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奇怪!两间不同的房子,居然充满着相同的死亡气息,这间房子的主人,是否亦和适才那间寝窒的主人一样,浑身散发着黑暗与死亡?
到底,这是谁的房子?谁那么不幸,也同样属于黑暗?
这头黑猫很快便知道这间是谁的房子了;在房中炕床的阴暗深处,有一个人,正缓缓的下床。
那是一个身着紧身黑衣,体态异常窈窕好看的长发女子。
尽管房内十分黑暗,但猫儿的瞳孔在黑暗中会倍为扩张,故这头黑猫还是一眼便瞧见了这个女子的容貌。
它,顿变成“她”真面回的——惟一回击者!
黑猫的眼睛不由涌起一片迷感,或许,以它动物的本能,亦感到目前这个黑衣女子的容貌并不可怕,只是,何以她浑身却散发着那样可怕的死亡感觉?她和适才那间寝室的男人,仿佛都背负着相同的命运!
仿佛,都是任何生物都不愿接近的一杀神!
是的!这间房里的女于,是她——魔王!也只有,才会和白喃珏一样,背负着相同悲修的灭门命运!也只有地,才会与他一样,都是同样于阴暗的——杀神!
她居然已身在帝天盟其中一间房内,那她已混进帝天盟了?
她是以甚么身份混进来的?这间房子又在帝天盟甚么地方?她将会如何夺回悟道源种?她将会如何玩弄阴阳?
她又徐徐的把案上的黑纱,蒙在自己的下半张脸上,接着,再把那张漆黑的铁面具,挂到她的上半张脸之上。
她的真面目,终于完全埋藏在重重的面具及面纱之下,可是黑猫仍是记得,她在未盖上具前的——真面目!
它,仍是独一无二的目击者然而戴上面具的她,比先前更是判若两人,双眸流转之间所流露的魔性更盛,令本来一直在黑暗中窥伺的黑猫,也身不由己的“瞄”的低叫一声。
她察觉了,随即发现瑟缩于幽暗的“它”。
她混进帝天盟,固然不能给任何人知道她的真面目!她看着它,一双晶晶冷眸闪过一丝光芒,甚至比那头黑猫的猫眼更光亮!
她的目光震慑了那头黑猫。“它”犹如一个发现真凶的目击者,伧惶抬身急退,像要逃避被“杀猫灭口”的命运。
可是,黑猫的身子尽管矫健无伦;惟眼前这个邪异的“她”,身手已经不能以“矫健”二字形容,黑猫根本未及瞧清楚她如何“动”,斗然之间,它已发觉,自己已被她抱在怀中。
它颤抖着,等待着被宰被割它然而出乎意料,她似乎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以她那双黑色的杀神之手,轻轻安抚着它。
“别怕!”
“猫儿,我喜欢你,因为你身上有一种与我相同的颜色——”
“黑色。”
“为了这一身的黑色,你一定曾被世人视为不祥之物,吃过不少苦头吧?”
她说得对!传统的中国人大都不喜爱黑色;黑猫亦是极端不祥的兆头,喜欢饲养黑猫的人几稀:这头黑猫;也仅是一头于无意中在帝天盟流云的无主黑猫。
给她这样轻轻的抚摸着,黑猫刚才惊悸的情绪倒是平伏不少,它那知道,它自己被世人摈弃,虽已异常可怜,惟此刻轻轻抚着它的这个黑衣女子,黑色的铁面具后更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可怜故事?
有一段不能不报深仇?
为了这段深仇,她不惜付出灵魂!背弃皇佛!叛逆天地!
她看来尽管可怕,却比一头黑色的猫更为可怜。
然而无论她多么可怜,亦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她已是一具人形化身,一具极度邪恶、危险的人形化身。
这个邪恶可怕的人形化身,今夜已整装待发,将会去干一件可怕的事……
但见她粹地把猫儿放到地上,对它幽幽的道:“猫儿,我很高兴今夜能够遇上你,为我黑暗的命途添上少许生气,不过,我魔王并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伴你,因为……”
“今夜,我将会为一个人编织……”
“恶心!”
“一个很有趣的恶心!”
魔王说这话时,双目所流露出的邪气更盛,更摄人,本已平伏不少的黑猫,瞧见那森冷的双目,复再微微颤抖起来。
“黑王,来吧!”魔王陡地轻呼一声。
黑王?
谁是黑王?在这间房子之内,魔王竟然还有伴侣?
有的!就在她轻呼之际,一条细小的黑影已经“啪啪啪”的从房中阴暗处飞了出来,落在她的左肩之上。
哪是一双……
黑色的蝙蝠!
极有可能,也是敢与杀神无常白喃珏硬拼的那双蝙蝠……
原来这双蝙蝠唤着“黑王”,岂不与血元魔肩上的白色蝙蝠“雪王”相映成趣?
黑王就位,魔王面纱后的嘴角迅即泛起一丝邪气笑意未僵,她又轻轻俯了那头黑猫一把,即把身形一纵,便已和黑王一起闪电穿窗而出,有如两双深不可测的——黑色妖魔!
她和黑王,今夜将要为谁编织恶心?
那又将会是一个怎样的恶心?
这间不知属于谁的房子,顿时使余下那头黑猫在“喵喵”尖叫,它跳上窗前的小几目送着她与那双蝙蝠在月夜下消失;一双圆圆的猫眼,竟已流露一股不舍之色。
也许自它出世至今,早已不断被人们视作不祥之物般遗弃,从来也没有人愿意抚摩它,今夜,它却遇上一个愿意抚它的知己,纵使;她是一个非常邪恶、危险的知己!
而且,它亦看见了她在未戴上面具前的真面目;它知道她是——谁!
相信偌大的帝天盟,也只有这双黑猫——
知情!
星斗阵列。
今夜的星光异常迷离,似是无数旁观者充满好奇的眼睛,在窥视着今夜将要发生的种种迷离事。
夜空之上挂着的,也是一样迷离的月光,映用着夜归人那颗似箭归心;然而今夜其中一个夜归人,却是从不爱夜归的——青荷。
已是晚上子时,夜色逐渐深沉起来,帝天盟亦被深沉的夜老早吞噬,青荷却仍是孤身走在回去“金水阁”的路上。
今天是莫予、白喃珏及厚藏自绝世门凯旋帝天盟的大好日子,青荷本已预备亲自下厨,为他们弄一顿晚饭,却不虞,突然被侍婢主管昙花喊去,谓要与她磋商一件要事云云。
谁知此番磋商,竟尔谈了一段冗长时间,青荷曰程之时已晚。
终于错过了在“金水阁”等候莫予及白喃珏回来的机会,一个她十分珍惜的机会。
好不容易方才回到金水阁,谁料甫踏进金水阁,青荷却见被一园所隔的,“水阁”及“金阁”,早已浑无半点灯光,想必是予少爷与白公子已经就寝;青荷心忖,他们长途跋涉赶回天下,必已疲累得很,就让他们好好歇息一宵,明天才再找他们吧!
心意既决,青荷遂步出金水阁的庭园,只见在庭圆之外的不远处、立着一间简朴小屋,这间小屋,正是她夜里歇息的地方。
帝九天向来帮规分明,一直皆严禁任何婢仆在主子阁内度宿,故:
青荷日间尽管时常在金水阁出入,夜里还是须回到这间小屋。
只是今夜……
这间本来平平无奇的小屋,却发生了一件令青荷颇感意外的事。
青荷清楚记得,自己往会侍婢主管之时,并没有燃亮屋内的油灯,如今,为何她远远已眺见,她的小屋,此刻居然灯火通明?
那即是说,有人在她的小屋之内,燃亮了灯……
到底是谁在她的小屋内呢?青荷一面步向自己的小屋,一面推想,斗地,她私下闪过一个念头——
会不会是予少爷?
她虽然错过了一个等他的机会,他却在此等她?
门终于给她推开了,惟,屋内并没有她预期会看见的莫予。
却有一些她造心也没想过会在自己屋内出现的东西——那是一具铁棺!
一具黑得发亮的铁棺!
铁棺就放置于屋子中央,登时把整间不过两丈见方大小的小屋弄得如同一个灵堂,眼前情景诡异已极,青荷毕竟是一个十九岁的女孩而已,顿时给吓得不懂呼叫,理乐懂掉头逃跑,只是站立原地。
惟在她怔忡之间,一件更令她以为自己疯了的事情随即发生,但听那具铁棺之内,赫然传出一个森寒的声音,若断着续的在呼唤:
“青,……荷……”
声音虽然低沉森寒,却是一个女子的语声,但在此漆黑的夜里,听来更如同一头含冤待诉的厉鬼。
青荷乍听之下,更觉毛骨悚然,隔了良久,她方才勉强惊魂莆定,战战兢兢地问:“谁?到底……是谁……在……棺内……说话?你……为何……要睡在铁棺……内?”
黑色的铁棺内,又传出那女子的嗓音:
“青荷,我是一具世人永远也无法看透的物体……”
“我睡在铁棺之内,只因为——”
“我已经是一个死了五十多年的人!”
“我唤作——”
“魔!王!”
魔王?
“死了五十多年?”青荷闻言,心头更是发毛:“你……已死了五十多年?那……岂不是一个……”
她本想问,那岂不是一个死人;谁知魔王似已明白青荷的意思,她道:“你猜错了!青荷,我并不如你所想般简单;生和死,对我来说,已经失去了应有的意义,我虽然在五十多年前死了、但因我把灵魂献给恶魔,我反而成为一具永恒的人形化身,魔神的化身!”
青荷根本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也不想知道,她此刻最想知道的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