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故居?吃心鬼适才藏匿之处,只是魔王的故居,难道……眼前这条黑影是……?
怎么可能?魔王若然没死,应该已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婆了!
怎会是眼前这身材窈窕好看的——她?
吃心鬼已是满额冷汗,支吾地答:“那只……因为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以为……你一定不会想到,我会……躲进你的……故居……”
那条黑影冷笑一声,笑意中的死亡气息更浓,道:“你很聪明,也很斗胆!可惜你似乎仍没回答我,究竟你为何要偷——‘悟道源种’?”
吃心鬼战战兢兢地答:
自从……主人把我……救回来……后……一直……不许我……再……
吃人,但……我实在……饿得……大久了,我……只得想……再吃一次……那些……美味我比的眼耳口鼻,即使……是一次,亦已……心满意足……
听到这里,那条黑影似已开始明白吃心鬼的用意,道:“所以,为了一饱口腹之兽欲这个愚蠢的理由,你不但自己偷走,更偷走‘悟道源种’,那待万一被捉回,还可以悟道源种的下落乞求一条贱命?”
吃心鬼汗滴如雨,答:“是……是的!……”
那条黑影又道:“可是,你如今为何又这样害怕?你如今似乎在汗滴如雨……”
吃心鬼道:“因为……我没有料到……来追……我的,是……你!”
哦?他没料到来追他的,会是她?那即是说,他们,并不止于吃心鬼和她,还有另一些他?她?或它?
黑影点头道:“不错!如果来追你的,是‘他’,他或许还会真的放你一条生路,可惜,你真不幸……”
“来追你的,是我!你应该知道,你以血染污我的故居,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吃心鬼已在一步一步向后退,一边道:“但,我已把悟道源种藏在一个很……秘密的地方,你若……杀了我,真的不怕……会再找不到它?”
黑影复再以冰雪一般的口吻道:“你早应明白我的脾气,悟道源种,我总会有办法我回来!不过,我向来有一个不成文的习惯,就是……”说到这里,她语气中的死亡气息更浓更盛:
“当我怒得要杀人的时候,我会不顾后果,不顾一切,他妈的——”
“杀了再说!杀了再说!”
不顾后果杀人,她这个不成文的习惯,会否正是吃心鬼极度害怕她的原因?
当然不是!
纵使她要杀便杀,她也要有足够的力量杀人,才能令人惧怕!
而她的力量,实在太惊人了!
只见她头没回,身没动,欲倏地把手一扬!
本来已可用舌头杀人的吃心鬼,此刻竟如一支被猫捉弄的老鼠,身形急速向后倒退,没命奔逃!
可惜,他尽管早有准备,抢尽先机,他还是无法逃出……
能为世间任何生灵带来死亡的黑手!杀神的手!
顷刻之间,密林之内突地传出一声惨绝人责的凄厉叫声,吃心鬼的死亡叫声——
这阵惨厉无比的叫声,很快传遍整个密林,也传到已掠进密林的莫予、厚藏,以及余下的天下头目耳中。
“是那个吃心鬼的叫声!”
莫予等人在追进密林之后,一直皆因密林内的树木太密,一时之间失去吃心鬼的踪影,莫予正欲以“明镜止水之心”听出其所去所在,不虞林内会传出如斯一声惨叫。
他们全都听见了,这分明是吃心鬼的惨叫,究竟是谁比他们先发现了他?是谁有这种惊人的力量,能令一支如魔如兽的吃心鬼惨叫?
无从细想,莫予与厚藏等人已适声追去,终于兜兜转转,他们在密林中央,发现了吃心鬼!
吃心鬼还是完整无缺地站着,然而表情却是一片木然,疯兽般的目光亦已变得呆滞,恍如死人一般,一动不动。
莫予与厚藏不由全身戒备,正欲扑上前去,谁料……
一直木然的吃心鬼,蓦地张口暴喝:
“魔王!你杀了我!你永远都不会找到‘悟道源种’!”
“永——远——不——会!”
此时此地林内除了那些余下的天下头目,以及莫予、厚藏,周遭已浑没半条人影,吃心鬼为何仍在声声嚷着魔王?且还磕魔王已杀了他?莫予等人当下更是惑然。
然而他们很快便已知道,何以吃心鬼一直如死人般一动不动。
只因为——他真的已是一个死人!
但听“哗啦”一声,吃心鬼整个魁梧无比的身躯,赫然在眨眼之间,如一座松塌的山泥一,全部崩溃……
且还碎作无数寸许大骨屑!肉屑!
变生不测,所有人尽皆为之一愕,怔怔的看着吃心鬼的恐怖死状,怔了半晌,秦沙方才懂得说话:
“原来,在我们追至这里之前,他……早已死了?”
莫予却一直紧盯着那堆残骸,似想在当中寻出半点蛛线马迹,他倒:
“而且,他还是死得相当快,快得他最后一句话还埂在咽喉,未及说出,便已气绝。”厚藏回望自己这个师弟,目光中满是赁许之色,像在惊叹莫予在冷静观察:
“予师弟,你的意思是否说,正因他有一句话闷在咽喉,最后一口真气无法宣泄,才会在死了不久之后,尸体突然暴叫?”
莫予不语,只是默然点头,他仍是看着鲁心鬼那堆尸骸,沉沉的道:“不过最可怕的还是,杀他的人,竟然有这样快的出手,而且吃心鬼的尸体并没有即时粉碎,而是隔了一会才迸为血酱,这份‘凝聚劲力’、久久不发的力量,足见出手的人修为非……”
“再者,林内并没有激烈搏斗的痕迹,故这人杀吃心鬼的力量,应该只是使了一招,也应该只是轻描淡写使出,但其修为已经相当惊人,若这个人全力施为的话……”
已经不再再说下去了,厚藏覆已然明白,若这个人全力施为,只怕……
他道:“听适才吃心鬼所叫,那个杀他的人,唤作——魔王……”
莫予斜斜一瞥厚藏,间:
“霜师兄,你也认为,这个魔王,就是掌相所说的,那个惨遭灭门的魔王?”
厚藏道:“极有可能!这支吃心鬼凶残暴戾,嗜吃人肉,且还在今夜杀了如此多的无辜村民,所以是村民所供奉的杀神魔王杀他的,又何足为奇?”
莫予道:“本来我也是这样想,可是别忘了吃心鬼死后所说的话,他好像提及什么——‘悟道源种’,这个,可能才是魔王杀他的关键所在!”说到这里,就连厚藏,也不得不佩服莫予的心细如尘,他点头值:
“予师弟说得也是!但,所谓悟道源种,究竟会是什么?”
莫予又再望向吃心鬼的碎尸,当下陷入一片沉思,他沉吟:
“悟道源种……?据说是达摩祖师留下的”
“达摩,本来是著名的禅宗初祖,然而他的心……”
“到底会的是颗……”
“怎样的心?”
就在一众人等苦思刹那,寂寥的密林内,碎地响起了一个比密林更寂寥的声音,冷冷地道:“悟道源种——”“可能是——”
“这颗心!”
莫予、厚藏以及余下的天下头了声,随即回首,朝声音来镍一望只见密林霜个阴暗之处,正徐徐步出一个经常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人——白喃珏!
他终于也来!还带来了一件令人——
极度震撼的东西!
赫见白喃珏的右掌之上,正拿着一件半尺大小的方砖,尺如一颗巨大的骰子一般,而这颗巨在的骰子,原来是以无数黑、白两种金属小骰砌成。
然而这些金属小骰,所彻的却并非骰的点子,而是砌成六面——
“X”形标志!
这颗金瞩方砖,便是白喃珏在吃心鬼那锅血污之物下,所找到的东西?
那个“X”形标丘,本是象征佛教,那未……
悟道源种。
会否真的便是这颗——
铁铸的心?
达摩?达摩
这里,也和世上数不清的秘地一样,存在着的,只有“天长地久”的黑暗,以及漫元止境的寂寞。
唯一不一样的,是这里遍地插满了成千上万的香烛,终年累月,都在散发厚如浓雾的烟香,烟香在这个黑暗迷高的空间飘漾,宛如一个生生世世也不会醒过来的心。
众所周知,中国人是一个最喜欢烧香的民族,不论是祭祖、拜皇、敬佛、以致江湖术士开坛作法,尽皆免不了烧它三、四株清香。
香烛,简直成为了民间不可缺的用品,在一般人心中,更认为香是天地鬼皇们的精皇食粮。
因此,插在这个黑暗空间中的无数香烛,当然并不是以人供奉“人”,极有可能,只是用以供奉那些人以外的物体。
譬如皇,譬如佛魔、鬼……
又或是,一些似人非人的——人形物体。
除了遍地燃烧着的香烛,这里还置放着一面顺为古怪的铜镜。
这面镜子高可及人,沿着镜子边缘,还铸有两条张牙斧爪的巨龙,巨龙双目炯炯,似在做视苍生,又似看尽了人间种种兴亡戳宕。
究竟这个地方为何会竖放着一面这样大的镜子?谁会用这样的镜子?难道是黑暗中的皇、佛、魔、鬼答案很快便自我出现了,首先在黑暗中冉冉出现的,是一条全身雪白的高大身影。
他,一身白衣如雪,左肩之上,还稳站着一支罕见的动物——支白色编幅!
他的整张脸,以及他的头发,更裹在一层绣着“南无”二字白纱之内,使人无法瞧见他的真面目,但他的双目却能透过蒙头的白纱,看见所有人的面目,无论他们的面,是真诚的面孔,抑或是虚伪的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