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心身后的莫予更是震惊不已,已暗暗撤离城门百多丈的幕容不败亦是目瞪口呆。直至此刻,莫予终于恍然大悟,何以绝世之恋根本并不属于这个时代!何以绝世之恋的威力远远超越了这个时代的人所能认识的范畴!因为——
眼前,是一幕谁都会一见难忘的绝世奇景!
永远无敌的绝世之恋,竟然以比光还快的刀中速度,劈破了——
虚空!
天啊!在场所有人尽皆瞠目结知,面死灰!大家只见在绝世门的半空之上,已给心劈开了一条空隙,空隙内里,竟弥漫着浓浓黑气,似乎,内里是另一个与这个人间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就是虚空?这,有可能存在吗?虚空之内又有些什么存在?谁知道!
势难料到,比光更快的刀,居然可以——劈破虚空!
虚空被破,霎时间,内里的黑气更趋急旋,说时迟那时快,便把城头上的八千绝世门众,掷进无底深渊的虚空里,还有整个空空如也的绝世门,更被黑气掷碎,刹那间竟被虚空中的强大力量,吸进空隙之内,彻底消失了!
真讽刺!绝世门最后并没倾在别人手上,而是倾在本来一心要守护绝世的心手上!
而心,她强运残余内力使出绝世之恋,此刻亦厄运难逃,赫见她七孔已在血喷如注,浑身上下也在冒血!熊熊烈火,更把她烧至体无完肤,焦黑一片!
她已气若游丝,遍体乏力,眼前的虚空,登时亦把她与青龙偃月刀一起吸摄过去!
这就是她强使绝世之恋的下场——与招同亡!
可是她的一切虽理应胡着无双、随着绝世之恋、随着千秋功过而去,却有一个人犹死心不息,不许她离去!
“噗”的一声,正当心衰竭不堪的身躯快要坠进空虚刹那,千钧一发间,一双手已及时紧紧捉着地仍在焚烧着的右手,这双手,是一双——
情人的手!
莫予,他已用他今生最快的速度抢前,一手紧捉绝世门门前的那根巨柱之顶,另一千紧捉着心,他,绝不许她坠进那无边的黑暗虚空之中!
他曾说过,一定要把她从无边幽暗寂寞的深渊中救上来,他今日誓要言出必行!
“心!振作点!那道空隙看来即将消失,你一定要多支持一会!”
心的右手正在焚烧,莫予却丝毫不觉灼痛,面不改容,咬牙强忍;心只感到,他的手,甚至比自己着火焚烧的手更热,只因他的——心热!
可惜,她浑身已给火烧成焦炭,纵使能逃出虚空,她也没可能与莫予一起厮守下去,她心中自知,自己快要死了……
但若然回到这个世界才再悻然死去的话,莫予这傻子定会痛不欲生,他必会与她一起寻死;她……怎忍心他与她一起在地狱沉沦?
她只希望,他能好好的活下去,继续寻找他的心,他的第二个心……
她但愿这个尽心尽力想为自己带来幸福的好男人,也能找到他今生真正的幸福……
而不是她目下这具已烧至不似人形、只会为他带来无限痛苦与烦恼的身躯!
一念至此,心纵然异常虚弱,也不禁鼓起一口气,柔声对莫予道:“莫……大哥,你……知道吗,与你……相聚的这短日子……虽短,却是心……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莫予一愣,不明白她要说些什么,心又续说下去。
“你……温暖的……笑意,对心来……说,如仙……雨后……的阳……光,可惜……”
“你是……阳光,我却是……一颗微不……足道、在你生命……里……一闪而……过的……流星,太阳……只会……在日间出……现;而……流星,却只……会在……夜里……才能……被……人看……见……”
“太阳……星辰,根本……一开始……便不应……相遇,也不应……在一……起;它们……只应……远远……分开……”
“但,莫……大哥,今生……能有一段与……太阳……一同度……过的日……子,无论……是苦……是甜,心……亦会……永远……铭感……于心……”
说到这里,心已愈来愈是虚弱,莫予连忙阻止她,他嚷道:“心,你不要再说下去了!你一定会活过来的!你一定会活过来的!”
心却又是苦涩的笑,岔开话题道:“莫……大哥,你……可还记得,你曾应承……我,要与……我……一起同生……共死?”
莫予眼眶一红,坚定不移的点头:
“我当然记得!你不用怕!若你一死,我一定会跟随你!”
“但,若……你……根本……不知道……我……是否……死……了……呢?”
“怎会不知?我一定会知道!”
“你……错了,莫……大哥,有……一个……方法,可以……令你……不知……道……我死了……没有……”心满含深意的道:“就是……这个方法!”
此言乍出,出其不意地,心竟然使尽体内最后一分余力,狠狠挥动手上的青龙偃月刀,朝自己正被莫予紧扣着的右手一斩!
“刷”的一声!心的右手登时被她自己斩下来,鲜血如泉涌出,泼向莫予的脸,而就在莫予一怔之际,心的身躯已如断线风筝一般,被她身后的虚空吸摄过去!
“心——”
莫予狂叫!嚎叫!嘶叫!他终于明白心适才为何会重提“同主共死”的话;她就是要把自己推向无穷黑暗的虚空空间,要令莫予无法知道她在虚空中是生是死,那么只要他一日找不着她的尸首,他一日也不敢先去求死,而要等待她回来与他同生……
共死!
电光火石间,心残弱不堪的身躯已一直朝虚空飘去,椎在回流的气旋中,犹听见她的一句临别叮咛,最后的叮咛——
“莫大哥,不要……忘了你……与我……同生共……死的……誓言……”
“你一日……无法……证实……我死了,你……也……别……要……寻……死……”
“我……会……在……永……恒……的虚空……中……”
“怀……念……你!保……重!”
保重二字方歇,心已被吸进无尽的虚空之中;莫予紧握着她正在焚烧的断手,当下什么也不顾了,他心中淬然下了一个决定——
到死相随!
他不单放开心那未断臂,让它堕向虚空之中,他,更松开了自己紧握铁柱的手……
啊!那骤失支柱的他,岂不是会了起被吸摄进虚空之中?
不错!这正是他的目的!他已决定与心到死相随,不离不弃!
“心!你等我,我也来了——”
莫予嘶叫着,叫得嗓门也开始沙哑,他可以感到自己的身躯已被虚空中那股强大吸力吸摄过去,他终于可以如顾以偿,与心一起同生共死了!
只可惜,现实终归是现实,这个世上井没有能够死后化蝶的“梁祝”,“梁祝”最后所余的,也仅是他俩传颂千古的“梁祝恨史”
恨“情”永不成钢,恨天下有情人总不能顺利成为眷属,生死相许,地老天荒……
莫予,不知是他的幸还是他的不幸,他终也不能与心一起消逝……
因为就在他将要被吸摄进虚空之际,半空中的虚空,却蓦然——消失了!
不!
“碰”然一声!既然虚空已经消失,莫予当然无法坠进虚空之中,他恍如扑了个空,重重达在早已被夷为平地的绝世门上,登时撞个头破血流,重伤累累!
然而最伤的莫不如他的一颗心!
她去了!她去了!她消失了!
莫予没有眼泪!并非是他的泪已流干,而是他的泪还没流出,已经被他的怒火蒸发!
是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惜杀害老弱妇孺?
是谁为求无敌,咄咄相逼,命名飘零弱女针寸地妻身,最后被逼姜于永恒的虚空里?
是谁彻底破碎了他今生今世的第一个心?
这个世上,为什么会有一种这样猪狗不如的畜生——幕容不败?!
不!这种畜生根本便不应存在世上!
该杀!该杀!该杀!该杀!该杀!
翻江怒火,倒海恨意,一直驱策着莫予的血急速运行,霎时之间,他双目一红,全身急剧膨胀,上身衣衫登时进裂,他整个人登时像变了一头疯兽似的:拼命仰天狂叫:“幕容不败!”
轰醒了正茫然而立的帝天盟大军,也提醒了白喃珏,他的师弟莫予还没有死!
不单还没有死,莫予看来更像猝然充满一股杀人的力量;白喃珏只感到,这个师弟此刻的力量,蕴含无穷杀意!恨意!他,已由一个平素温文善良的莫予,变作一个只为审判不义的——杀神!
杀神,将会以恶魔的酷刑——
处决恶魔!
幕容不败本来早已乘着心使出绝世之恋之际,不顾道义丢下门众,悄悄躲到一旁避过绝世之恋,如今既然自己全军左城覆没,单靠他一人之力,当然无法匹敌帝天盟的逾万精兵,不由分说,乘众人不觉,展身一纵,心想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速离为妙!更何况,他根本并不是真正的幕容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