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向前方无尽地延伸,车内的每个人彼此各怀鬼胎。
唐伊甜拎着包,上了车,就坐在秃鹫哥的副驾驶旁边,她偷偷地看秃鹫哥。
“哈哈,我的鼻子像刘德华吧。”秃鹫哥说,“但也有人叫我秃鹫哥。”
“是,是挺像的。”唐伊甜从后视镜,看到土雷炮躺在后排上,正在打呼噜。
唐伊甜抽了抽鼻子,闻到车里弥漫的一股肉腥味,嫌弃地扇了扇,摇下一点车窗。
秃鹫哥问:“你叫什么名字?”
唐伊甜说:“唐伊甜。叫我甜甜就好了。给你!”她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大白兔奶糖,算是对司机的感谢。
秃鹫哥像看牙医一样地张开口,示意自己在开车,腾不出手来。
“鹫哥,谢谢你。”唐伊甜剥了糖,放到秃鹫哥张开的嘴巴里。他的舌头又红又厚,好像一头蛇一样。秃鹫哥吃糖的时候,还故意舔了唐伊甜的手,唐伊甜觉得很不自在。
“好甜哟。”秃鹫哥暧昧地含着糖咬着说:“后面那个矮胖子是土雷炮。”
唐伊甜也丢了一颗糖到后面,问:“你们认识?”
秃鹫哥含糊地说:“哦哦,刚认识的。”
唐伊甜“哦”了一声,也没深究。
秃鹫哥没话找话地问:“小妹儿,你去上海干嘛?”
唐伊甜撒谎说:“哦,找,找……”
秃鹫哥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抢着说:“找你妹啊!”
唐伊甜大声说:“不,找我爸!”
秃鹫哥阴阳怪气地问:“你爸怎么了?生病了?在上海医院?”
唐伊甜气愤填膺地说:”你才生病了!我爸是,是一个警察!”
秃鹫哥又问:“他因公殉职了?”
唐伊甜啐了一口:“你乌鸦嘴!”
“哈哈!”秃鹫哥厚着脸皮说:“我本来就是一头大黑鸟嘛。”
唐伊甜见他说话有点不正经,就不爱和他谈话了。
这时候,车子在上坡路,秃鹫哥降了档,踩大油门,但车子还是剧烈地抖动着,像一个中了风的老太太。
唐伊甜奇怪地问:“你的车子怎么这么重?后备箱里有东西吗?”
秃鹫哥含糊道:“就是一点货物,正常啦!车子用了很久了,就绣了坏了。就像人一样,活太久就老了,死了。”
“咕噜咕噜……”面包车子艰难地上了坡,开上了一条大桥。一队送葬的灵车经过,空中纸钱乱飞,怪阴森的。
唐伊甜望着黑乎乎的窗外,不由打了个冷战。
秃鹫哥伸手拍了她肩膀一下,假惺惺地安慰说:“放心小甜甜,我不会害你的。路上能遇见,都是缘分。”
唐伊甜掸掸肩膀说:“我相信你。”
秃鹫哥瞪着眼睛反问:“呵呵,你凭什么相信我?有时候,连我,都无法相信自己。”
唐伊甜一头雾水地说:“秃鹫叔叔,你说话,真有意思。”
秃鹫哥擦了擦鼻子,嘀咕着说:“路归路,桥归桥,不要随便上陌生人的车,知道不?”
唐伊甜问:“你说什么?”
秃鹫哥干笑了一声:“嘿嘿,没什么,读读绕口令,不会困。”
车子在国道上颠簸地走着,唐伊甜犯困了,说:“哦。我累了,眯一会。”
秃鹫哥又点了一根烟,说:“睡吧。”
唐伊甜颇有警惕心地抱着胸口睡觉,秃鹫哥一边开车,一边吞云吐雾,一边不停地偷窥她的少女美貌。
突然,秃鹫哥猥琐地伸手过来,去摸唐伊甜的脸。
“不要啊!不要啊!”唐伊甜拒绝着,但是秃鹫哥就像一头秃鹫一样扑了上来,他的嘴巴也变成了一个尖锐的鸟嘴,全身都长满了羽毛,简直就是一个鸟人,十分恐怖,秃鹫哥张开了血盆大口。
唐伊甜奋力踹开他,就在这时,梦醒了。
“啊!”唐伊甜尖叫了一声,惊讶地苏醒,发现一旁的秃鹫哥并没有动手,烟倒是只剩下烟屁股了,也不知道是就抽了一根还是很多根了。
秃鹫哥问:“姑娘,怎么出了一身汗,做噩梦了?”
唐伊甜尴尬地回答:“嗯……”
这时候,后座上的那个矮胖子突然诈尸一样地叫了起来,“哎呀我的姑奶奶啊!”
“啊!”秃鹫哥也被吓得大叫了起来,全车的人都叫了起来。
秃鹫哥尖着嗓子喊:“都他妈给我闭嘴!”
土雷炮揉着惺忪睡眼问:“怎么多了个美,美女啊?哪,哪里来的?”
“梦里走出来的。”秃鹫哥嘿嘿笑着。
唐伊甜回头,有礼貌地说:“你好,我叫唐伊甜。你一定就是土雷炮哥吧。”
“我,我叫土雷炮。”土雷炮懵懂地问:“你,你是算命的?”
“哈哈哈……”唐伊甜和秃鹫哥都笑了。
“你要去哪里啊?”唐伊甜问土雷炮。
“我,我……”土雷炮不知道如何回答。
秃鹫哥给土雷炮递了一个颜色,抢着说:“我们都是去上海送货的。”
土雷炮连连点头说:“对,对……”
唐伊甜环绕看着空车,问:“送,送什么?”
秃鹫哥神秘地说:“都在后备箱里。”
唐伊甜又闻到了那股奇怪的血腥味,追问道:“是什么?”
秃鹫哥朝她脸上喷了一口烟说:“商业秘密!”
唐伊甜没办法,只能“哦”了一声,不再追问了。
月上种田,面包车在国道上走得好好的,突然在一个岔路口一拐,驶进了一个羊肠小道。前方隐隐暗暗的,树木阴森,影子幢幢的。
唐伊甜起了疑心,问:“怎么大路不走,走小路?”
秃鹫哥漫不经心地说:“大路有收费站。哎呀,中国收钱的公路,比全世界其他国家都加起来还多。”
唐伊甜突然有点内急,脸红地问:“叔叔,你能不能停一下?”
秃鹫哥问:“怎么了?”
唐伊甜道:“我,我要方便一下……”
“啊哈!理解理解!”秃鹫哥笑得怪奇怪的,尤其那个鹰钩鼻子有点像西方童话里的怪巫师。
土雷炮也伸了个懒腰说:“秃鹫哥,我也要透个气,下去活动活动。”
“放风喽!”秃鹫哥开了门。
唐伊甜蹦了下去,腿都有点麻了,她警惕地左右看看,走到树林里,确定都没人了,这才蹲了下去,痛痛快快地方便了起来。
“嘘……”她正在方便,突然听到身后的树林有响声,战战兢兢地回头一看,却看到一双绿色的瞳孔正瞪着自己的屁股,她忍不住尖叫起来,退开一看,幸好原来是一只野猫。
她重新蹲下,发出放松的喘气声,继续小便。
这时候,身后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竟然是土雷炮跑了过来。
其实土雷炮是听到唐伊甜的尖叫声才跑了过来,但是唐伊甜一时紧张,还以为他是要偷窥自己。
唐伊甜提起裙子,在草丛中飞快地跑着,一时分不清方向,晕头转向。
树林里传出凄厉的猫叫,还有一群被惊醒的夜鸟,簌簌飞起。
跑着跑着,唐伊甜经过了一片墓地,她惊讶看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子正在朝她招手。
“怎么有鬼!”唐伊甜吃了一惊,没了命地继续狂奔,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跑到了那树林附近,撞到了土雷炮的胸口。
“啊!怎么你老跟着我!”
土雷炮抓定唐伊甜的肩膀说:“你刚才叫什么!是,是我呢!土,土雷炮哥。”
唐伊甜害怕地指着后头说:“后,后面有鬼……”
土雷炮问:“在,在哪呢?”
唐伊甜指着不远处说:“看,那边还有鬼火!”
“我不信邪!我们过去看看!”土雷炮壮着胆子,拉着唐伊甜走近,却看见瘦瘦的秃鹫哥翘着二郎腿,叼着烟,坐在一个坟头上。
“怎么是你?”唐伊甜悬着的心掉了下来,原来是虚惊一场。
土雷炮挥舞着烟气说:“干,干嘛呢?装神弄鬼的?”
秃鹫哥说:“我就坐这儿抽根烟!怎么了,你祖宗睡下面啊?不可以啊?”
土雷炮也有点生气了:“去你丫的!快,快开车……”
“我靠,反了你啊,还想在妹妹面前装威风,信不信我把你们俩撂这里呢?”
“你敢?”
“试一试?”
“别吵了……”
三个人斗着嘴皮子,重新朝路边车子走去。
冷风猎猎,唐伊甜蓦然回首,看到那个坟墓上的黑白照片上,也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子。
三人重新回到车子上,披星戴月地走着。这小路,秃鹫哥居然驾轻就熟,七弯八拐,好像来过多次。
唐伊甜关心地问:“秃鹫哥,你不累吗?”
秃鹫哥哈哈一笑,摆手说:“不累!不累!”
他按了下电台,放出了一首动感十足的《江南STYLE》。
“动起来!一起摇摆!”三个人一起摇头晃脑地摇摆,这是一路上他们相处的甜蜜期的高潮了。
面包车子奔驰在月光下的原野,十分浪漫,倒映在田野边的池塘,仿佛开往星空。
风吹麦田,微风拂面。
唐伊甜又犯困了,打了个哈欠问:“秃鹫哥,你开了很久了,不困吗?要不要换人?”
秃鹫哥打了个哈欠说:“土雷炮,你来开!”
土雷炮连连摆手说:“我,我不开……”
“要不我来开?”唐伊甜说,“虽然我没护照,但是我会开车。”
“去去去!”秃鹫哥立刻变脸,生硬的威胁说:“死胖子!你来开!惹我不开心,我就让你开刀去!”
土雷炮只好勉强答应:“那,那好吧……”
秃鹫哥跳下了司机位。土雷炮从后排爬了出来,坐到驾驶位置上,等他上车。
秃鹫哥绕到面包车的车后厢检查,后头发出金属和肉体碰撞的奇怪声音。
唐伊甜疑心地问:“他在干嘛呢?”
土雷炮说:“检,检查货物吧。”
唐伊甜问:“那是谁的货?”
土雷炮前后矛盾地说:“我,我的……不,他,他的……”
唐伊甜不信地追问:“到底是谁的?”
“当!”秃鹫哥突然打开车门,上了车,从后面凑上头,阴险地瞪着眼睛问,“你们俩背后说什么呢?”
唐伊甜天真地问:“哦,秃鹫哥,我说你们是运什么货去上海呢?”
秃鹫哥大咧咧地回答:“肉啊!”
唐伊甜问:“什么肉?”
秃鹫哥砸吧着舌头说:“人肉啊。”
唐伊甜吓了一大跳说:“啊?”
秃鹫哥得意地笑了起来:“哈哈,美眉,开玩笑啦!是野猪肉,卖给一些大酒店大饭店,后备箱有冰柜装着呢。”
唐伊甜道:“哦。怪不得总是有一股血腥味。”
土雷炮一边开车,一边暧昧地看着唐伊甜,不置可否。
秃鹫哥也不去睡觉,就在后面抽烟,脱下皮鞋,把臭烘烘的脚抬起,凑到唐伊甜座位的上面,都碰到了她的秀发。
唐伊甜捂着鼻子,挪了挪位置。
长夜漫漫,车子在黑夜中急速奔驰,三个人都有点困了。
没有一点点防备,突然有一个白衣女孩不知道从哪里飘了出来,正穿过马路。
唐伊甜眯着的眼猛然醒了,大喊:“小心!”
土雷炮慌张地大幅度转着方湘磐,喊着:“让,让开!”
“嘎吱——”车子打了一个大摆头,就差一点撞道路栏杆,翻阴沟去了。
唐伊甜闭着眼,吓得尖叫起来。
秃鹫哥从后面捶了一下土雷炮的头,骂道:“你眼睛被炮打了?给老子专心点开车!”
土雷炮心有余悸地点头:“哦,是,是的,秃鹫哥……”
秃鹫哥抽着烟说:“去年就在这里,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老子走了霉运,发生了一场车祸……”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被面包车撞飞后,在空中像一朵花飘远的样子。
唐伊甜问:“什么车祸?你没事吧?”
秃鹫哥无所谓地说:“我没事,但是,我撞死了一个女的!”
唐伊甜十分吃惊地问:“啊?那,那后来呢?”
秃鹫哥若无其事地说:“后来?后来我把尸体给埋了。”
唐伊甜惊讶道:“啊?”
秃鹫哥说:“就埋在刚才你尿尿的那片小树林,我屁股坐着的那个墓碑就是埋尸的地方。”
唐伊甜全身都发毛了,牙齿打战地说:“别,别吓我……”
秃鹫哥挑衅地说:“不信的话,我们就开回去,挖起来看看?”
车厢里的空气顿了几秒,仿佛成了一个移动的冰柜。
秃鹫哥突然拍着大腿,夸张地大笑:“啊哈哈哈!吓到你了吧!我开玩笑的了!”
唐伊甜生气地回头伸手拍打了一下:“秃鹫哥,你太坏了!开这种玩笑!”
“嗖!”秃鹫哥突然抓住唐伊甜细白嫩滑的手,唐伊甜心里咯噔了一下。两人眼睛直直地对峙。
唐伊甜尴尬地抽回了手。
“对不起小姐,看你的手相,18岁前命中有一场大灾难。”秃鹫哥说。
唐伊甜问:“看相你也懂?你什么星座的?”
秃鹫哥想了一下说:“什么星座?我是你的煞星。”
唐伊甜嘟起小嘴说:“切,我还是你的明星呢。我到底有什么灾难啊?”
秃鹫哥说:“再给我仔细看看。”
唐伊甜再次伸出了左手,秃鹫哥装模作样地看。
土雷炮小声嘀咕,“不是男左女右么?”
秃鹫哥装半仙地胡扯:“嗯,紫薇星动,驿马奔腾,看来有一场远行的流浪,途中会遇见一个灾星……”
唐伊甜惊讶地问:“啊?这么准?什么灾星啊?那要怎么补救呢?”
秃鹫哥欲擒故纵地说:“啧啧,这个有点难。”
唐伊甜回头,抓着秃鹫哥的胳膊说:“求求你,秃鹫大哥,告诉我啦!”
秃鹫哥掐指一算,装腔作势道:“还好,你会遇见一个贵人,能帮你抵挡妖魔,逢凶化吉。嗯,我都算出来了,那个人乃大鹏星转世,外号秃鹫大哥。”
唐伊甜愣了一下,笑了出来:“原来兜了一圈,i还是在逗我啊。我看你是天鹏元帅转世吧。”
土雷炮也捧腹大笑:“啊哈哈哈!”
秃鹫哥打了个哈欠:“我打个盹啊。”他没斜眼,朝土雷炮丢了个眼色。
唐伊甜也回身抱胸,“好。”
“呼哧,呼哧,呼哧 ……”没两秒钟,秃鹫哥就睡着了。
土雷炮和唐伊甜在前面坐着,唐伊甜坐得笔直,像一个木偶一样。
土雷炮故意打开了窗户,冷风吹了进来,撩起了唐伊甜的裙子,隐约看到了内裤。土雷炮歪着眼睛看。唐伊甜赶紧双腿并拢,捂住了裙子。
土雷炮换挡,有意无意地摸到唐伊甜的大腿。
唐伊甜极力地闪躲,身子都贴到了车窗上。土雷炮毛茸茸的手追了过来。
唐伊甜问:“你干嘛啦!”
土雷炮掩饰地说:“我,我换挡啊!”
唐伊甜说:“档在中央啊!”
土雷炮的裤裆,已经夸张地肿了起来。
唐伊甜觉得不大对劲,于是喊:“停车!停车!”
土雷炮问:“我的大小姐,又,有怎么了?”
唐伊甜抱怨道:“前面太窄,我要坐到后面去!听到没有,快点啦!”
土雷炮不情愿地开门锁,唐伊甜下车,正要打开后面车门,无意看到车后箱正在一滴一滴地滴着血,渗透到了路面上。
“怎么啦?外面冷,快上来!”车后座,假寐的秃鹫哥睁开眼睛,露出了狡黠的表情催促道。
土雷炮也按着喇叭说:“快,快啦!”
唐伊甜只能坐到了后面。
秃鹫哥蜷缩着腿,踩在座位上,唐伊甜只好别扭地坐在他腿边,眯着眼的秃鹫哥露出猥琐怪笑的表情。
唐伊甜小声说:“让一让啦。”
秃鹫哥说:“哎哟,哎哟……”
唐伊甜问:“秃鹫哥,你怎么了?刚才做恶梦了?”
秃鹫哥道:“有你在,做春梦还差不多。我是脚抽筋了,你帮我捶一捶吧?”
唐伊甜没有办法,只能捶着秃鹫哥的小腿问:“那好吧。是这里吗?”她认真地帮秃鹫哥揉捏按摩。
秃鹫哥叫道:“不是不是。”
唐伊甜按高一点,试探地问:“这里吗?”
秃鹫哥叫道:“高点,高点……”
唐伊甜的手都快摸到大腿根部了。
秃鹫哥享受地叫起来:“啊!啊!就是这里!你揉揉,你揉揉……”
“去你的!”唐伊甜露出恶心的表情,狠狠掐了他一下。
“啊,现在不抽筋了。”秃鹫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唐伊甜真后悔自己上了这辆怪车,可是现在也不好离开了。
荒野中,车子行驶到了分岔路,旁边就是一座山,突然停下了。前面雾茫茫的一片。
土雷炮迷糊地问:“往,往哪边?”
秃鹫哥指着上山的路:“那一边。”
唐伊甜怀疑地问:“你确定?怎么越走路越窄?”
秃鹫哥引经据典说:“上帝说,要走窄门。”
唐伊甜问:“什么意思?”
秃鹫哥油腔滑调的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
土雷炮大声说:“我,我们在抄捷径!”
“是抄,不是操!”秃鹫哥怪怪地说。
面包车在盘山路上走着,经过一个歪脖子树,绕了一圈,又是一棵歪脖子树。
土雷炮摸着头问:“怎,怎么这路弯弯曲曲的,绕不出去?”
秃鹫哥惊讶地说:“鬼打墙?”
唐伊甜问:“什么鬼打墙?”
秃鹫哥朝车外吐了一口口水,抱怨说:“我们走夜路的,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你,你真是个灾星!”
唐伊甜问:“这关我什么事?”
土雷炮赶紧朝车头的平安符拜拜,念叨着说:“道上的兄弟,让让,让让啊,都是讨口饭吃的。否则兄弟俩做了鬼,也要和你们没完!”
秃鹫哥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铮亮的弹簧刀,说:“辟邪!开路!”
面包车子继续前进,突破了厚厚的浓雾。
一片烟尘弥漫的山路中,土雷炮开着车,剧烈颠簸着冲过了山雾。
土雷炮抹了一把汗道:“终,终于出来了……”
秃鹫哥指着前方的坦途说:“什么鬼打墙?明明你刚才不识路!”
唐伊甜一头雾水地:“这是哪里?我们不是要去上海吗?”
“哈哈,你知道在英文里,上海的意思吗?”秃鹫哥叼着烟说,好像很有文化的样子。
唐伊甜摇了摇头,无意间看到路边一个路牌子,上面竟然写着:黄泉路!
土雷炮琢磨着:“没,没文化真可怕,起啥鬼名字……”他继续在山路上开着车,车子似乎都开到半山腰了。
秃鹫哥突然大叫起来:“停车停车!”
“又怎么了?”土雷炮不耐烦地问。
这时候,车子经过一家山路旁的小饭店,好像农家乐的样子。
唐伊甜问:“你又要方便?”
秃鹫哥嘻嘻笑着:“打个尖啊!”
唐伊甜不解地问:“什么大哥见?”
秃鹫哥拍拍肚皮说:“就是吃点夜宵,填饱肚子,好上路啊!”
土雷炮吃吃笑着说:“上,上路,做,做个饱死鬼啊!”
秃鹫哥也故意模仿着土雷炮的口吃说:“做做做做做做你个大头鬼啊!”
唐伊甜拗不过他们,三人于是在小饭店前停下了车。
已经深夜,那小饭店的门口挂着一对昏暗的小灯笼,好像什么怪物的眼睛一样。三人伸了伸手脚,秃鹫哥大踏步,伸手吱呀地推门进去。
唐伊甜摸了一下门把,上面都是灰尘,可见这小饭店卫生堪忧。
唐伊甜问:“好像没人?”
秃鹫哥白了一眼说:“没人?难道还有鬼?”
一阵冷风幽幽地吹来,唐伊甜不禁打了个寒战。
“有人吗?我们是路过的,进来了哟。”唐伊甜很客气地问。
土雷炮也跟了进来,看到灶台上还有个铁锅还在煮着什么,冒着滚滚的热气。
他像自己家一样翻开,随便找了筷子夹起来就吃。
秃鹫哥大喊大叫:“猪老头!猪老头!给我出来!”
唐伊甜问:“朱老头?”
“谁在喊我呢?”一个干巴巴的声音从角落响起。
唐伊甜突然发现在灶台边,有一个瘦巴巴的老头,没了牙,一手拿着一杆长烟枪,一手捧着一本泛黄的书在看。那老头阴森森地抬头,露出掉了门牙的嘴巴,嘿嘿一笑,仿佛吸毒者一样怪异恐怖。
秃鹫哥喊:“煮一碗杂碎面!快点,我饿了!”
猪老头把一块又脏又破的抹布搭在肩膀上,拉长了声音喊:“好叻。还有三位吃什么?”
唐伊甜问:“什么还有三位?”
猪老头道:“哦,跟在你们后面那个白衣服,不是一伙的嘛?”
“什么白衣服?”土雷炮回头看看秃鹫哥和自己都穿深色的,唐伊甜穿得粉红色,“哪里来穿白衣服的,就我们三个啊。”
“这老头花了眼吧!”秃鹫哥翘着二郎腿,找了个油腻腻的桌子坐下。
土雷炮喊:“我,我要一碗牛鞭。”
秃鹫哥调侃道:“吃啥补啥啊!”
土雷炮猥琐地笑笑,却奇怪地瞥了一眼唐伊甜。
唐伊甜说:“我要一碗清汤面。”
三人坐下,有点怪异打量着着彼此。
唐伊甜私下拉着秃鹫哥,可怜巴巴地问:“秃鹫哥,你,你可不可以借我一点钱?”
秃鹫哥问:“美女,你没带钱?”
唐伊甜尴尬地说:“嗯。”
“没事!”秃鹫哥拍拍胸脯说:“我也没带钱。”
唐伊甜吐了一口凉气说:“啊?”
秃鹫哥嘻嘻地说:“我们把你卖了就好,给这猪老头当儿媳妇,不,就给他当媳妇。”
唐伊甜推了秃鹫哥一把说:“秃鹫哥,你别老开我玩笑。”
秃鹫哥收敛眉毛说:“我说真的。其实,土雷炮就是猪老头的儿子。这里就是土雷炮的家,土雷炮,你说是不是?”
唐伊甜误当真地看着土雷炮,等他回话。
半晌,土雷炮咬着筷子说:“呸!听,听这鸟人瞎说。”
唐伊甜长长地松了口气。
秃鹫哥装作和颜悦色地说:“放心吧。今晚我请客!”
唐伊甜想了想说:“那你帮我出钱,一会我给你捶背!”
“成交!”
说话间,猪老头很玛利地端了三碗面出来。
秃鹫哥里一堆下水,肠子肚子,都是杂碎。土雷炮那碗里更是一截一截的惨不忍睹。唐伊甜的清汤面倒是飘着一点油水,洒了一把葱花。
三人都饿了,开吃起来。
正吃得欢,小店的窗户边出现了一个黑影。
唐伊甜抬头一看,停下了筷子。
秃鹫哥奇怪地问:“看什么呢?怎么不吃?”
唐伊甜指着窗户说:“那,那边好像有个人……”
“就刚才猪老头看见的白衣服?”秃鹫哥问,回头一看,却见风吹电灯,摇晃不已,但窗边什么人也没有。
土雷炮咔擦咬了一口食物说:“这,这里,鸟不拉屎的,鬼,鬼都没有!”
“谢谢秃鹫哥请客。”唐伊甜也吃完了。
秃鹫哥大咧咧地夹着一个肠子说:“嗯,等老子吃完了,就杀了猪老头,谁都不会知道。就什么钱都不用付了。”
唐伊甜忍不住脑补了一个画面:土雷炮死死地按着尖叫抓狂的猪老头,秃鹫哥挥舞着锋利的菜刀,一刀就砍了下去,淋漓的血花喷射了唐伊甜一脸都是……
唐伊甜被恐怖的幻想噎到了:“咳咳。”
秃鹫哥夹起一块肉,直接吞下:“逗你玩啦!”
唐伊甜把蒜头酱夹到秃鹫哥碗里,顶嘴道:“算你狠!”
土雷炮吃光了整碗牛鞭,汤汁还喷到了唐伊甜的衣服上。唐伊甜从桌上抽了张面巾纸,发现还不如家里的卫生纸,她擦了几下,却擦不干净。
唐伊甜站起来说:“我去洗个手。”
土雷炮埋头喝着汤,秃鹫哥还叫了一瓶酒,咬掉瓶盖,一口闷。
“送一个果盘。”猪老头端了一盘白糖西红柿上来,“嘿嘿,自己家种的。”
秃鹫哥猥琐地抽出一根筷子,插在一片西红柿的上面说:“我先上。”
土雷炮不甘心地说:“我,我先。”
秃鹫哥敲着桌子说:“我是你老大!是我拉上她的!”
土雷炮叫道:“车,车子是我的,油也是我加的……”
“反了你!秃鹫哥瞪着土雷炮,眼神可以杀死人。
“赌一把!”土雷炮说:“猜,猜猜我嘴巴里的牙齿是单还是双?”
秃鹫哥骂道:“你个牲口,和老子玩这一套!”
“看好了啊!”土雷炮很快地咧开了一下嘴巴,又闭上了。
秃鹫哥的瞳孔瞬间睁大,如猫眼一样闪闪发光,全捕捉到了土雷炮的口腔世界。
秃鹫哥很自信地说:“28颗。双的。”
土雷炮张开嘴巴,淡定道:“来数!”
土雷炮张开嘴,秃鹫哥就凑过去,用筷子敲着牙齿,一下一下地数了起来。
“一,二,三……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秃鹫哥大喜地叫了起来:“哈哈哈!28颗!真是双的!”
土雷炮愣怔了一下,也拿起一个筷子,插到自己嘴巴,用力一撬,使劲地吐出一个牙齿,喷出满口鲜血。
土雷炮忍着痛问:“现,现在呢?”
秃鹫哥看呆了,咬断了筷子:“妈的!算你狠!”
土雷炮嘿嘿地笑着,把秃鹫哥碗里的蒜头夹走,下流地舔了几下,直接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