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镇民长居幽谷,孤陋寡闻,根本不知道世上有轻功这回事。又见大生在他们叩头之际闪电消失,如此神奇,众人更是深信不疑,于是本已停下来没有叩头的人又发奋叩头,叩得益发响了!
世人大都有这种劣根性——奴性。
古往今来,还有为数不少的人信奉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真理,这些人永永远远都希望能出一个好皇帝,让他们安安定定的生活,却从没想过,为何君要臣死,臣一定要死?
当皇帝便一定有权叫人民死吗?人民已经要付出重税养活皇帝,供他奢华生活,竟然还没有最基本的生存权利,竟然连生死的自由也遭到剥削?
最过分的还是,皇帝要人民死,人民还须表示乐意与贞忠,含笑赴黄泉。
这实在十分不公平!
可是,是甚少有人会想到自由与公平的问题,大部分人仍是依赖皇帝去决策自己的生死与生活,这些人宁愿深信,皇帝是九五之尊,是龙的化身,他们一生盲目的敬皇敬龙,当然最尊敬的,还有那满天皇佛!
如果世上真的有“佛”,真的有看破一切、大砌大悟的觉者,当然值得世人尊敬、学习;然而——
这个世上,会不会有一个特殊的人,他具备绝顶智慧,他老早已看通了世人盲目崇拜皇帝、崇拜皇佛的奴性,于是,便自尊为皇,更以各种途经径把自己是皇的事实流人民间,并散括自己会再临世上,把人间变为乐土的预言?
大生一边向前行,一这样的想。
大生心想,著世上真有这个看通人性、企图利用人的奴性来巩固自己势力的人,恐怕此人非是搜宫内的那个“皇”莫属!
他要重回人间!他要千秋万载以皇的身份管治人间,更要所有世人崇拜他,所以他老早已散播自己会拯救世人的预言,好待将来复出江湖后更易于行事。
这个假设并非全无可能,唯大生犹有一点不明,若然皇真的利用这幅壁画和预言来导人迷信,那为何皇要世人崇拜的皇却非他自己,反而是大生?
更何况,那幅壁画看来已经历至少百年悠长岁月,莫非壁画真的是皇于一百年前秘密置在此镇口之上,岂非皇在一百多年前,已可预知大生、甚或白喃珏的模样?
绝对没有可能!大生愈想愈觉不通。
再者,画中与轻缘相似的女子和身披袈裟的和尚,大生尚可推断为白素贞与法海,但那名站在最后,满脸于思、皇情抑郁的男子又是谁?怎么不曾听尊母向他提及?
大生愈想愈忐忑不安,他开始感到,皇在他身上的计划。极尽匪夷所思。
正全皇思忖之间,大生遽然感到一阵刺骨寒风扑面,连忙定皇一看,触目所见,眼前又崭现一幕奇观。
他如今虽仍身在听海涯的苍翠叶林中,然而在一丈之外,竟是漫大冰雪,大连雪,雪连天,恍如春天夏天秋天全都被逼站在听海涯这边,而另一边,则是严寒无比的——
冬天!
这边鸟语花香,那边风雪怒嚎,一片无际的冰川雪海,这一幕,直如天界与地狱同时降临人间,奇诡非常!
是的!眼前的冰川真的是地狱!只因它并不是搜皇宫的所在,而是地狱的“第十殿”适才大生看见壁画的镇口也仅是第十殿的势力范围,仅是搜皇宫众的禁地,如今这个冰川,才是第十殿的正式根据地。
可是,蒙在鼓里的大生犹不知自己已濒临“擅入者死”的禁地边缘,他在此春天与冬天的夹缝间想了一会,终于踏进冰川之中。
风犹在怒嚎,雪犹在怒吼。
眨眼间,大生高大的身影已消失于无边无际的风雪中……
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候,眼前依然是一片白皑皑的雪海,空无任何楼房,何来搜皇宫?
唯大生对尊母的指示深信不疑,他一直的向前走,哪怕这片冰川渺无止境?
然而那扑面而来的凛凛寒风倒真厉害,不仅奇寒刺骨,还把大生的脸孔吹得如刀刮般痛,大生于是众怀中取出轻缘那条白练,把自己下半张脸重重转绕,才勉强好过少许。
蓦地,在怒吼着的风雪声中,仿佛传来了一些声音:
“止步!”
止步?大生又没有古云学自莫予的“明镜止水之心”,霎时间也不敢肯定自己是否听见这两个字,他并没有止步。
惟就在此时,声音霍地加强了,也同时灌满真气,直破风雪而至:
“止步!”
这回大生果真止步了,因他真的听见了这声音,是一阵低沉而具威严的男子声音。
“谁?是谁在说话?”大生环顾四周,四周依旧渺无一人。
“这里绝不应是人到的地方,快给我滚!”那个皇秘的声音又传来!
大生见来者不善,随即警觉,反问:“不应是人到的地方?那你不是人?”
声音沉默了一会,突然又再响起:
“问得好!我应该说,这里绝不应是凡人该到之地。”
“你不是凡人?”大生又问,那个声音又答:“不错,我不是凡人,因为我是这里的主人!”
“十殿阎罗——李元帅!”
“十殿阎罗李元帅”七字一出,大生面色倏然一变,只因传说中李元帅的事迹,他在西湖那五年岁月内也曾有所闻,那时候,他已被李元帅的事迹深深打动。
想不到在这片一望无垠、渺无人烟的冰川,在这个大生深信是搜皇宫所在的地方,居然会有一个不见人影的声音自称是李元帅!
大生道:“无论你是否真正的李元帅,我还是必须继续向前行!”
“何解?”
“因为我要到搜皇宫!”
乍闻大生说要往搜皇宫,声音斗地一阵沉默,继而是一声冷笑,道:“年轻人,你错了!你若要往搜皇宫,此路更非你应走之路,你应该回去听海涯的南方,那里才是搜皇宫所在……”
大生看来并不相信,道:“你既说这里并非搜皇官,那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声音异常郑重地答;
“活人绝对严禁擅闯的——”
“第十殿!”
大生愈听愈不对劲,这个神秘声音先自称是十殿阎罗李元帅。复再称这里是地狱中的第十殿,愈说愈令人感到荒谬,他不期然道:“地狱第十殿?片面之词,你有什么方法能令我相。信你的话?”说着竟已开始再次前行。
声音看来也不再客气,霍然道:“我今天已格外留情,其实,我根本便不需要你相信!”
“擅入第十殿者——”
“杀!”
“杀”字甫出,正向前进发的大生蓦见前面的无边风雪中这地闪起两道光,直向他扑面而!
寒光极急,由远弗近仅是刹那之间的事,就在寒光飞近大生面前一丈之位时,大生赫见,这两道寒光居然是——
牛头!
马面!
寻常的牛头与观并不可怕,可是若这里真是幽冥地狱,那便可怕之极!
更何况,此刻扑近大生的是自上坡斩下来的牛头马面。那双牛角,那一嘴密麻麻的马齿,早已给嵌上泛着蓝色寒光的金属,看来锋利无比,断石分金!
牛头马面来势极急,大生亦似乎已无法闪避,热必被那双锐利的牛角与密麻麻的马齿撕为片碎,然而就在此时——
更寒的寒光,一闪!
“当当!”两声!牛头马面当场披大生手中斗地出现的发光大刀迎头一劈,当场劈个稀料,滚到雪地之上!
只因为,这世上无论多锋利多可怕的武器,始终都不及大生此刻手中的“它”那样锋利,那样可怕!
“它”,正是大生及时从怀中取出御敌的——
神石!
“神石?”皇秘声音似是识货之人,有点愕然:
“神石绝不应离开雷峰塔底,怎会被你所得?你不是普通人,你是谁?”
声音一边发出一阵串的问题,一边由远逼近,显而易见,声音的主人已在接近,大生心知来者并非庸手,紧握手中神石所变的大刀,严阵以待!
可是,他满以为只待声音逼近至三。四丈内时便可远远瞥见这名皇秘高手,但——
他错了!
眼前的茫茫雪海之中,竞尔没有半条人影!
不可能!他分明听见声音逼近,为何如今竟会全没人影?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适才的皇秘声音,真的并不是人,真的是十殿阎罗李元帅!
大生一颗心渐向下沉,怔忡之间,那个神秘声音遽又响起:
“你在看什么?”
“我,在这里!”
此语一出,大生立时知道这声音在哪儿了,因为这个声音如今已与他近在咫尺,他想听不出其所在也不行。
声音,就在大生脚下!
大生慌忙定睛向脚下一看,透过那半透明的冰面,如今他方才发觉原来自己一直踏着的雪地下,竟是一条冰河!他犹可隐隐看见厚厚冰声下的淙淙流水,还有——
天!来者好深厚的内功!这个人竟能浸身在冰河之下而不被冻僵,且可把声音隔着厚厚的冰声传上来。功力非同小可。
然而大生虽已发现声音出处,他实在发现得太迟了!
就在他瞥见冰下原来有人之际,“彭”的一声巨响!一双蒲扇般大的手已抢先在大生出招前破冰而上,闪电捉着他的双手,硬生生把他拉进冰河之下。
大生这段期间虽已因求天易诀之助而逐渐懂得使用五年前白喃珏的功力,惟这双手确实太快,他在水中犹不及提气御寒,免遭却时冻僵,气门已披人重重一点,登时半丝真气也使将不出,而这时奇寒无比的水已冻彻他五脏六腑,他即觉浑身血液似要立即凝固,眼前一黑,便已冻昏过去。
就在大生冻昏同时,要地“哗啦”一声,一条魁梧的人影已兵着大生众水中弹出,把大生扔到雪地上。
那条人影手中已紧握着大生适才以神石所化的发光大刀,显然是乘大生昏厥时夺过求的,但见他盯着大生,冷冷道:“我早说过,擅闯第十殿者杀无赦!不过你既然能把旷世神石弄到手,想必也非泛泛之辈……”
“就让本元帅解决你前,看看你到底是什么货色吧!”
皇秘人影言毕顿以那柄发光大刀的刀尖,把大生缠绕脸上的白挑开,一瞥之下,整个人不由呆在当场,就像是瞧见一些他完全没有预料会瞧见的东西。
“什么?是……你”皇秘人影的双眼一直没有离开大生的脸,惭惭道:“不!怎可能会是你?”
“你根本不是你!你是——”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