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大队的成员再次赶到了浅龙湾,趁着退潮的时候,在沙滩上试图找到更多的袋子或者线索。
沙滩上还有很多小螃蟹,小鱼小虾什么的,如果不是为了查案,这应该是一个很美丽的沙滩的傍晚啊。
在尸体发现的现场海域,有三个专业潜水员一直反复地下潜,摸索,希冀寻找那丢失的人头。
但很遗憾,一直到最后这个案子都破了,人头都没有找到。也可能人头被大鱼吃了,也可能人头根本就没丢到海里,甚至人头被凶手煮了啃了吃了都有可能。
就这样过了三天,突然,刑侦大队收到了一份匿名快递。
那快递上面写的汉字是歪歪扭扭的,简直是小学生鬼画符一样。
唐烈隔着盒子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鱼腥味,打开一看,盒子里果然是一个透明袋子,袋子里装着一条鱼,有两个巴掌大,但已经瞪着鱼眼睛,死翘翘了。
唐烈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有人给刑警队邮寄一条鱼。但他更关心的是这鱼邮寄出来的时候,是生的还是死的?
他就找了一个水桶,把鱼暂且丢到水桶里,还指望着它能重新活过来,但是那鱼就瞪着翻了白的眼睛,一动不动了。
唐烈突然想起美国的特朗普总统当商人的时候,有一次在香港谈生意做客,受到了巨大的心理创伤。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香港商人请客的时候,让一条蒸鱼的鱼头一直对着未来的总特朗普,让特朗普一整个晚上和鱼眼大眼瞪小眼,感觉很委屈很不祥很有苦说不出。
警方汇总着最近的人口失踪案,其实一个大城市里,每天都有人失踪,有人离开,问题是有没有人注意到而已。
人间蒸发,英文里叫VANISH,真是一个很生动的形容。人海茫茫,失踪几个人,就像是露水蒸发了一样。
但是,失踪也不代表死亡,有的是回乡下去了,有的是躲债去了,有的是失恋逃避去了,有的就是突发奇想,想换个环境。
刑警队一直加班加点忙到了晚上。
肌肉男金超虎到咖啡室煮了一份火锅,他很厉害,手工很强,很多健身器械都是自己改装的。他能在一分钟内,把饮水机改装成简易火锅,然后朝里头丢一些辣椒、肉片、腊肠、面条、青菜、蔬菜、卤味等,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
大家吃得不亦乐乎,锅里已经没有什么菜了,陈美姝接连丢了几个鸡蛋还不够吃。
这时候,查秋明突然想了起来说,“办公室还有一条鱼,不如烹了?”
“那鱼不会是证人吧?”陈美姝说。
“查出来是谁邮寄的没有?”金超虎问。
“我哪里有空?”查秋明说。
“现在去查查。”金超虎怂恿。
“怎么查?”查秋明问。
“剖开鱼腹看丹书啊!”陈美姝开玩笑道。
从前陈胜吴广起义,据说也是从鱼肚子里掏出个东西,据说朱元璋起义也是差不多在月饼里藏个纸条。这种神化的奇迹其实往往是人为的阴谋。
“那好吧。”查秋明就走到了办公室,从水桶里将那死鱼捞了起来,到咖啡室的水池洗干净,找了一把刀,“豁啦”切开了鱼肚子。
一打开鱼肚,他就惊呆了!
那鱼的肚子里隐藏着一个黑色的秘密!
“快看!”查秋明擦了擦被火锅熏热的眼镜细看。
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看到查秋明用筷子从那鱼的肚子里掏出了一张条状的袋子,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商家的名字!
“那无头尸有戏了!”陈美姝激动地喊。
这当然不是巧合。
陈美姝很快就猜到了,“这鱼,是那个外国老头邮寄来的。”
“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警局?”查秋明问。
“很简单。”陈美姝说,“一,他说不好中文,怕有歧义。二,他可能签证到期要离开中国了。三,他不想多惹麻烦而已。”
在沙滩上,经常有些海龟,海鸥会吞吃人类遗弃的塑料袋,瓶盖子等。
不知道为什么,这条可怜的鱼也吃了藏过尸体的塑料袋子。
“但是问题是,袋子在鱼的肚子里,外国老头怎么能看出来?”金超虎问,“他又不是X光眼?”
所有的同事都愣住了。
这个问题看似不好回答,但是后来纹身神探莫之鸣给出了一个很合理不过的答案。
“因为塑料袋在另外一条鱼的肚子里,外国老人杀鱼的时候发现了,然后把塑料袋塞到了其他一条鱼的鱼肚里。”
现在先不去纠缠这个吃了大惊的外国老外,和已经成为火锅生鱼片的鱼使者了,让我们一起来看一看这个沾着鱼血的袋子上写了什么东西。
这个袋子上的字体还是毛泽东主席亲自手写的,龙飞凤舞,上面是:“新华书店!”
全国有几千家新华书店,前一阵网上还有一个帖子,大意是问,现在人都网上买书,甚至看电子书,为什么每个城市的新华书店都门可罗雀,还可以活得好好的,甚至都开在最繁华的昂贵地段?
回答是新华书店本来就是一种中国特色的垄断国企,而且全国几亿学生的课本和教辅书都要从新书书店走。利润往往在看不见的黑暗角落里。
回到案子本身,虽然全国有几千家新华书店,但是在东海市只有两家,一家在城北,一家在城南,所以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
但是问题又来了,虽然新华书店就两家,可是买书的人每天都成百上千个,怎么知道凶手到底是店员,还是哪一个买书的人呢?
这时候,从潜水队员那里传来了一个惊人的喜讯。
他们经过日夜潜水,又从水底下幸运地捞出了一个袋子,这个袋子上只有一个店字,但是在下面还有一行电话,更难得的是,这个袋子是底部的边缘,里头夹了半张书腰,上面有字,写着一个作家的名字,叫莫争!
首先,那一行电话,是新华书店分店城南那一家的号码,于是那两家新华书店也就排除后只剩了一家。
另外从这个泡烂了的书腰,确认了这个袋子曾经装过莫争的书,一查,是一本叫《疯狂电影圈》的书,是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的,于今年二月份出版的。也就是说,这个案子肯定是在二月份之后在发生的,否则在市面上不可能买到这本书。
小结下:那么只要去这一家城南的新华书店,去找买过莫争的《疯狂电影圈》的读者,其中就肯定有这一个凶手了。
唐烈就带人去了城南的新华书店,那书店规模挺大,还有卖咖啡什么,所谓新零售。生意不错,不像网上说的那么寒酸,有好多小孩子坐在地上看漫画书。
唐烈莫名地有点感动,好像回到了大学图书馆的感觉。因为现在的大人已经基本不看书了,唐烈看过一篇论文,说不看书的人更容易犯罪。这绝对是真理。
由于现在才三月初,二月到三月其实也就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那销售员竟然对卖出这本书有点记忆印象。
那个戴着圆边眼镜,扎着辫子的女收银员说:“这种袋子是大袋子,一般很少用,除非客人买了很多很重的书。我还是有点印象的,我记得那天有个人来买书,买了很多传记类的书,又买了一些侦查破案的书,还有什么FBI心理学的精装书,总共有二三十本书吧。这年头,很少人这么买书了,他长得有点粗犷,但说话又像个读书人,所以我能记得清楚。最后在结账的时候,我给他推荐说这本刚上市的《疯狂电影圈》很好看。于是他就买了。他看到这个袋子不错很结实,就让我多送了几个袋子给他。”
“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一个中年人。”女收银员说,“但是我感觉他不像城里人,他穿得那个衣服,真有点过时了。”
“你还记得那个人的样子嘛?”唐烈的心里在打战鼓,他估计很快就能抓到凶手了。
“不可能。”女收银员说,“我在柜台算账,一只眼睛看书定价,一只眼睛看电脑。就瞥了他一眼,能记住他的穿着已经不错了,没有看脸。”
“哎。”一旁的陈美姝叹息。
唐烈笑了笑,“这句话很有信息,说明这个人长得一般,如果是个帅哥来买书,你能记不住吗?”
那女收银员也笑了。“但是我知道这个人是谁。”她拐了个弯地说。
“啊?怎么可能?”唐烈觉得很神奇。
“太简单了,这个人买书用了新华卡。”销售员指着电脑里的销售记录说,“你看,这是他的会员号码,一查,什么都有了。”
陈美姝凑到电脑前一看,发现这个买书人的名字叫葛宏飞,看年龄是四十一岁,和法医鉴定的骨龄差不多。
“葛宏飞,这名字有点熟。”陈美姝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见过?”
“好像是莫之鸣家。”陈美姝回忆着。
“怎么又和姓莫的扯上关系了?”唐烈拍了一下桌子,很不爽地说。
陈美姝和唐烈回到车上,陈美姝还顺便买了一些葛宏飞买过的书,不外乎是一些名人大亨的传记,还有一些当红的推理小说等。
唐烈用警务通查了一下葛宏飞,发现他的身份证住址是西北省份,一个濒临沙漠的内陆小镇。
“那地方很穷啊,缺水,但是出过几个著名的乡土作家。”陈美姝有点印象。
“那地方到东海挺远的吧?会不会找错人了,比如那读书卡是哪里捡的?”唐烈问。
“等一等,我们确认下。”陈美姝打了个电话给鹰眼查秋明。
查秋明人在局里,打开警方内部电脑,一搜葛宏飞的手机,就出现了他最近的淘宝收货记录,他果然是在东海市的。一年前坐了三天两夜的绿皮火车才到达的。
查秋明发了一个地址给陈美姝——望海别墅。
“望海别墅?那可是豪宅!”唐烈说,“当然,我是说十几年前,那里住的多是海外华侨。”“望海别墅和浅龙湾只有十几分钟车程。”陈美姝看了一眼唐烈,露出一种我们的侦查
应该在正轨上的表情。
唐烈掏出一根烟,丢到嘴巴里,恶狠狠地咬着,点了点头,露出一种“没错就是他”的笃定表情。
太阳炎热,像个大烧饼一样。
唐烈开车,陈美姝把空调开到最大,好让激动的心可以冷却一点,朝望海别墅而去。
望海别墅就在海边的半山腰上,理论上的确可以望到海,山上绿树连荫,环境清幽,温度要比沙滩低个两三度。
唐烈等开车到了望海别墅,葛宏飞临时居住的地址。
那是一栋老别墅了,但还是很气派,只有两层楼,巴洛克圆柱,红厝砖,琉璃瓦片,有基督教风格的彩色窗户,中西结合。
唐烈上前按了门铃,无人应答。
“有人吗?有人吗?”陈美姝大声喊着。
“看我的!”唐烈身手不凡,像一个猴子一样直接从尖顶栅栏翻了过去,一翻过去,快步走到门口,就发现有一些苍蝇挥之不去的叮着地板。唐烈觉得十分可疑,正要细细查看。
“你们干什么的!光天化日呢!”这时候,社区保安揣着警棍跑了过来。
原来有邻居看到陌生人探头探脑,翻墙入内,就报警了。
唐烈亮出了警察证件,但是保安并不买单,要求唐烈出示搜捕令。
这就是好社区和普通社区的区别,好社区的保安相对懂得多,对意外情况,应付自如,并略懂法律。
如果是一般社区,那种乡下来的,普通话都讲不清楚的老伯保安看到警察证件就脚软了。
唐烈自知理亏,只能退了出去,还好这时陈美姝已经从总部的鹰眼那里得到了这个别墅的房主电话。
打了电话过去,房主是一个见多世面的老华侨,已经七十多岁了,也就住在隔壁的一个别墅里,他不愿意曝光名字,我们就叫他老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