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莫之鸣就把储存器插入电脑,还做了备份发给苏媚红,确保万无一失。
他开始看录像,那探头拍得挺清晰,但角度很奇怪,显得在场的每个人都面容扭曲,充满了嫌疑。可能探头是挂在墙上的钟,还有几个是在门口走廊、窗户边、甚至厕所。显然,甲二哥做出了十足的提防。
从大年除夕撞鬼住院,到甲老爷死去,也有好几个月,所以莫之鸣这近百天的录像,用快倍数拉着看下来,也是头晕眼花了。
那总统病房十分豪华,各路人马陪护,都是顶级待遇,连擦屎的纸都是每次一包全新,用完一次就扔。
莫之鸣重点看了死前一周的录像,发现了一个疑点。这个甲老爷,手上戴着一块表,是那种很老款的表,估计是国产的,还要上发条的。然后他每天都脱下手表,用牙齿咬着上发条,他七十多岁了,还有牙齿,可见身体原本不错的。
莫之鸣就觉得很奇怪,那只是一个普通的表,也不是劳力士什么的,为什么他一直戴着,好像是一个宝贝一样。
然后在死前的三天,甲院长来看了甲老爷一次。甲老爷指着那个表,对甲院长说了什么。甲院长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都几乎要哭了,后来甲院长就擦着眼睛离开了。
老头子给他说了什么呢?莫之鸣觉得很奇怪。
然后镜头继续加速转动,莫之鸣的思维也在转动。
突然,他看到一个护士进来了,手里拿着一碗汤。护士喂甲老爷喝汤,甲老爷拿着手表想心事,一个机灵,手表掉到汤里去了。护士没办法,只能把手表捞起来,汤倒掉了。
这个本来也没什么,老人家总会拿不稳,护士也很讲究卫生。
但是莫之鸣发现不对劲了!
一个是时间点不对,那个时候大概是下午五点。中午十二点吃饭,三点吃点心,五点半吃晚饭,那五点是没有吃东西的,为什么送了一碗汤来?
另外就是这个护士进来后,都是低着头,似乎刻意在躲避这 什么,所以一直到她离开,莫之鸣也没看到她的脸。这个护士真的是护士吗?还是说,她可能是来下毒的甄雅婷?
莫之鸣反复看了几个视频,终于发现有个人看到了她的脸——是甲院长!
在走廊外面,甲院长和老管家在聊天,搞不好在说丧事怎办呢。这时候甲院长一抬头,看到这个护士走了出来,他的脸色变了一下,但很快就转过脸,和老管家若无其事地继续聊了起来。
这很有问题!
莫之鸣心中有了稍显鲁莽的推算,但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
这个护士是假冒的,她就是甲院长的亲生妈妈!包括三年前,给她输血的人也就是她!
那现在的关键就是,要找到这个女人!
如果这个女的,一直隐藏在甲院长的身边,看着他成了别人的儿子,但是她又没法夺回来,那她多么可怜,多么悲惨啊。
但既然她如影随形,那就一定会留下踪迹的。
莫之鸣灵机一动,如果是自己的儿子婚礼,她总不会错过吧?
莫之鸣猜对了。
在花美集团的内网,有一个两年半前,甲院长和甄雅婷结婚的全程录像。录像是请很专业的纪录片团队拍的,非常有镜头感,音乐也烘托得很好。
莫之鸣把长达两三时的录像从头到尾地看了两遍,甚至还通过苏媚红的帮忙,把当天参加婚礼的亲友发的朋友圈也筛了一遍。
他看到了那个女人!
那场婚礼搞得十分盛大隆重,是在上海一家高级酒店办的,当天来了许多达官贵人。当新郎和新娘在万众瞩目下,从红地毯缓缓地走向站在台上不怒自威的甲老爷的时候,摄影师无意扫到了她——一个在人群中两鬓苍白,无比殷切的一张母亲的脸。她悲欣交集,眼含泪花,甚至应该是踮着脚,十分期盼又高兴万分地看着甲院长。
是她了!是她吗?
除此之外,其他的录像都没有拍到她。说明她可能是混进婚礼现场的,但是仪式过后,就要喝酒上菜了,她可能就要露馅了,所以她又失踪了。
莫之鸣把那个女人的面容截取了下来,发给了远在上海的夏荷,夏荷马上联络到了前护士长,护士长一看截图就说:对,就是这个女的给甲院长输血的!她长得挺好看,就是脸太苦了!
那问题来了,这个中年女人算甲院长的救命恩人,为什么甲院长却要隐瞒着她?难道她真是甲院长的亲生母亲,却无比痛恨着甲老爷?所以就连儿子结婚也没法见上一面,这样看来,甲老爷的确是个负心无情之人啊!
莫之鸣带着无数疑问,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莫之鸣到酒店门口喝了个早茶,在路上无聊地逛着,想一些事情。
他经过了一家钟表铺,现在孩子都用手机看时间,所以钟表铺几乎成了古董店了。莫之鸣看着琳琅满目,转动的手表,突然想到了什么,马上打电话给老管家。
“你怎么有我的电话?”老管家很意外。
“这个小菜一碟。”莫之鸣说,“问你个问题,甲老爷生前戴的那个表,后来到哪里去了?总不会也火化了吧。”
“没有,他死前一天,乙集团的老爷子来看他。甲老爷把表给了乙老爷留个念想。”老管家说。
“马上通知下,我要去乙老爷家。”莫之鸣一边叫了个车,去乙老爷家,一边打了电话给夏荷,“马上回来汇合。我需要你。”
“好。”夏夜立刻从上海往闽南赶。
到了乙老爷家,那也是雕栏画栋,山节藻兑,气派得不得了,钟鸣鼎食之家。财力甚至在甲家之上。
“你是那个神探吧。”乙老爷红光满面,声如洪钟地说,“这甲家的后事啊,其实也就是走走过场,不用查的太明白。世界上的事,查得太明白就没意思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鱼。小伙子,难得糊涂啊!”
“如果都是含糊做事,我就没法安身立命了。”莫之鸣不妄自菲薄地说。
“呵呵,每个人都有他的立场。”乙老爷说,“我虽然是开医院的,但我自己是从来不体检的。很多老人家自然死去,身体里也有癌症,何苦每天都杞人忧天呢。我们要学会和癌症并存。”
“不无道理。”莫之鸣觉得社会上有些似是而非的歪理邪说,就是正义和真理的癌症。
“甲老爷这个人啊,早年也很花,后来发财了,反而不爱女人了。”乙老爷感慨地说,“我也不知道他是和哪个女人,生了这么聪明出色的一个儿子。我自己的三个儿子,都是蠢货啊,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我要是死了,真不知道怎么放心……”
“虎父无犬子。”莫之鸣和乙老爷聊了一些人情世故的事,就切入了来意问,“乙老爷,听说甲老爷死前赠您一个表,可以让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乙老爷让佣人拿来了表,说,“其实老人家不能随便送表啊。送表就是送终。你看,他一送,就走了啊。”
莫之鸣从佣人手上接过了表,一看,觉得很奇怪,那表是国产表,不是什么劳力士,但算是三十多年前的古董,估计几万块还是有的,但为什么甲老爷一直戴着这么落后,还要上发条的老表呢。
而且这个表已经停了,时间是19点8分7秒。
“这表是老朋友送的,要不然我送给你得了。”乙老爷说。
“这表好像没什么特别?”莫之鸣说。
“我记得他也送过丙老爷,丁老爷一个表。”乙老爷回忆说。
“这个表借我戴几天。”莫之鸣说。
乙老爷露出为难的表情。
“一天,一天就行。”莫之鸣请求。
“去吧。”乙老爷挥了挥手,露出了疲倦的样子,莫之鸣就告辞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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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乡见老乡,请接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