一柄足可忍受任何剑道痛苦的明剑?
也许他两者俱备!两者皆有!
每一天,星曜都会“自告奋勇”为勿上送来饭菜,在冰窖门下的小出口递给他,他因看不见勿上在内的情况,也曾好心自小出口传声相问,只是,内里的勿上却是默无反应,初时,星曜还以为勿上在接受万剑逆之后性情大变,不再言语,惟回心一想,他开始明白,勿上没有答他,也许只因为他接受万剑逆之后,他已没有余力回答!
他要尽地省起自己每一分一毫生命力,去面对万剑逆!
这样一过,便是一年!
星曜满以为勿上会像以前的掌门一样,一定不能再熬下去了,谁知他每天等他自行出关,竟又不知不觉等了一年!
于是,勿上便前后在冰窖内合共熬了两年!两年!星曜实在相当讶异他的意志与天资,他怎可能比当年熬不住一年的掌门更强?
但事实已摆在眼前!勿上不仅熬了两年,还继续熬下去……
最后,他整整熬了三年!
这真是一个奇迹!
然而,还有奇迹中的奇迹!就在快将整整三年的最后八天,星曜送给勿上的饭菜,每日都原碟而回,纹风不动!
他竟然没再吃任何食物!
当初,星曜也有点担心,心想一个人若活着,又怎会数日不吃不喝?除非,勿上终于也熬不住冰窖内的万剑逆,身死窖内!可惜,他虽异常担心自己这个十一师弟,却苦于未能从外开启冰窖之门,进内探视;他也曾豁尽气力向内高呼,勿上依旧杳无反应;幸而前数天,星曜之师剑豪也来至冰窖门前察视,但见剑豪察视半晌,已不期然张口叹道:“好!”
“任何人也无法可在万剑逆的极度痛苦下熬逾一年,为了他,你却熬了一年又是一年,整整三年了!你,真的是‘人’吗?抑或——”
“你真的是一个所有剑手无论如何努力、也将无法可攀越的神话?”
星曜不解地问:“师父,但勿上师弟已经不喝不吃多天了,他?会否真的因熬不住而……”
星曜不敢肯定的问,剑豪却相当肯定地答:“不会!”
“他这数天不吃不喝,也许全因为,他的修行已到了最后关头!他,已到了传说中的‘辟谷’境界!”
辟谷?据闻传说中的辟谷境界,是当一个高手练至化境,练至天人合一的时候,便能随意不吃不喝,届时候,吃与喝对他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星曜相当愕然!此时剑豪又叹道:“唉,勿上,你本可熬半年至一年,便能恢复武功,但想不到以你的天资,居然可在内熬过三年,这三年内无数次的万剑逆,究竟已把你的功力提升到什么境界?”
“一层?两层?三层?抑或十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