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上车！”莫之鸣打开车门。
“冻死我了。”陈美姝缩着脖子，搓着手跳上车子。
“你怎么在这里？”莫之鸣温柔地递给她一件外套披上，陈美姝闻到了一股温暖的男人香。
莫之鸣笑着说，“我先说，我就是开车来野外转转，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你不知道，秋天的时候，这边的稻田可美了。”
“我来找一个清洁工。”
“清洁工？”
陈美姝就把今天在黄金街发生的模特尸体案说了一遍，当听到唐烈踩到空罐子，摔了个乌龟翻身啊，莫之鸣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城里的干净，是离不开那些卑微的清洁工的。”莫之鸣说，“很多人看起来不重要，但是却不可缺少。”
“对。其实我们也是清洁工，我们是罪恶的清洁工。”陈美姝说。
“那我这个侦探就是临时的罪恶清洁工。”莫之鸣顺着她的意思说，“哦，狗熊村到了。第三栋是哪一栋？”
“是洞，洞口的洞。”
“他住狗熊洞？”莫之鸣怀疑地问。
车子开到了村口的大石桥边，这桥有点年头了，莫之鸣看了看石头边的石狮子，从造型和工艺判断是唐朝的。
桥已经是危桥，所以当地政府在旁边盖了一个新的大桥，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盖到一半就盖不下去了，于是成了烂尾桥。
莫之鸣和陈美姝还站在久经风雨的老桥上，望着那边半吊子的新桥，不由有点感慨。再探望村里头，远远看过去，村里有几栋很高的还有点像白宫的大房子。
“猜也不用猜，那是村长的房子。”莫之鸣不屑地说。
“在国外，最好的房子都是学校和医院。”
“嗯，我知道王二喜住哪里了。”莫之鸣指着烂尾桥的下面说，“第三洞，第三个桥洞。”
“啊？”
陈美姝真的没想到，那些清洁工会为了省钱，住在这么远，这么差，交通这么不方便的乡下，而且居然都住不上房子，哪怕是什么杂物间，铁皮房，茅屋，居然是住桥洞！
“你看过一个香港的综艺节目吗，让一个大老板去体验清洁工的生活。两天后，大老板差点疯了，说每天就是在几个旮沓角落里转来转去，完全是人生的死角！”莫之鸣和陈美姝在干涸的河床上艰难地走着，这里有很多五颜六色的鹅卵石，但是陈美姝没有心情去捡。
还隔着桥洞一百米，马上随风闻到一股粪便的味道。原来这附近没有厕所，很多人随意大小便。
再走过去，就看到桥洞了。那大桥下面一排的桥洞，起码有十个吧。每个洞都已经被铁皮，纸皮版等封了起来，感觉很像是大大的下水管道一样，一个串着一个。又有点像是奥运的五环，抑或是人生的圈套。
第一个桥洞似乎是收废品的，洞口的垃圾堆成山了，一大群的苍蝇嗡嗡叫。
第二个桥洞洞口画满了涂鸦，风格还颇为前卫，难道住户是个画家？
第三个洞口的小树上，还挂着一个环卫工的帽子，以及一件发光的橘色外套，看来是王二喜家了。
第四个洞口挂着一个铁镐，一个安全帽，看起来是个工人。
第五个洞口挂着几个鱼篓，几张破破烂烂的渔网，洞口前还晒着一些鱼干虾米，似乎是个渔民。
第六个洞口放着几个超级大号的油桶，还有勺子，火钳等，看起来是搞地沟油的。
第七个洞口放着一个砧板，好多动物的骨头，好像是个屠夫，或者就是卖死猪肉之类的奸商。
第八个洞口有几条花花绿绿的裤衩，可能真是卖肉的失足妇女……
这桥洞十分肮脏，风一吹，更是灰尘滚滚，恶臭难闻。陈美姝呆不下去了，差点吐了出来。
“这些人怎么住在这么糟糕的地方？”陈美姝甚至看到河床上有几个衣着褴褛的小孩在玩沙子，发出无邪的笑声，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孩。
“先去看看第三洞。”莫之鸣走到了第三洞，先礼貌地敲了敲门。门就是铁皮板做的，震动后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声音很不好听。
“没人？”莫之鸣觉得不对劲了。
一股臭味从缝隙传了出来。
“什么味道？”陈美姝问，但是实际两人都猜到了。
莫之鸣看了陈美姝一眼，她赶快后退一步。莫之鸣奋力一脚去踹洞门，那铁皮板虽然薄，却很有韧性，居然把莫之鸣的脚反弹了回去。他还想用手去抠，陈美姝赶快阻止了。
莫之鸣立刻去第四洞的小树上摘下那个铁镐，又踅回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下就两三下子，莫之鸣就把铁皮板给撬开了，暴露了里面不可见人的真相。
里头就是一个半径一米多的黑洞，光线很暗。莫之鸣要猫着腰才能进去，他和陈美姝眯着眼，憋着气，过了一会才勉强适应里头污浊的环境。
陈美姝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有光照进了黑暗。
只见洞内堆满了各种生活杂品，最重要的就是一个破床垫，一床被子，一张小桌子，还有一些风格各异，明显是捡来的衣物，以及一些泡面、馒头、卤味、干果等，都装在塑料袋里，散落得满地都是。莫之鸣奇怪地瞥了一眼墙上的钉子，那塑料袋正常是挂在墙上的，怎么掉下来了？
还有很多类似牛奶盒、快递箱、旧报纸的东西塞得墙角满满当当的。
“怎么这么臭？”陈美姝出于一种安慰心理，还希望是食物变质，打开地上一个塑料袋一看，里头钻出了很多蟑螂，陈美姝尖叫着推开。莫之鸣跳了起来，却一头撞到了洞壁，蟑螂逃出去了。
小虫都知道逃生，何况人。
一床乌黑的被子，棉花都露出来了，也是黑的。
莫之鸣说，“你让开点。”
陈美姝侧身，实际空间太小，根本没得让。
莫之鸣一把翻开了被子，没有一点点戒备，尸体露了出来——王二喜的。
这个繁华城市，谁会关心一个卑微如蝼蚁的清洁工不见了？
如果不是善良的陈美姝，他也许要很久很久才会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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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不见，常常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