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是那个镜子吗?这么多碎片,挺大的玻璃呢。金超虎,你不闲着嘛,去拼一拼玻璃。”唐烈说。
“知道了。”金超虎很郁闷,玻璃碎了之后,又不像那种拼图,几乎没有逻辑可言。
最后镜子也基本拼出原状了,的确是原来那个,并不是外面带进来的。
“如果镜子被打碎了,又不是打斗失手,就是说明镜子,可能是一个道具。”陈美姝说。“那说明。凶手有可能对恐怖馆的一切布置是比较熟悉的。难道是熟人作案?”
没人可以回答陈美姝。
“这个狼头人是什么?”唐烈指着尸体前的古怪塑像问。
“这个叫阿努比斯,是埃及的一个死神,其他我也不知道了。”小牛说。
“奇怪了,”唐烈看着狼头人的面前,还摆着一个天平,但是秤砣已经歪了,好像坏了。“这天平又是用来干嘛的?”
没人知道。
陈美姝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每个人偶都查过去,果然在一个大肚子钟馗的肚子里,发现了一个乱糟糟的东西。
“有情况!”陈美姝喊。她勇敢地把手伸了进去。
“小心,别受伤了。”唐烈关心地喊。
众目睽睽之下,陈美姝从钟馗的大肚子掏出了一堆的心脏,肠子,肺什么的,其他人都快看吐了。
陈美姝却笑着说,“别怕,不是真的,都是假的人体器官,但是非常逼真。”
“这是什么新道具,为什么会出现在钟馗肚子里?”唐烈也想不明白。
“还有哦,”小牛走过来,提着一个水桶说,“这个桶本来是放在垃圾角,现在却扣在阎罗王头上。不知道什么意思。”
“阎罗王你瞎了眼?”鹰眼问。
其他人想笑却笑不出来。
过了一会,包大法医也赶来了,对死者进行了现场尸检后,得出了初步结论,“死者体内茶酚胺类物质过度释放,心血管动脉粥样硬化,表情异常惊恐,且有心脏病史(抽屉有救心丸和病历),是心肌梗塞猝死。”
“猝死?”唐烈觉得很离奇。
“猝死有很多种,包括生理性,疾病性,器官性,精神性等。但是,”包大法医说,“这起案子,我觉得死者是——被吓死的!”
“吓死的?”唐烈问,“怎么吓?”
“我是法医,只负责结果。过程还需要你多劳了。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哦。”包大法医指着挂在阎罗王身上的一根蟒带说,“你看,死者的身上有捆绑的痕迹,说明凶手曾经强迫控制了他。但是很奇怪的是,凶手既没有动手打他,也没有致命伤。那凶手控制住他,是做什么呢?”
“也许就是表示一种暴力的控制而已。”唐烈也觉得很奇怪,“或者就是说一些话来羞辱死者?”
“真相就拜托你了。”包法医拍了拍唐烈的肩膀,收工了。
唐烈在恐怖馆呆了一整天,也不能说没有收获。
他发现死者杨德贵身上当时穿着一件棉衣,但是棉衣的下摆破了个洞,这个洞很新,似乎是刚破的,而且是用玻璃划破的。因为金超虎在一块玻璃上找到了棉衣的纤维。
“为什么凶手要在杨德贵的衣服上弄破一个洞?”唐烈问。
“暗示他是个破烂人?”金超虎看着拼凑还原的等身镜子问。
现场的勘查到此为止。
这一次事故之后,恐怖馆看来要永远地关门了。至少,不可能是原来那个老板了。
警方留下了小牛的联系方式,表示后续可能还要联络他。
这几个案子都是很小的案子,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所以上头也没有什么很大的压力。很快就会被健忘的媒体和国人忽略过去的。
但是在纹身神探莫之鸣看来,每一个生命都是平等的,不管他是乞丐,还是皇帝。有时候找到这种所谓小案子真相的快乐,反而要高过那些备受关注的大案。这种就好像你在胡同小巷里随意散步,却发现了一家非常棒的私房菜的感觉。
实际上,这个案子不到三天就被莫之鸣破了。
最难的其实并不是猜到谁是真凶,而是发现真凶在哪里。
金鸭山公园门口,莫之鸣曾经在《地狱犬》的案子里来过这个公园,不知道各位读者还有印象没有。
这个公园最近复兴了,重建了,吸引了不少人流。
公园门口也一样有很多小商小贩,什么卖风筝、卖汽水、卖气球、糖果、糕点、臭豆腐,还有很多水果零食什么的。
一个双臂纹身的男子,风一样地走了过去。
其实天气已经冷了,所以穿着短袖的他还是吸引了不少游客的注意。
但是莫之鸣的身上有一种十分优雅,甚至贵族的气息(这种贵族未必是只有钱,而是一种思想上的宽度和深度)。
所以大多数人都是用一种欣赏艺术和仰慕的眼光看着他,欣赏他。
“他是个明星吗?好酷哟。”
“好想问他要个签名,可以吗?”几个女学生花痴地讨论着。
“纹身神探都不知道!笨蛋!”有个戴眼镜的侦探迷喊。
莫之鸣来到了一个卖烧饼的摊子前,停住步伐。
那摊子的主人是一个年轻人,皮肤粗糙,看起来忠厚老实,正在一个炉子前烙饼。女老板也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妹,看起来十分和气。
“买一个烧饼。”莫之鸣说。
“好勒!”男摊主就热情地开始摊起面团来,手法数年。炉子里火正烫,但对面粉来说,下面就是地狱。
那个女的很和气地看着莫之鸣,又有点好奇。
“饼好了!三块钱一个!”女摊主给了一个纸袋子装饼。
“你这饼是用非转基因的进口面粉做的,真材实料,但是别人卖五元,你只卖三元。”莫之鸣咀嚼着饼说。
“大哥好眼光。”女孩子笑着说。
“你以前是在金羊山卖烧饼的吧。”莫之鸣吃了半个饼,淡淡地而说,“我找你这个烧饼摊子很久了。”
那男的登时愣住了,脸色无比难看,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护住了女的,余光瞥着火炉,随时准备撩起来踢向莫之鸣。
“我不是警察。”莫之鸣澄清说。“但我也花了一点时间,才想到他是怎么吓死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男摊主的口气在发抖,他提早收摊了,想带着女的离开。
“有时候,真相的发现往往要付出善良的牺牲。”莫之鸣感慨了一口气。
那男的已经沉不住气了,一下子把火炉踢了过来,莫之鸣闪过了火炉,但是火炉里飞出了一块煤渣,烫到了莫之鸣的左手手背上。
警车很快赶到了。
唐烈和陈美姝等包围了这一对卑微而平凡的烧饼摊主。
插翅难飞。
地下铁。
诸葛紫瞳的纹身工作室。
莫之鸣带着一丝忧伤走了进去。
“哟,手怎么烫伤了?给谁做蛋糕呢?”诸葛紫瞳难得淘气地问。
“最近学着烙饼呢。”莫之鸣说。
“在伤口上纹什么呢?”
“羽毛。”莫之鸣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如鸿毛。”
“有意境。《阿甘正传》的结尾也是一根羽毛,就那样飘上了天空。”诸葛紫瞳取出了全套的纹身设备,“老莫,知道你最近破了一个案子,给我讲讲吧。”
“故事有点长,大概是这样的。”莫之鸣躺了下来,“首先恐怖馆有一个传说,就是恐怖馆会吃人,所以一直要换员工。我找小牛小马等调查了一下,发现当然是谣言。很多员工一直跳槽,是因为老板很抠,甚至可否、不发薪水。在小牛小马之前,也有一些员工,现在都改行了,我找到了他们,都证实了这一点。他们平均不会干超过半年。但我发现,有一个叫小可的女员工,在那里呆了两年。”
“不会是去偷师的吧?”诸葛紫瞳说,“也很多人愿意免费给我当学徒呢。”
“且听我说,小可,当然是一个假名字。我从员工们打听到,恐怖馆的很多人偶都是她负责安装维护的,而且技术很好。她很喜欢研究人偶,却不计较微薄工资。我觉得有问题,我猜她是找一个借口,留在杨德贵身边,等待报仇的机会而已。”
“报什么仇呢?”
“我又从员工听到,小可很节约,每天中午都只是去买一个烧饼吃。”
“一个烧饼够吃吗?”
“够吃。那一家的饼很大,很实惠。我问了门口保安,以前公园门口有一个男人,卖烧饼很好吃,我们就暂时叫他阿饼吧。但是后来这个摊子不见了。因为保安队长郑强生这个人,名义是保安,实际是地痞,每个小摊贩都被他勒索过,包括阿饼。阿饼因为没法给保护费,被郑强生公报私仇,掀了炉子,连腿都打断了。另外补充下,其实这个恐怖馆是违建的,但是郑强生有关系,并且有吃干股,所以多年来一直存在着。这里头可能牵涉到更多领导的利益,但具体就不深入了。”
“所以你就判断出,小可经常找阿饼买饼,两人惺惺相惜了?”诸葛紫瞳觉得有意思。“但是小可为什么要报仇杨德贵呢?”
莫之鸣回答,“一开始,我怀疑是杨德贵亵渎了小可。果然,我让陈美姝查了记录,在去年中元节前几天,有个恐怖馆的女员工说被老板性骚扰,但她逃走了。后来因为警方无法再联络这个报案人,所以没法继续查下去。这也就是小可离开恐怖馆的原因。当然,我的这个猜测是不完整的。因为杨德贵会欺负员工,所以他不想留下什么证据,于是探头都是坏的。”
“这个姓杨的有鬼!”诸葛紫瞳问,“那那个退休大妈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是本案的一大突破口。”莫之鸣说,“程翠花在公园干过,我查了下,当年她是管理兰花圃的,当然,这个花圃现在没了,因为它被恐怖馆扩建后吞并了。我查了程翠花还在公园工作的那几年,公园里发生的事故。结果查到有一起,在报纸上有。你看。”
莫之鸣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份旧报纸,上面写着:进城女人猝死公园,无助女儿伤心大哭……
“又是猝死?”诸葛紫瞳问。
“这女人是吓死的。”莫之鸣说,“这个妈妈平时在乡下种果,丰收后赚了点钱,带女儿进城逛公园,看世面,女儿偏要看鬼屋。本来鬼屋与规定,高血压、心脏病等老人孕妇小孩,都不能进去。但是杨德贵为了赚钱,就让她们买票进去了。结果这个妈妈是个乡下妇女,见识少,在里头被那个跳出来的判官吓了一跳,居然死了!”
“这你也知道?”
“这是后来小可自己在监狱里坦白的。”莫之鸣说,“而杨德贵为了避免赔偿,推卸责任,就把这个妈妈的尸体挡着小女孩的面,拖到了恐怖馆外面,但是这一切被对面管理花圃的程翠花看到了。我不知道杨德贵用了什么收买手段,总之最后程翠花做了伪证,对当时的警方说那个妈妈是在外面死的,和鬼屋没有关系。”
“可怜了那个女孩,亲眼目睹罪恶发生,却无法拯救母亲。”
“只能说贪婪的人,必死于贪婪。”
“所以小女孩长大后,用藏有机关的大头娃娃去找程翠花,挖出了她的眼睛,还问她到底看见了没,看见了没有?”诸葛紫瞳觉得这个故事太可悲了。
“对。小可去恐怖馆打开,就是想找机会报仇。但是反而差点被杨老板亵渎,她辞职后,找到了摆摊的阿饼,两个天涯沦落人就找到了一起,并决心一起报仇。”莫之鸣说。
“为什么要杀死郑强生?他罪不至死。”诸葛紫瞳说。
“未必。”莫之鸣说,“当小可受到杨德贵猥亵,去找保安队长郑强生告状的时候,郑强生不仅袒护杨德贵,而且自己还亵渎了小可!”
“啊?”
“小可本来已经报案,可是一想要是如此,自己就曝光了,所以她卧薪尝胆,选择隐藏起来。她选择了让判官为自己做主!她一个人根本无法掐死郑强生,所以只有请阿饼帮忙,那郑强生衣领里的面粉是从阿饼的指甲里掉出来的。”
“我最不解的重点来了,杨德贵到底是怎么吓死的?”诸葛紫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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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吓人,吓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