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你醒了？”一个温柔可亲的男子声音像薄荷糖一样自带解毒属性。

　　陈美姝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全身纹身，脸色苍白，却带着微笑的男子。

　　“莫之鸣？”陈美姝才发现自己倒在一片绿油油的青草地上，莫之鸣就在旁边守护着，她身上还披着莫之鸣的外套。全身暖阳光的，春风拂体一样。

　　“你又不是药监局的，怎么去查假药呢？”莫之鸣说，“还好我在这里有个线人朋友，说今天有警察来便衣巡查，倒了一个女警察。我一听，感觉是你，刚好我在附近，就马上过来了。”

　　陈美姝紧张地坐起来，摸摸身体，证件，钱等全部都在，最庆幸贞操也在。

　　“放心。那群药贩子很有自知之明，他们不会和警察对着干。”莫之鸣知根知底地说，“很多人的假药其实也是面粉，合欢散是用韭菜肉桂辣椒做的，抗癌药是维生素做的，我听到你在买什么风油精，那些假药将就着也能用，就是效果差点，可能偶尔过敏什么的。”

　　“你知道红莲山庄的绿浴缸案吗？”陈美姝揉了揉头，感觉自己好了许多。

　　“刚听说，浴缸里都是风油精。”莫之鸣说，“十有八九，那些风油精的源头是这里，但是你想问到到底是哪个厂子，又是什么人买的，我觉得根本不可能！他们都是一伙的，很团结！”

　　“不是团结，是蛇鼠一窝！”

　　“嗯，反正这条线索查不下去的。”莫之鸣说。

　　陈美姝不信，根据回忆，和莫之鸣又回到那个假药厂一看，果然发现一个人都没有了，院子里头污水横流，很多大桶大罐都被清洗过了，一问，房东的几个儿女都在外工作，是个一问三不知的文盲老头。

　　“和你说了吧。”莫之鸣早有预料，笑着说。

　　“这群制假药的坏人倒是溜得快。打一枪，换一炮！”

　　“走，回城。”莫之鸣说，“今晚请你吃饭，给你洗洗晦气。”

　　陈美姝不甘心地离开了。

　　莫之鸣驱车，带陈美姝去了一家江边的餐厅，一衣带水，风景优美，环境优雅。

　　点菜的时候，莫之鸣问，“吃金玉满堂吗？”

　　“金玉满堂是什么？”陈美姝问。

　　“哦，就是金华火腿，还有黄瓜，白菜，胡萝卜什么的。”服务员说。

　　“没有肉干吧？”

　　“是火腿，不是肉干。”服务员强调说。

　　“算，算了。”陈美姝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几份素菜。

　　“怎么了？最近减肥？”莫之鸣问。

　　“没有，”陈美姝说，“只是最近食欲不佳，吃东西老是联想到一些案子。”

　　“要什么饮料呢？”服务员哪壶不开提哪壶，“今天青瓜汁特价！”

　　陈美姝火辣辣地瞪了他一眼，“给我西瓜汁！”

　　“哈，西瓜汁不是当季水果，贵着呢。”莫之鸣当然知道绿色的青瓜汁让陈美姝联想到了风油精浴缸案。

　　“反正你买单。”陈美姝噘着嘴说。

　　莫之鸣觉得她还蛮可爱的。

　　等菜的时候，莫之鸣没话找话地问，“你怎么又不吃肉干呢？”

　　“这个，吃饭时间，还是不说了吧？”

　　“好故事，可以下菜啊。”莫之鸣故意逗着问，“你知道闽西八大干是啥吗？”

　　“是客家菜，也叫汀州八大干。”陈美姝说，“但是拜托你别恶心我了。”

　　“哈哈，长汀豆腐干、连城地瓜干、武平猪胆干、上杭萝卜干、永定菜干、明溪肉脯干、宁化老鼠干、清流明笋干。”莫之鸣一口气地说。

　　“你！你！你！”陈美姝的脸都绿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莫之鸣看到适可而止，尴尬地笑了笑。

　　这时候服务员也把素菜上了上来，都是绿色食物，香菇汤，藕片，玉米羹，绿藻、土豆丝等。

　　莫之鸣和陈美姝像一对出家人一样，清淡地吃着，还各自压了一碗地瓜粥，外加甜点绿豆汤。

　　“好久没吃得这么淡了。”莫之鸣笑着说，“现在可以说说肉干的故事，来压惊收个尾。”

　　“哎，你就这么想听？”陈美姝喝完了绿豆汤，打了个嗝，觉得有点罪恶，于是说，“这是上个月在隔壁省发生的案子。刚好我在那边进修学习，所以也跟着那边的刑警到了现场。”

　　“说说，说说。”莫之鸣饶有兴趣地催促。

　　瓯越市。

　　这是一个出产火腿的沿海城市，也是小商品批发的大本营，全国各地的小商小贩都去那里进货。甚至很过世界各地的外国批发商，这几年，更有相当多的非洲商人远道而来进货。

　　金丰收是一家著名的火腿肠企业的董事长，他家生产的“双枪牌”火腿肠口感一流，非常畅销，是泡面之友！居家宅男，出门文青必备产品，还成功地打入了铁道部，在火车上搭配泡面售卖，每年销量可以环绕地球十八周。

　　今年，金丰收老板有点头疼。

　　为啥？

　　因为猪肉涨价了！

　　猪肉为什么涨价呢？

　　因为出现了非洲猪瘟。

　　猪一生病，猪肉就少了，火腿肠就跟着涨价，一涨价，销量就跌了。

　　因为火腿肠这样的产品，是一点点“奢侈指数”的，就是你吃泡面可以有，是锦上添花，但是如果没有，多加点汤，换个蛋也可以吃饱。

　　话休絮烦，金丰收这次特地跑到内蒙古那边，去考察一个养猪场，一去就是一个多月。

　　好不容易出差回来，还预订了一万头猪，他觉得自己太牛气了。

　　当地好几家同行都搞不好新鲜健康的猪肉，而他居然搞到了，手上这批猪哪怕做不完火腿，转手一卖，也是不少钱呢！

　　“老婆！老婆！我回来了！”金丰收在楼房下叫着老婆的名字，“秀媚！秀媚！吴秀媚！”

　　金丰收已经五十多岁了，但是吴秀媚才33岁，因为金丰收是二婚。

　　老牛吃嫩草，老猪吃新糟。

　　金家的房子是自己盖的，这是瓯越市城管企业家的标配。

　　每层一千平方，有五层楼，自带泳池，电梯和酒窖。

　　“奇怪了，老婆你人呢？”金丰收从一楼到五楼找了个遍，都没找到吴秀媚。

　　“啊哈！我知道了！”金丰收想，“我老婆一定在楼下的地下室在整理火腿！”

　　原来地下室非常阴凉，金丰收不仅有一个火腿仓库，还有一个酒窖，里头的浙江黄酒，好说有也上万瓶，价值不菲。

　　下到阴森如黄泉殿的地下室，金丰收就觉得冷，已经是冬天，他穿着一件厚厚的双层羽绒服，还抵挡不住。

　　他穿过一片片挂在钩子上的肉林，有猪前腿加工的“风腿”又称“方腿”，有削去筋骨的前腿腌制的“月腿”，又称“云蹄”或“蹄跑”，有狗后腿加工的“戌腿”，有野猪后腿加工的“深山腿”又名“小珍腿”，有猪尾巴加工的“小火腿”。

　　还有加工工艺和方法独特的“蒋腿”，有用竹叶熏制的“竹叶熏腿”，有先盐后甜酱腌的“酱腿”，有先盐后糖腌的“糖腿”，有出盐水后风干而成的“风冻腿”。

　　突然，他的腿绊了一下，差点撞到一大块肉。

　　他觉得有点不对劲，是哪个工人偷懒，这么一大片肉也不砍，就直接挂在钩子上，要是把钩绳压断了怎么办？

　　金丰收推开了一片竹叶熏腿，几片带着冰霜的叶子落在了他的头上，金丰收全身鸡皮疙瘩冒了起来，他看到了他的老婆吴秀媚——全身赤裸，水分蒸干，胸部都是白花花的，不知道是盐巴还是冰爽。

　　她死了！

　　他活色生香的老婆周秀媚变成了一大块风干人肉！

　　“呃……”餐厅里，莫之鸣也听不下去这么倒胃口的案子了，问：“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击晕了吴秀媚，把她拖到了地窖里，然后把中央空调开到最冷，并把她挂在开到最大的风口下吹。”陈美姝说，“根据法医尸检，她是先被风吹得冻死的。她的身上还被抹了很多盐巴和蜜酱，非常惨烈。”

　　“太恐怖了，”莫之鸣说，“我估计很长时间也不吃风干肉了。”

　　“早就叫你别听这个案子。我该走了。”陈美姝意兴阑珊地起身，说，“浴缸那个案子，我还要继续追踪。”

　　莫之鸣叫来服务生，买了单。

　　陈美姝先行离开，莫之鸣要了一杯茶，漱漱口，他突然想起了他曾经在西藏吃过的肉干。

　　西藏最好的肉干还是牛肉，他们认为羊肉上不了桌。

　　干肉有两种形式，一种是整个保存起来，藏语叫“歇考”，意即整个肉腔；一种是切成1尺长1寸宽左右的肉条，挂在雪风里吹干。

　　西藏最著名的干肉产在羊卓雍湖边，称为“羊卓干素”，酥油清润，再蘸辣椒盐粉，陪着酥油茶，吃了一次，肯定让你不想离开西藏。

　　“风油精？浴盐？肉干？风干？人肉干？”莫之鸣望着餐厅桌子上的细盐瓶子，突然有了一点灵感的火花，“难道这么巧！”

　　莫之鸣马上打电话给超级极客，网络女王——苏媚红。

　　“帮我查查死者陈春霖和吴秀媚有什么关联？”

　　“我知道这两个案子。但是一个死在东海市，一个死在瓯越市。”苏媚红说，“能有什么关联？除了吴秀媚和我的名字还有点一个字一样。”

　　“哈哈，拜托，拜托，只是我发现她们俩年纪也差不多，都是35岁左右，”莫之鸣说，“也许这里头存在着某种共同关联。比如盐巴？”

　　“哈，说的好像争风吃醋一样。”苏媚红敲击着键盘说，“好吧好吧。等我消息。”

　　刑警队。

　　陈美姝吃完饭后，还特地回了警局一趟。

　　路过鉴定科的时候，看到胖胖的宅女——朱镜花也还没下班，她高度近视，没有男朋友，回家呆着也是呆着，所以经常在单位里看片打发时间。

　　这时已经下班了，她正在用单位电脑看最近流行的电视剧《渣男贱女》，所以也没人说什么异议。

　　“看什么呢？”陈美姝随口问。

　　“《渣男贱女》。”朱镜花一边吃着薯条，一边说，“很现实的剧情，推荐你看哦。”

　　陈美姝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记得当天浴缸案子发生的时候，楼下的电视也在播放《渣男贱女》。陈春霖也在看这个电视！

　　“你又在干什么呢？”陈美姝拍了一下鹰眼查秋明的肩膀，原来他在看一堆美女照片。

　　“吓我一跳！”鹰眼瞪了陈美姝一眼，开玩笑地说，“看你气色不错，春风满意，肯定晚上和帅哥约会了！”

　　“没有没有，”陈美姝想起了莫之鸣守护着她，在草地上的浪漫画面，居然有一点小鹿乱撞的感觉。

　　“相亲啊？你女朋友？”陈美姝转开话题，指着电脑的美女照片。

　　“不不，是死者陈春霖的QQ空间啊。”鹰眼说，“虽然她的空间上锁了，但被我两下子就破了。她的私人生活就是一个典型小三，天天就是游艇，名牌包包，酒店，美食，美颜相机……”

　　这时候，陈美姝无意看到了一个陈春霖和一个艳丽女子在某高级餐厅的合影。

　　“咿，这个女的是谁？我怎么在哪里见过？”陈美姝喊。

　　陈春霖的空间上写着，“今天在刚开业的阿拉斯加美琪琳餐厅遇见老同学，大明星，一起吃饭，开心！欧耶耶！”

　　“哦！这个女的啊，叫邝诗曼啊！”朱镜花刚好去倒水，路过时瞥了一眼，“邝诗曼是一个二线女明星，在《渣男贱女》里演一个小三，本色表演，入木三分，最近挺红的！

　　“没想到陈春霖还有同学在当明星。”陈美姝嘀咕。

　　“这有什么？”鹰眼查秋明说，“我还有个小学同桌在日本拍片呢。”

　　“什么片啊？”同事们插科打诨，闹闹就过了。

　　但是陈美姝却发现了新的线索。

　　“红颜知己”咖啡厅。

　　莫之鸣坐在一身低胸背心，火辣短裤的黑客女王——苏媚红面前。

　　“你不冷吗？”莫之鸣问。

　　“看到你就很HOT了。”苏媚红舔着烈焰红唇，啜了一口卡布奇诺说。

　　莫之鸣尴尬地笑了一下，起身从衣架上取下一件外套，“快披上你的貂皮吧！”

　　“谢谢帅哥。”苏媚红红着脸说，“我找到了。你猜的没错，东海市的陈春霖和瓯越市的吴秀媚有关联。”

　　“啊！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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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爱吃火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