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蒙上一层白纱,可是谁都能够一眼看见他眼睛的轮廓他有一双异常深邃。却又万般忧郁的眼睛。
那种忧郁,仿佛把他的前世今生忧郁都加在一起。沉重的令人万念俱灰,寻常人只要定定看着他一个小时、恐怕都会心萌求死之念。
本来在其周遭也聚集着一些蛇虫鼠蚁,惟似乎除了站在他肩上的白蝙蝠,愿与他“相依为命”外,其余生物,尽皆为他所散发的忧郁而局促不安,纷纷争相躲避。
很难想象,一个人的忧郁,可以到了如斯可怕的地步。
也许,他根本便不是——人。
不过无论他多么可怕,更可怕的物体,亦相继在这个空间出了。
最邪恶,最野性、最狠辣的女性化身——
终于现身!
“呼”的一道破空之声,一条黑色的炯娜身影,已从这空间的深处踏予而至,那一头在予中飘扬着的柔长黑发,俨如黑暗在伸展着它的魔爪!
她,像是拥抱着漫天的黑暗,又像是挟着永恒的邪恶,翩然落在巨镜之前,那些早已在躲避的蛇虫鼠蚁,避得更快、更狼狈了,因为——
她才是最可怕的邪恶化身!
邪恶已经降临!
她不独有一头诱人的黑发,浑身穿着一袭紧身的黑衣,左肩之上,亦与那个白衣汉子一般,站着一头编蝎,然而却是黑色的,她的脖子,还缠着一条默默黑的长丝巾,就连她的上半张脸,也挂着一个形如编幅的黑色金属面具,下半张脸,却蒙上一层薄江的黑纱,薄得可以依稀“泄漏”她那藏在黑纱背后的嘴角,所流露的“野性”笑意。
那种野性,仿佛要笑尽天下苍生,以及天下问所有伪君子,方才满足!
她双手叉着那纤巧得无法再纤巧的腰肢,那袭黑色的紧身衣,不独把她足可颠倒众生的体态衬托得呼之欲出,且还令她整个人骤眼看来,与周遭的黑暗融为一体。
就像杀神无常白喃珏那样,与黑暗融为一体。
她就像是一朵绽放于黑暗的“黑花”,虽然活在黑暗之中,不易被人察觉,但她那样鼻的无限芳菲,却一支情人的手那样,撩引着天涯海角的蜂蝶,虽然芳香,但邪恶!
一黑一白,两个完全各走极端的神秘人,或物体,就这样在巨锈产前并肩而立,过了良久,那条白衣汉子终于先道:“魔王,你,来了?”
永恒的开场白,声音却低沉得如同熊的叫声,一听便知,他故意以真气压低嗓门,好让任何人也没法办辨认他的真正声音。
那黑衣妇郎竟然唤作“魔王”?她,是否正是天福小村的村民所供奉的杀神魔王?瞧她那一身的黑色装束,却是与村民所奉的死神像——无异!
这个唤作“魔王”的女郎冷笑一声,一支黑得发亮、却又冷艳的眸子,斜斜朝那白衣汉子一瞄,冷嘲:
“妈的!又是‘你来了’这句掉牙的开场白?血元魔,以你这样一个出尘的人形物体,怎么也和那些低等的江湖人一般见识,总在见面时爱说这些故作气势的话?”
她的声音亦是以真气抑压着嗓子而了,显而易见,也和那名白衣汉子有相同的目的,她不想任何人辨出她的声音。
那名忧郁汉子原来唤作“血元魔”?倒真是一个独特的名字他其实是与雪有关还是与久远以前的少林禅师“达摩”有关?“达摩”、“达魔”,也仅是一字之差。
佛与魔,又何尝不是一线之差?
抑或统统都不是,他与那颗“悟道源种”有关?
血元魔似乎并不介意黑衣女郎的污育秽语,可能亦已经习惯了,他只是若无其事的道:“浊世匆匆,数十寒暑,眨眼逝如朝露,这个烽火人间,不少皇人、魔妖亦已因应环境而有所改变,你却数十年如一日,还是如五十年前的你一样,依久——”
“火烈、偏激、邪恶!”
五十年前?难道这个魔王,真的便是于五十年前惨遭灭门的魔王?
但怎么可能?她虽然蒙着嘴脸,惟观其骄人身段,以及她那支极端妖娆而又蕴含无比野性的眼睛,极其量只是一个如花少女而已,又怎会是一个至少六十多岁的老妇?
这个魔王闻言脸色一变,双眸一横,眼看那个血元魔,还他一句:
“血元魔!你也他妈的别太自鸣得意!你何尝不是与以前的你一般货色,还是喜欢说那些他妈的让人闷至吐出鸟来的婆妈佛理?”
她居然以“他妈的”、“闷至吐出乌来”以及“婆妈”来形容佛理,可见她极为讨厌正义!
血元魔正色道:“魔王,不要谤佛!魔与佛仅差一线,却非对立,我们魔道,在佛的眼中也仅是一群千年万年都要拥抱孤独的可怜角色,真正与魔对立的,反而是那些声声嚷着要除魔灭妖、从没给魔道翻身的正道之士……”
“这个世上,从来也没有任何人或魔生而邪恶,魔与邪道,都是给大多数的所谓正道,一意孤行要坚持己见,而给环境逼出来的……”
“其实,在佛的眼中,这个世上,无论任何皇、人、匣、妖、鬼,甚至一草一木都同样平等,都是佛,元分高低,无分彼此,可惜如今的世道人心,都活在自己所编织的地狱中,每个人的心再不是佛,所以这个世界不再完美……”
不愧是与达摩之名仅差一字的雪中在达魔,居然能一口气说出连串他自以为是的道理,可惜,对于这个年代的人,已经再不适用,特别是对眼前极度邪恶的她,更不适用!
她重重摇首:
“太深奥了!血元魔,你那些他妈的、似是而非的道理,听来虽然动人,可惜我实在不愿扮作那么深奥……”
“血元魔,别忘记我魔王曾把自己的灵魂献给恶魔,以求得到永生,一报灭门之仇,虽然我打了五十年,还没找出当年那个走脱的紫衣畜生,但,我已经是一个真正的魔女,也乐于当一个魔女,永恒的!”
她说这句话时,语气异常斩钉截俟,可见对于身身成魔,无悔,无愧!
由被骂为魔女,至自心乐于当一个鹰女,是什么令她彻底改变?
是不是——恨?对人世所有伪君子之恨。
血元魔似不欲与她争辩下去,岔开话题道:“罢了!我们再说下去也是徒然!魔王,你可已发现了‘吃心鬼’的踪影?”
她透过黑纱,发出险恶的邪笑,爽快的答;
“我已经杀了他!”
这下子倒令处变不惊的血元魔为之动容,他愣愣问:“什么?你杀了他?”
魔王肆无忌惮的笑:
“他背叛主人,偷取‘悟道源种’,是一个狗娘养的、彻头彻尾的偷心者……”
“可是他偷走悟道源种,也还罢了,他绝不该像‘人面使’幕容不败那样,多行不义,滥杀无辜,你可知道?吃心鬼在我的故居,屠杀了五十多名村民,只为了要生吃了他们的眼、耳、口、鼻……”
一语至此,魔王这地双拳暴握,翘首怒叫:
他俩一个‘人面’,一个‘兽心’,真是他妈的、天杀的——……
“畜生!”
如此刀怒叫,竟然把周遭的黑暗空间震得砂石横飞,簌簌摇动,不知是因她的修为深厚?抑是因为的怒?
原来假幕容不败是其主人座下的‘人面使’?那她的主人如今在哪?她的主人,是否正是当年在她灭门之时,救她的那个黑雾里的声音?
血元魔处听吃心鬼曾屠杀五十多名村民,像是受了相当大的震撼,尽管常说道理的他,也不由幽幽的点头:
“嗯!他俩果然都是畜生!‘人面使’幕容不败,本来只是主人埋在绝世门的一只棋子,但他恃势横行,欺压绝世的低下城民,兼图谋背叛主人的计划,也是死不足惜!”
魔王复又是邪邪一笑:“你也认为我杀得对吧?想不到‘人面’、‘兽心’是真正的人,与我们及‘佛极’三个人形化身完全不同,却偏偏背叛主人。人真是令人失望!呵呵……”
原来“人面兽心”是真正的人?而她与血元魔,及一个唤作“佛极”的人,却不是真正的人?而是人形化身?
那什么才是一人形化身?
谁又是那个“佛极”?“佛极”是男是女?为何如今尚没前来?
血元魔冷静地问:“既然吃心鬼已死,我们也不要再为一个已死的人继续讨论,我只想知道,悟道源种,已经找回来了没有?”
终于步人正题了!可惜魔王仅是诡谲的摇了摇头,答:“还没有,不过我已知道悟道源种在哪儿。”
“在哪儿?”
“在帝天盟的阴阳手上!”
此言一出,血元魔不由追问:“怎会如此?悟道源种何以会落在他们手上?”
魔王答:“他们只是适逢其会,路过罢了!我杀了吃心鬼,本已欲回故居寻找悟道源种,看看他会否把它藏在哪儿,谁料刚刚没人树林之中,那个被天下少女们喻为绝代俊男的莫予,和他的师兄厚藏以及数名天下头目已经赶至,还有最后才至的白喃珏,他,手中竟然已拿着悟道源种。”
她居然对厚藏、莫予及白喃珏的容貌了如指掌,如数家珍,显见她的主人不但要他们监视绝世门,也要他们监视——帝天盟。
血元魔道:“既然悟道源种在他们手上,你为何不立即抢回来?若给他们回去帝天盟,事情将理趋复杂、麻烦。”
魔王道:“我也是这样,当时我亦想立即抢回悟道源种,不过,血元魔,你也该知道,这么多年来,我的功力已臻至能够‘以目视气’的境界,我曾以自己的一双魔目,远远感应他们体内的气,我感到,阴阳二人体内,各有一股我们不熟悉的奇特力量,一股皇一般的力量——他们这两股力量若合而为一,即使是尽得主人真传的我,也未必可在百招之内言胜!”
血元魔有点怀疑:“但帝九天虽是枭雄,武功之高,相信不出十年,已可与当年的主人匹敌,惟以其目前实力,不应能调教出阴阳这样的徒儿。”
“这就是了!”魔王傲然一笑:“所以我已经下了一个决定!我决定亲自一会白喃珏与莫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