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妈,你怎么搞的,不会是在家里打了小天鹅,害她离家出走吧?”胖嫂问。
“怎,怎么可能?”孙大妈委屈地大哭,“小天鹅是我的命啊!我疼她还来不及呢!昨天晚上,我八点就哄她睡觉了,怎么会去打她呢?”
“老李,你昨晚看到了,怎么不阻止小天鹅?”刘豆华问。
“哦,晚,晚上我出去打麻将了,因为不是我值班。”老李撇清责任。
“那是谁值班?”黄光囧问。
“是赖哈墨。”胖嫂指着保安亭贴着的值班表说。
赖哈墨是个大龄青年,一直单身,据说以前是个大才子,可以上北大清华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有点疯疯癫癫,就没考上大学,沦落到拆迁小区里当一个保安。
他戴着很厚的眼镜,弯着背,一副书呆子的样子。有时候外面的小车进来,他不让进,还被人狠狠揍过,眼镜都打破了。有一次,还是路过的莫之鸣解的围。
“快去找他!”刘豆华说。
“对,问问赖哈墨,小天鹅到底走到哪里去了!”黄光囧说。
于是大家到处找赖哈墨。
赖哈墨的家就在小区里,刘豆华去他家里敲了半天的门,没人开门,打电话也不接。
“不会是赖哈墨把小天鹅给骗走了吧?”胖嫂说,“现在有些年轻人呀,就爱上网乱看,叫什么软童,小萝卜的?”
“是娈童,小萝莉。”黄光囧矫正说。
“不会吧,”老李说,“早晨换班,我还看赖哈墨好好的,我和他这么久了,他连黄色录像都不看呢!”
“啪!”老李把牙杯里的假牙水倒掉。
突然,莫之鸣看到保安亭里,老李的脚下,有一个黄绿色的小动物。
“反正得找到赖哈墨!”刘豆华师傅说。
“赖哈墨不会也失踪了吧?”胖嫂说。
“赖哈墨又不是小孩子,谁要买呢?”刘豆华说。
莫之鸣皱着眉,走出了人群。突然,他觉得脚底一软,赶紧抬起脚来。
善哉善哉!幸好,莫之鸣没有踩下去——是一只拇指大小的青蛙!
当地方言叫做羊蜱,一般生活在田里。有个俗语叫:羊蜱青甲,心脏打打。青甲也是一种青蛙,比田鸡小一点,味道差一点。这句谚语一般是大人在给小孩子洗澡前说的:在小孩子心脏拍几下,意思是小孩就像青蛙一样,洗澡就不怕冷了。
奇怪了,现在附近的田地多被填了,变成了拆迁安置房和大别墅,怎么还有小青蛙?
而且,现在是春天,还是小蝌蚪孵化的季节呀。
莫之鸣颠颠脚,温柔地把小青蛙挑到了一旁的花圃里。
傍晚的时候,神探莫之鸣料理完了一宗案子,又出门散步。
“莫先生过来!”超市的钱老板朝他挥手。
莫之鸣狐疑地走过去。钱老板神秘地把他请到了里屋,打开了油腻的电脑。
“您看看。”钱老板说。
“什么?”
“我们超市也有探头。”钱老板说。
“为什么刚才不给他们看?”
钱老板尴尬地说,“我店里东西多,怕人挤进来,浑水摸鱼。”
“可以理解。”莫之鸣通情达理。习惯换位思考。
钱老板找到了昨晚12点的录像,探头刚好对着停车场,和保安亭的录像角度呈九十度。
“看,小天鹅就一个人走出去了。”钱老板指着画面,“她,她好像,被鬼迷了……”
“世上没鬼。”莫之鸣心虚地说。看过他侦探小说的读者,知道他可算半个超自然灵异研究专家了。
“在我们老家,就经常有小孩被鬼迷了,自己走到荒野里去了的……”老钱说。
“吱吱——”这时候,录像里,停车场有辆车不知道怎么叫了起来。
“你看,没人经过,车都会叫!”钱老板说,“这难道不是鬼?”
“有时候,有老鼠经过轮胎,落叶掉下,风吹过,或者报警系统失灵,车都会报警的。”莫之鸣猜测说。
“也许吧。”
这时,莫之鸣突然想到了什么,说,“老钱,你把音箱开大一点!”
“好的。”钱老板调大了声音。
莫之鸣点击鼠标,返回到小天鹅走出社区的时间,声音也开到最大了。他盯着屏幕上的小天鹅,害怕她真的变成一只鸟飞走。
他屏住呼吸,侧耳聆听。
“嘘……”他听到了!他听到了!
“怎么了莫先生?”钱老板发现了莫之鸣的表情异常。
“你没听到吗?”
“没有。什么声音?鬼叫?”钱老板的脸好像一张揉碎了的钞票。
“不,是青蛙的叫声!”莫之鸣说。
“呱……”青蛙清脆的叫声,在夜里听来,则更加显得安静。
“那又怎么?”钱老板说,“这里本来就是偏僻的地方,有青蛙很正常。”
“这很不对劲!”莫之鸣说,“你听,是此起彼伏的青蛙叫声,但现在还是春天,只有夏天寻找交配的青蛙才那么叫。”
“或许是蟋蟀,蛐蛐,小虫子的叫声?”钱老板还是不以为然。
“我要拷贝一份录像。”莫之鸣问钱老板要。
“这,不行不行……”钱老板一开始不肯给,后来被莫之鸣威逼利诱,给了五千块钱,才勉强做成了交易。原来钱老板有时会干一点诸如往油里掺水,米里掺沙的坏事。
莫之鸣还答应他,绝对不把他和超市小妹在货柜旁,甚至在小朋友经常买冰棍的冰箱旁亲热的录像流传出去。
莫之鸣带走了录像,顺便在保安亭的老李那里也拷走了一份。
小天鹅,你在哪里?
晚饭的时间,莫之鸣走到打工仔小王的出租屋。
“吱呀——”小王的老婆,一个看上去没什么文化的村姑开了门。他家的门木头都烂了,可以发出《聊斋》的效果。
“小仔找到了吗?”莫之鸣问。
“没有……”小王的老婆摇头。
“小王呢?”
“去工地找了。”
“哦?”莫之鸣问,“为什么?”
“小仔以前会自己搭汽车,去工地找爸爸。”小王的老婆说。
“不可能吧,你家小仔也就六七岁把。”莫之鸣说,“这里离最近的工地,都好远呢。”
“是啊,我问小仔怎么去,他说,是保安亭那个叔叔教他坐公交车的……”
“保安?赖哈墨?”莫之鸣的脑袋里一咯噔,有点不对劲啊!
“哎,其实我也知道,”小王的老婆抹着眼泪说,“我的孩子估计是被人拐了,其实莫老师,我自己就是被拐的小孩,拐到小王家里做童养媳,我根本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命苦啊!我和小王说了,我们要离开这里,回老家去,再生几个孩子吧,这就是我们乡下人的命啊……”
“还是再找找吧。不要放弃,需要我帮忙的,我义不容辞。”莫之鸣暂行离开,心里不由感到了悲哀。
下了电梯,出了楼梯口,保安亭的方向又传来一阵吵闹声。
“赖哈墨来了!赖哈墨来了!”刘豆华师傅大声地喊。那阵势,好像要打了起来。
莫之鸣赶紧跑了过去。
“快说!你今天去哪里了?”刘豆华抓着赖哈墨的衣领吼。
“白天不是我的上班时间,我爱去哪里就去哪里!”赖哈墨瞪着青蛙一样的眼睛说。
“哼!肯定有鬼!”刘豆华大声吼,“你是不是把小天鹅给卖了?”
“什么小天鹅?洗衣机?我可不会动社区里的任何东西!”赖哈墨愤怒地甩掉刘豆华的手,正言辞地说。
“小天鹅是孙大妈的孙女。”胖嫂解释,“社区里有个小孩失踪了。你下午去哪里了?”
“我去省图书馆借书看了。”赖哈墨掏出一沓书,莫之鸣赫然看见其中也有莫言的《蛙》。
“哎呀,还看什么《丰乳巴殿》”,刘豆华大叫,“肯定是黄书!”
“不,不是啦。”那个大学生黄光囧在一旁好笑得直摇头,“还有那个读《丰乳肥臀》。”
“小伙子,昨晚上,我孙女从保安亭经过,你为什么不拦住她啊!”孙大妈哭哭啼啼地说。
“我,我根本没看到什么小女孩……”赖哈墨为难地说。
“你撒谎!录像里明明有!”刘豆华说。
“不能怪他!”莫之鸣指着保安亭里的椅子,“你看,保安亭的窗口有胸口高,人坐在里面,朝外看,只能看到一米五以上的位置。小天鹅才一米左右,是很容易忽略的。”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有人叫来了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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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里没看到人,不代表真的没有人。
就好像你看过我的书,不代表你就读得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