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从身后一把搂住了唐小音。
“哇!”唐小音突然向前跑了几步。
梅良新扑了个空。
“流星!”唐小音指着天空喊。她默默地闭上眼睛,许了一个愿:尽快转正,乡下的爸爸妈妈过得幸福,读大专的弟弟功课不要挂科,遇见一个好人嫁了。
“轰隆隆!”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一片绚烂,如同成百上千个烟花爆炸开来。空中白烟弥漫,天空都裂开了一般。大地剧烈摇晃,回荡声不绝于耳。更有奇怪的类似中药的臭味道,从前面的山头传来。
梅良新的色胆也被震破了,半天后才喃喃道,“是陨石!走!我们快过去看看!”
“陨石?”唐小音想起一个新闻:福建连江有农民在自己田里捡到一个陨石,开价200万,最后被台湾商人133万买走。
梅良新怀着发财梦飞奔过去。唐小音怎么都赶不上。
当唐小音翻过小山头,赶到那一片荒草堆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个坟墓般的深坑,还冒着青烟。
梅良新早贪婪地跳了下去,双手抱着一个黑球,歪着头,站着晕倒了……
唐小音吓得慌了神,过了一会才缓过神来,赶紧拨打了120.
过了足足半小时,医院的救护车才吭哧吭哧地抵达了半山腰。原来是别墅的保安问他们要停车费,说了半天最后打了个五折。两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
医护人员问,“怎么回事?”
唐小音指着坑中的梅良新说, “天上掉陨石,砸了个坑,他跳下去看,被毒气熏晕了……”
“嗯,是气体中毒。”医护人员先问唐小音,“身上带钱了吗?病人有医保吗?你是他什么人?”
“我也是医院的啊!” 唐小音急忙道,“先救人!”
医护人员怀疑地瞥了唐小音一眼,终于觉得有点面熟,这才悻悻地跳下坑,把梅良新抬了出来。
跳下去的是坏人,救上来的是恶魔!
第二天早上,梅良新才在病房里幽然醒转,第一句话就问,“陨石呢?”
唐小音一整晚没睡,红着眼陪在床头,责怪说:“你怎么那么鲁莽呢!不顾安危跳下去,差点中毒了!”
她指着梅良新包着厚厚绷带的手,“你看,手上都起泡了,肯定是被陨石烫伤了!”
“我问陨石呢!”梅良新锲而不舍地追问。
“昨晚上就被人挖走了,有好几拨人呢!有政府的,天文院的,附近别墅的富人,陨石爱好者,挖寿山石的,还有村民,以及黑社会等……还打了好几架,上了电视台呢!” 唐小音红着眼睛说,昨晚在守候梅良新的一夜,她就是靠看视频直播三教九流抢陨石来解闷的。
“唉,到手的肥肉又丢了……”梅良新恨恨地说。
“你醒了就好。我要去上班了。” 唐小音看了下时间说。
“慢着!”梅良新突然一把抓住了唐小音。
“放开我!”唐小音摆脱掉。
“哎呀!”梅良新捂着厚厚的绷带哀号。
“你怎么了?”
“我不过是想拜托你给我买一份早餐。”梅良新捂着咕咕叫的肚子说。
“哦,那没问题。” 唐小音转身走了,也没有问梅良新先付钱。
忘记了是哪个老派的香港电影,男主角给绝症的女主角去买叉烧包,等他打包回来的时候,女主角已经死在病床上了。
望着唐小音离开的倩影,香臀一扭一扭的,梅良新又冒出了一点邪念。突然,他感觉手中也痒痒的,心中也痒痒的。医生说:被烧伤的病人在复原的时候,因为长出新的细胞会刺激皮肤,是会痒痒的,火燎火燎的。
可是梅良新感觉无法忍受这种蚀骨之痛,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窗外的太阳照在他全身,让他激情澎湃,冲动不已。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得了什么怪病,他觉全身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力量,好像要干出什么天翻地覆的大事件来!
他痉挛地,兴奋地,无法控制地,撕掉了手上的绷带。
他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他的双手,黑得像两块大木炭!
唐小音买了豆浆,菜包等,她匆匆地往病房赶。
打开门,梅良新的床是空的。她以为梅良新去上厕所了。而她的上班时间已经到了。她只好在床头放下早餐,又跑到病理科去上班了。
唐小音迟到了一分钟。她担心得要死。还好主任、医师等都是迟到半小时以上才到。不过她不知道,多事的钱阿姨早在更衣间里打着盹,准备把她迟到的事情,通风报信给主任。
唐小音被指使来,比划去,忙活了足足一个上午。期间还发生过一起医闹纠纷。一个病人生的是良性肿瘤,却被误判成恶性(这种小概率误诊是合理的,倒不是医生不专业的责任)。害得他和妻子离婚,财产转移给小三,差点家破人亡了。
医院动员了几十个强壮保安,包括8个退役的特警,把要求索赔的病人以及病人家属全赶跑了。但因为这个纠纷,住院部妇产科的防卫出现松懈。
唐小音还在做病理切片,看着名字标签道:“咿?这个怎么是梅良新的标本?”
“听说有人看流星,被烧伤了,这个要做什么病理?”老程感慨地说,“不过是医院想多赚点钱罢了。就像几乎每个孕妇,现在都要剖腹产,为啥?不就是想多赚钱!”
老程说的很在理,不过梅良新的标本倒是误打误撞,相当有做的必要!
就在此时,妇产科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凄惨的喧哗,有妇女惨嚎不已,声嘶力竭,其他家属保护孕妇狼狈逃离,正在保温室游泳的十几名小婴儿更是哇哇大哭。
“怎么回事?” 唐小音还以为是火警。
那几十名正在驱赶闹事病人的保安也匆匆赶了过去。
妇产科里。
一个怀孕8个月的孕妇倒在血泊中,胎儿被活活取出,践踏如泥,惨不忍睹。
在场的人全呆住了。是谁?这么残忍?这么血腥?这么毫无人性?
医院到处有探头,立刻锁定了犯罪嫌疑人。
个子中等,相貌普通,动作超帅,快如鬼影,下手够狠,有一双黑手的药代——梅良新!
警察来了,记者来了,领导来了,谣言四起。有人说是医患关系紧张,病人家属报复;有人说是医院的精神科逃出了变态凶手;有人说是孕妇的前情人雇凶作案……
唐小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屏幕里警方通缉的那个人正是药商业务员,自己的老乡,昨晚一起看星星的——梅良新。
他怎么会这样残忍无情,自毁前程?
梅良新在逃。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突然变得嗜血,变得侵略,变得极端,变得强壮,变得无所畏惧!他望着发黑的双手,黑得像用药水染过一样。不过杀了人之后,鲜红的血液似乎洗去了一点黑。他想要回自己白皙的双手,而不是苦力的般粗糙的黑手。他看过网上的一张照片,纤夫的手,掌纹如麻,皮肤皲裂,根本不像正常人的手。
梅良新的父亲,就是那个纤夫。父亲一辈子用勤劳的双手干活,却养不了家。梅良新从小吃的饭里都混着猪糠。
而有的人,用肥硕的手,签了几个字,就暗地里收了一辈子花不完的黑钱。
梅良新很不爽。
他有本事光凭和一个人握手,就知道对方做什么的。满手有茧的是搬运工,手心有茧的是司机,指骨突起的是打手,十指有茧的不是钢琴家,是IT民工。手心手背都是肉,非官即贵。他甚至能从女人的手的柔软程度,判断她是正房还是二奶还是小蜜。
他觉得世界的良心被狗给吃光了!
而现在,他摊开那双拥有神力的双手,要当那一条咬天吞日的疯狗!
唐小音无法相信梅良新杀人了,她怎么能相信?
但事实就是这样。她不得不信。
医院有很多地方有电视。病床、食堂、小卖部、门口LED,甚至厕所。因为院长采购电视等大宗设备,肯定有回扣。而且这些电视的质量都很差,因为坏了再买,又能捞一笔。和刚修好的公路铲了又铺,房子拆了又盖,一个道理。
现在,电视屏幕里密密麻麻都是梅良新的头像。暂时还是彩色的。
各种各样的节目。有新闻用电脑3D建模,模拟梅良新杀人的全过程;电视台去了梅良新荒芜贫困的老家,去打扰他的父母;有电视台请了心理专家,说一番狗屁不通的分析;有娱乐节目,90后新晋演员,模仿梅良新杀人过程做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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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病就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