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
白香芷和强大壮乘飞机来到四川成都双流机场。
很多人开车一百公里,只为了某个大排档的一道小吃。
可是乘飞机,为了一道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菜,为了非法吃熊猫,这确实是顶级疯狂食客的水准了。
川菜名闻天下,强大壮也极为擅长。在青羊区曾经有一家很有名的麻婆豆腐店,年轻时的莫之鸣也曾经留下足迹和口水,可惜就在白香芷他们到达的前几个月,百年老店却毁于大火。
白香芷和强大壮坐火车辗转到四川九寨沟,在靠近深山的一个小镇,那里有很多卖熊猫皮的当地人,实际上都是用人造革或者小熊猫的皮染的,其中不乏非法境外交易。
川藏地区,野生资源丰富,各种珍稀动物不放轻松,也滋生了黑暗的皮货产业链。其中有一些土人,为了发财,会跟踪野生大熊猫的大便,强大壮就重金请了一个猎人,进了深山,花了七天七夜,终于活捉了一只大熊猫。
那七天里,白香芷和强大壮可没少受苦。
荒山野岭的,蚊虫毒蛇又多,而且俩人都在都市里呆惯了,哪受得了苦。尤其是白香芷叫苦连天,连洗澡的地方都没有。幸好那土人极为厉害,一路深泉幽瀑,路径娴熟。
倒是强大壮一点抱怨也没有,他就像一个耐心的潜伏的杀手,在默默等待自己的目标。
在追送猎杀的时候,强大壮最经常做的小动作就是舔舌头。
他太想吃了!他太想亲自拔掉大熊猫软茸茸的毛,剥掉它油溜溜的皮,掰开如竹枝纵横分裂的筋骨,切开它滑嫩嫩的肉……
终于,在一个荒凉的月夜。
饥饿无门的大熊猫掉到了土人事先挖下的陷阱里。
陷阱里有许多新鲜竹叶,其中一根尖锐的竹枝刺伤了大熊猫的屁股,顿时红色的鲜血染红了黑白分明的皮包。那只大熊猫比较年幼,受伤后无比暴躁,一边嗷嗷叫着,一边又抓又挠。
土人看了,也心有不忍,“老板,我就带你们到这吧。你们是想捉回去,自己养着,还是弄到外国去?”
“我就自家养着。”强大壮说,“放心吧,我在老家也承包了一座山头,明年再来清你捉一只。配成对儿,要是产娃了,就献给国家。”
“那敢情好。”土人明知道强大壮撒谎,但也只好这样安慰自己的良心了。
强大壮就掏出背包里的三十万现金,给了土人。
一路上土人其实一直觊觎大壮包里的钱,但是大壮实在太强壮,土人也不敢贸然下手,只好老实完成了任务,收钱走人。
土人走掉后,偌大的荒山野岭密林中,就只有白香芷和强大壮一男一女。四川地处西南,鲜少战乱,山脉植被保护尤好,参天大树,蒿草连天,其中蛩虫鸟鸣,惹人寒忧。
“大壮,我们成功了!”白香芷俯瞰坑中抓狂打滚的熊猫,激动地说。
“是啊!普天之下,述古论今,即便是帝王将相,能吃到熊猫肉的,也没听说过啊!”
“真的要吃吗?” 白香芷动了慈悲心,“大熊猫这么可爱,而且又是国宝……”
“我问你,如果世界上到处都是熊猫,而老鼠只有十只。”强大壮问,“那谁是国宝?蝉吃树汁,麻雀吃谷,都被人类叫做害虫,那如果无数的熊猫吃起竹子来,那是什么?”
“这些都是动物的天性啊。” 白香芷说,“但老鼠就吃亏在繁衍能力太强,而熊猫不行啊。”
“是的,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 强大壮说,“根据达尔文主义,大熊猫这种动物本来就是应该被淘汰的,结果却美其名曰是国宝?最早的字典上,在注释狮子,老虎时,都写上‘肉可食’,现在却都取消了。其实熊猫肉也是可食的,为什么不发挥它的这一点功效,让我把它的美味记载在我的食谱中,而流传天下呢?”
“食谱?你要写一本书?” 白香芷问。
“当然,你不是吃过‘活珠子’吗?也就是你说很恶心的毛蛋,其实李时珍在《本草纲目》记载:‘鸡胚蛋有治头痛、偏头痛、头疯病及四肢疯瘴之功能。’吃了可以强身健体,能显著改善气血虚亏呢!”强大壮说,“吃什么补什么,大熊猫生兹养兹,山清水秀,得天独厚,清新鲜美,吃了肯定可以吸收日月精华,滋补养颜呢!”
“吃熊猫肉可以美容?” 白香芷动心了。
“那我们就动手吧!”强大壮终于说服了白香芷,“现在熊猫正在发狂,我怕它生气太久,肉就老了。而且它已经在流血了,流多就不可口了。”
“我们在这里动手?” 白香芷问,“你要怎么做?烧烤?”
“嗯,的确是个问题。”强大壮说,“我觉得保持原汁原味,还是清煮熊猫肉比较好。”
“你也没锅啊!”
“我有的!”强大壮从大包中,取出一个折叠太阳锅,“不过锅太小,根本无用武之地,而且用电用煤肯定都有臭味,不如用天然的柱子,烧出来有清香。”
“那怎么办呢?” 白香芷看见大熊猫的眼角已经在流泪了。
“你等我一会,我看看周边地形。” 强大壮起身离开。
白香芷想阻止,也没有办法。
强大壮走了大约半小时,这个半小时,比先前抓捕大熊猫花的七天七夜还要漫长。
白香芷不忍看大熊猫的眼睛,可是一转身,刀月在上,竹林在旁,怪风呼号,野林凄冷,几乎要见鬼了!
强大壮还没回来,白香芷心想:他不会是迷路了吧?又心想:难道是被那个贪财的土人返回给杀害了?又胡思乱想:强大壮不会是被大熊猫派来的孤魂野鬼给害了?
她胡思乱想,这时候,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怕了拍她的肩膀。
白香芷差点没被吓死。
回头一看,却是大汗淋漓的强大壮,他气喘吁吁地说,“太好了!我找到厨房了!”
“这里有人家吗?”
“没有。”强大壮说,“但离这里二十分钟路程,有个山神庙,估计是给进山的采药客和伐木工歇脚的,我们可以去那里。”
“我也想找个地方歇歇了。” 白香芷说。
于是强大壮就跳下坑去,用草绳把大熊猫绑了,那大熊猫还兀自挣扎,还好强大壮身强体壮的,徒手制服了他。
“这顿熊猫大餐肯定很好吃。” 白香芷说,“日本天皇让一休和尚做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一休和尚让天皇先去砍柴,累得他办事,最后端上最平凡的一锅粥,天皇居然觉得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饭。”
强大壮把背包丢給白香芷,自己像背小孩一样背着大熊猫,艰难地朝山神庙跋涉。
白香芷跟在后面,望着强大壮的背影,想起谈恋爱时,自己总喜欢亲切地叫强大壮“熊猫哥哥”,还和他手拉手一起看电影《熊猫大侠》,而如今,他们却要吃熊猫大餐!
半小时后,他们疲惫地抵达了山神庙。
那是一座荒凉凋敝的破庙,不过起码有个容身之所了。
那时候也已经是凌晨了。
强大壮说,“古人子时练功,此时阴消阳长。肉属阳,菜属阴。这是只公熊猫,又是年幼,所以在早上吃最好,最补。”
“我们怎么弄?” 白香芷问。
“你先用我的瑞士军刀去砍一些竹管当柴火,,再去汲一些山泉水。”强大壮吩咐。
“你呢?”
“我要去洗一下那个家伙。”强大壮指着山神庙前的一个香鼎。鼎里插满了上千年的香灰。鼎是青铜做的,上面布满了奇怪的花纹。
强大壮双手扳倒了香鼎,把灰都扒了出来。这种古代的香灰可是上等的香料,一会可以熏熊猫。
强大壮滚着香鼎到了山泉般,把鼎炉里里外外清洗了几遍,而后又负重搬了回去。
那边白香芷也用竹管汲水,先汲到自备的水囊中,再间接倒到鼎里。
强大壮也过来帮忙砍竹子,运柴火。又弄了半个时辰,才把薪火和清水准备好。
“你要先杀死它吗?” 白香芷问。
“先松绑吧。”强大壮说,“一直绑着,血脉不流通,血凝固了,不好吃。”
“你不怕它逃?”白香芷从原来的不想吃熊猫肉,到现在的也渴望尝一尝美食了。
“不会的。我有办法。”强大壮蹲下来,给大熊猫按摩了一会,疏通筋脉。那大熊猫也不知道他在干嘛,只是闭眼享受。不知不觉中,强大壮轻轻揭开了绳索。大熊猫刚刚睁开眼,强大壮已经用一根削尖的竹子刺穿了大熊猫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