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水银的大猫抓住了屋檐上挂的一个破灯笼，像晃秋千一样晃了过来，落在陈美姝面前，猛地窜过去，撞在陈美姝的脚踝上，就好像它当初撞倒了那匹汗血宝马一样。

　　陈美姝惨然摔倒，手中的矿泉水瓶子洒了自己一脸都是。

　　“嗷嗷！”白猫不依不饶地扑了过来，伸出前面两个爪子，就往陈美姝的手上招呼。

　　陈美姝“哎呀”一声，差点被水银猫打到了脸，还好被莫之鸣丢了一个石头，打在白猫的下巴上，让它逃跑了。

　　而那猫老太也全身瘫软地倒在地上，发出了无比恐怖的尖叫，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陈美姝抹了一把自己湿漉漉的脸，很抱歉地朝猫老太鞠了一躬，“对不起，奶奶。”

　　“你，你们是？”猫老太问。

　　“别跑！”莫之鸣飞奔，狂追那头驯巧过人的水银猫。

　　谁知道那头水银猫窜入了庵门，跳到了大雄宝殿里。

　　莫之鸣追了进来，里头十分阴森，到处都是佛像和造型奇异的十八罗汉，还有夜叉、小鬼等狰狞雕塑。

　　莫之鸣到处寻找猫踪，突然，在大梁上有个绿宝石的光亮了一下，莫之鸣搬起一个香炉，就丢了上去。

　　“轰！”香炉砸中了猫尾巴，那猫从空中掉了下来。

　　莫之鸣一脚就踢，谁知道那猫也是邪门了，居然直接抓住了莫之鸣的脚尖，居然像橡皮糖一样黏住了，莫之鸣踢了几下，也没有踢走。

　　莫之鸣吃了一惊，那猫瞪着绿眼，恶狠狠地咬着牙，直接顺着他的裤腿一溜烟就爬到了莫之鸣的腰间，后足一瞪，前爪就抓向莫之鸣的眼睛。

　　莫之鸣吓出了一身冷汗，还好胸口的饕餮纹身猛地冒出了斑斓的虎头，剑眉吊睛，龇牙咧嘴，爪子抓挠，吓开了水银猫。

　　莫之鸣头部后仰，饶是如此，他的左肩膀上也被白银猫给抓了一道爪印。

　　“喵嗷……”那猫怪愤怒地跳开，沿着佛祖的光脚，跳上膝盖，手掌，肩膀，头顶，直接从佛祖的头上跳到了檩梁上，飞跃着穿过一块破瓦，“呛啷一声”上了屋顶。

　　莫之鸣没有翅膀，想追也是无可奈何了。

　　这头水银猫智商很高，它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罪行被发现了，不想给主人惹麻烦。它从此就没有再回来破庵了。

　　莫之鸣再次遇见它，已经是好几年后，它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了，那是一个更加恐怖，更加暴力，更加离奇的故事了！

　　莫之鸣十分沮丧地走出了大雄宝殿，在偏殿的僧舍外遇见了陈美姝，她也十分黯然地走出来，身后还围绕着几只可怜的小猫，呜呜地叫着。

　　“怎么了？”莫之鸣问。

　　“先出去再说。”陈美姝问。

　　他们走出了尼姑庵，头上有个破落的牌坊，都已经长了荒草和青苔，正面写着苦海无边，反面写着回头是岸。

　　他们离开了寺院老远，在荒野中走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就好像行走在人生地苦海之中，一直到几乎看不见寺院的飞檐了。

　　莫之鸣才深深吸了口气，问，“为什么不抓她？”

　　“你有什么证据呢？”陈美姝问，“难道就凭她曾经是李首富的情人？难道就凭她养了一群会杂耍的猫？”

　　“这个……”莫之鸣一时语塞。

　　“哎！但是她自己都承认了。”陈美姝说，“她说李家的这几个案子都是她一个人干的，因为她痛恨李首富无情无义，背叛诺言，抛弃了她。她也痛恨那三个女人，其实她们都是一样的可怜，爱上一个不该爱的有钱人。但她们九十步笑一百步，还怀疑她只是为了钱，才和他好。她们分到了财产，因为她们给首富生了儿子，但是她要把他们的儿子一个个地杀掉，才算痛快。”

　　“她都招了，你还不抓？”

　　“不，没有黑纸白字的口供，怎么定罪。何况她也有点精神问题，说起往事也是颠三倒四的，但是她说她会去自首的。她还说，她得了癌症，其实也活不了多久了。”陈美姝问，“你知道我是一个正义分明的人，但是对那样一个孤苦可怜的老女人，我突然想放她一马。也许，这种在破尼姑庵里和流浪猫狗生活的日子比在监狱里还要凄惨，还要可怜，还要绝望。”

　　“这真的不像你的作风。”莫之鸣说。

　　“哎！”陈美姝长叹一声。

　　“我懂了。”莫之鸣长太息着说，“与其说你不想抓凤菲菲，与其说你和你妈都是她的歌迷，不如说，你不想她被抓进去后，那一群漂泊的流浪猫狗无人喂养而死。美姝啊美姝，你的善良会害死你的。”

　　“老莫啊老莫，你的好奇也会害死你的。”陈美姝苦笑着，针锋相对地说着，和莫之鸣一起离开了破庙。

　　过了一周，李三三要求莫之鸣破案半年的期限也过了。

　　照理说，本来他要放弃所有的财产，让给二哥和大哥，但是因为大哥和二哥都死了，所以三三反而成了最大的赢家。

　　而且就在半年的最后一天，奇迹发生了！李三三神奇地恢复了意识，医生说他大脑恢复得很好，再躺几个礼拜，也可以下床，慢慢会恢复成一个正常人。运气好的话，一点好一怔也不会有。

　　不，李三三不是正常人，他是一个超级财团的只手撑天的新掌门人！

　　转眼又过了三个月，李三三终于完全康复了，他召开了盛大的记者会，请来了贵宾云集，大咖密布，宣布自己成为长城集团的新董事长，将开展一系列全新的计划和项目，长城集团的股价也是直线上升，连连暴涨。

　　那一天，李三三请来多位高僧，来为死去的家人做普渡法事，并且为公司祈福。

　　在李三三“登基”的盛大晚宴下，李三三的好朋友，莫之鸣罕见地缺席了。

　　“我错了，我错了……”陈美姝在一家酒吧里找到了买醉的莫之鸣。

　　“你怎么了？”

　　“我有一个疑问，”莫之鸣醉醺醺地说，“李首富全家都是虔诚的佛教徒，那么李三三怎么会在背上纹一个加百列的基督教纹身？”

　　“你相信加百列的纹身在他坠落的最后一刹那打开了翅膀，缓冲了下降吗？”陈美姝问。

　　“我宁可相信，他穿了蒲公英衣。”莫之鸣说，“这种特殊的滑翔衣服，只要打开腋下浮力隔膜后，可以在空中短暂悬浮。但是因为重力加速度太快，他摔下来后，还是全身骨折，医生为了抢救，直接用剪刀剪破了衣服，所以就没法找到证据了。”莫之鸣说。

　　“也许我们真的错漏过了什么。”陈美姝蹙起了秀眉说。

　　第二天。

　　银月宠物护理中心。

　　这是一家生意很好的宠物店，经常有很多客人和小朋友来光临，里头有好多健康可爱的小宠物。

　　这家店不仅有各种宠物的治疗、美容、托管工作，甚至还可以教人们怎么对宠物发号施令、让宠物画画、跳绳、跳舞等。

　　老板是个女孩子，一双无暇的大眼睛，琼鼻粉唇，一脸素白，但是脸型很漂亮，一看就是继承了父母的优秀基因，但整体看起来有点像一头乖巧的贵宾猫。

　　“叮当……”风铃声响，一个全身纹身的男子风一样地走了进来。

　　“对不起，我要打烊了。”年轻的女老板客气地说。

　　莫之鸣把玻璃门反手给关上了，坐在了女老板的对面，沧桑地问，“还记得我吗？”

　　“莫之鸣莫先生？”女老板客气地说，“以前我在动物流浪之家协会当义工，见过你，只是不怎么打招呼而已。”

　　“呵呵，还有一次在大排档，你就坐在我隔壁吃烧烤。”莫之鸣笑着说，“是走鬼的那家店，你忘了吗？”

　　女孩的脸“唰”的白了。

　　“也对，走鬼的烧烤摊都已经没了，你可能早就忘了。”莫之鸣一语双关地说，“走鬼害了太多的流浪猫，他真是活该！哎，这世界上，流浪的猫和狗固然可怜，但是流浪的人，不是更加让人伤心吗？”

　　“你，你什么意思？”

　　“给你说一个故事。”莫之鸣说，“有一个女歌星，爱上了一个富翁。富翁的三个妻子知道了，十分嫉妒，也许那女歌星的美貌和才华都在她们之上吧。所以醋意大发的妻子就派人去找这个女歌星，混在歌迷中，阴险地泼硫酸，她们成功了。

　　这个女歌星毁容了，事业也崩盘了，不得不离开爱的人。而首富旁边美女如云，也很快就忘记了这个可怜的女歌星。他更不知道的是，这个女歌星已经怀孕了，有了他的骨肉。

　　女歌星本来想生下孩子后，再去找首富算账，但是生下来，是个女孩。她知道李首富重男轻女，而且毁容的自己实在也不好看，就没有勇气去找他。当然，我觉得很重要的原因，可能她对他是有真爱的，所以她不愿意去勉强他，去为难他，去上海她。

　　而这个小女孩，也被送到一家尼姑庵去寄养，后来尼姑庵倒了，女孩被一个过路的马戏团收养了，她在马戏团里的任务就是喂养各种而已的小动物，教它们钻火圈，捡飞盘，模仿人类画画跳舞……

　　很多年后，小女孩无意又找到了她的妈妈，也或者，她的妈妈从来就没离开她，而是像影子一样守护着她。因为她们的血液是相通的，她们都是喜欢小动物的人，她们也都是漂泊在苦海里的流浪的女人……

　　小女孩得知了自己凄惨的身世，她很恨抛弃母亲的人。她自己在一家流浪动物的公益基金做义工，但是基金会经常缺钱，她就想，如果能杀死父亲，并杀死有继承权的大哥二哥三哥，那么自己就可以跳出来，用DNA鉴定来证明自己是李首富的女儿，哪怕是私生女，根据现在的法律，照样有权继承大笔财产！

　　于是，她就开始了精心的复仇计划。她调教了一只水银色的猫，它会在朝杯子里丢东西，也会突然窜出去，扑倒目标，甚至它会在马路上来回穿梭，吓得司机打歪方向盘……期间，她甚至训练那只猫，往一个经常屠杀流浪猫当烧烤的大排档摊主的酒瓶里撒了安眠药，真是搞笑，他们不都说啤酒就是猫尿嘛。那摊主睡过去昏迷后，她就亲手割下了摊主身上的肉来做烧烤，凡事她想报仇的，她都一一去实现。

　　但是最后她棋差一招，因为那个三哥哥没有死……所以她的美梦就落空了……”莫之鸣说了一通长长的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女孩冷笑着问，“你不是神探，是写小说的吧？你有证据吗？”

　　“你当然可以否认，但是证据，就在我的面前。你的杯子不会撒谎。”莫之鸣指着女孩喝咖啡的古董杯子说，“那个首富也有一个古董的脱胎漆器咖啡杯，他的那个画的是龙，你的是凤。杯子把手是个犀牛角，这个古董杯子其实是一对的。这里头其实是一句李商隐的唐诗：身无彩凤双FEI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你不用解释你的杯子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你一定知道，一个杯子，就是一辈子。珍惜你的这一辈子，不要像你母亲那样始终活在痛苦的回忆中。更不要像你的父亲，以伤害别人的幸福来达到自己的享乐。”

　　莫之鸣淡淡地说完，就又像一阵风走出了宠物店。

　　女孩痴痴地望着莫之鸣瘦削修长的背影，突然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觉得他好像一只听得懂灵魂的猫，把自己的心给叼走了。

　　“错了，我又错了……”开车回去的路上，莫之鸣接到了网络女神苏媚红的电话。

　　“我查过了。”苏媚红说，“那家宠物店一年的租金都要五十万，她是哪里搞到这么多钱的？你猜猜。”

　　“猜不出来。”

　　“背后有个金主，虽然转了好几手，但是我查出来了，投钱的人叫，李三三。”

　　“三太子，扮猪吃老虎。”莫之鸣想了半天，终于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懊恼地拍着方向盘喊，“猫腻，有猫腻啊！”

　　彩蛋

　　地下铁的纹身馆。

　　莫之鸣十分郁闷地走了进去。

　　“你左肩上的伤口很深啊。”诸葛紫瞳的眼睛冒着紫光，“这次想纹什么？”

　　“纹个大猫如何？”

　　“不行，和你的饕餮相冲。”诸葛紫瞳点了一根细长的女士烟，吞云吐雾地说，“但有个神兽可以。”

　　“啥？”

　　“狻猊。”

　　注：

　　狻猊（suān ní）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龙生九子之一（一说是第五子，另说是第八子）。形如狮，喜烟好坐，所以形象一般出现在香炉上，随之吞烟吐雾。

　　《尔雅·释兽》载：“狻猊如彪猫,食虎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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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觉得真正的凶手是谁？有个敏感词，双FEI，我也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