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去河边小个便……”村长说。
“你要去哪里?进城吗?”莫之鸣问,“今天已经八号了,已经过了兑奖日期了。”
“放屁!九号才过期!九号……”村长捂住嘴巴,却已经露馅了。
“凶手就是你!”陈美姝套话道,“我们从现场的卤味里找到你的口水DNA,你还有何话说?”
“我没吃他的卤味!”村长喊,“我们就是下棋而已!”
“如果我没猜错,王二喜的那副沉香棋子还藏在你的车上吧!”莫之鸣不知道怎么,已经打开了村长的后备箱,在一堆礼品和酒瓶中,找到了一副上好棋子。
木头雕刻,栩栩如生,只是,少了一个卒。
身在冥河,卒难回头。
村长认了。
案件是这样的:狗熊村以前有钱,现在很穷,但越穷的村子村长越有钱,因为有贫困拨款。这个桥是形象工程,本来狗熊村要做个旅游示范村庄改造,但是村长私吞了钱,后来桥没盖成,来了一些盲流住在桥洞里。
一晚,村长开车路过,肾虚,去河边撒尿,遇见王二喜一个人对着空气下棋,原来他在左右互弈,村长就和王二喜下棋,没想到技术还差不多。下棋的人遇到高手和遇到菜鸟都不好玩,就是和自己半斤八两的最有意思。村长就认了王二喜这个棋友。但是村长要面子,就只能晚上偷偷摸摸地去找王二喜下棋。
两月前,村长又来找王二喜下棋,王二喜一边下棋,一边听广播,经济频道刚好是开奖时间。彩票开出来了。王二喜一推棋盘:“将军!我赢了!一等奖!”
村长输了心痛,怒气上冲,又贪钱财,一不做二不休,把王二喜给闷死在桥洞里了。
杀完人,他到处找那张彩票,却没找到。于是退而求其次,把沉香象棋给带走了,慌乱中却丢了一个卒。
“原来如此。”陈美姝掏出了手铐。
“知道为什么我把真相告诉你们吗?”老村长问。
“为什么?”
“因为死人是不会出庭的。”老村长冷哼一声,全身衣裳爆竹一样炸开,伸出两只瘦削如柴的手,双手一拍,发出雷电之声。
“在这种野蛮乡下,能当村长,难道是靠有墨水吗?”老村长伸手插入旁边大树,树干上出现了几个深深的指洞。
老村长流星飞步,布鞋一踢,河滩上的鹅卵石像蝗虫暴雨一样朝莫之鸣和陈美姝飞了过去。
陈美姝掏出手枪,但是石头打在手腕上,枪掉了。
老村长扑了过来,莫之鸣连环三腿,分别攻击老村长的头部,胸部,裆部。这时候下手越狠越好,和烂人不忌讳招数。老村长在地上滚了一滚。
莫之鸣笑着说,“对了,你捡到的彩票是我画的。哈哈哈!”
“看老子不杀了你!”老村长怒上心头,狼步跳跃,飞身而起,抓住莫之鸣的后背,撕下一块衣服来,却露出了一个纹身——大日如来。
黑暗之中,日轮仿佛耀耀发光,邪不胜正。老村长摇摇晃晃,几乎颠倒。
莫之鸣干脆脱去上衣,露出金刚也似的肌肉,全身都是纹身,饕餮,猛龙,麒麟,神兽,飞天,八卦,洛书,彼岸花等……他飞速出拳,虎虎生风,全身纹身栩栩如生,仿佛都浮现空中,让老村长神魂颠倒,心惊胆战。
莫之鸣箭步冲刺,一记飞龙升天,击中老村长的下巴,还没等他落地,一个转身神龙摆尾,一道弧线击中老村长的太阳穴。战斗结束!
“将军!”陈美姝的枪指着老村长的心口。
案子破了,老村长以故意杀人罪被判二十年。
而且,真正的彩票也找到了,在哪里呢?
当时唐烈还在证物室愁眉苦脸地研究证物,接到陈美姝电话,说纹身神探把案子给破了,他一生气,抓起那袋证物就丢到地上去。
那一袋证据里,那个卒的棋子是木头中空,顿时摔成了两半,里头塞着那张彩票。但很遗憾的是,王二喜其实没有中奖。他买的是体彩,但经济频道开的是福彩。他老实巴交,从一开始就没搞清楚状况,却唏哩呼噜地送了一条命。
可是对于他这样的蚁人来说,谁会在意他的生死呢?
听完审判,走出法院的大门,莫之鸣喟叹:“一个人再有权势和地位,如果从太空的角度来看,他和一个蚂蚁又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在于,人会杀人,而蚂蚁只会互相协助,共度生死。”陈美姝感慨地说。
深夜,荒村。
桥洞依稀还有火光。
那是黑暗中,一丝微弱喘息的希望。
彩蛋
阴暗无光的地下铁,诸葛紫瞳盯着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纹身图案,琢磨着什么。
莫之鸣走了进来。
“你在做什么?”莫之鸣问。
“我今天在地下铁看到一个老乞丐在可怜地乞讨,我在想,他为什么还要活着。”
“活着,总是有一点希望的。”
“但是有尊严地死去,不是更好吗?”诸葛紫瞳问。
“我想真正的尊严,是自己有权利选择光荣死去,还是苟延残喘。”莫之鸣说,“你要尊重一个人的选择,哪怕他只是一个乞丐。”
“是啊,哪怕是再小的生命,也有活下去的权利。”诸葛紫瞳感慨地说,“你又受伤了。”
“脖子上一点点擦伤。”
“你想纹什么?这个伤口太微不足道了吧?”
“拜托!差一点就伤到咽喉了呀!”
“也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它。”莫之鸣笑着看着墙上一只正在自由地爬行的小蚂蚁。
“小纹身比大纹身难做多了,收你两倍工钱。”诸葛紫瞳笑着说。
莫之鸣躺了下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类和蚂蚁有什么区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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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人海,一本书和蚂蚁没什么区别,能遇见就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