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王府着实过了一段平静日子,随着睿王爷的复健工作慢慢展开,且竟然看到了细微的进步和希望,崔王妃的情绪稳定多了。
尤其是她发现秋香果然有分寸,从有了身孕后,日常吃食也注意进补了,府中的事情管的也不多,许多事还知道请她帮忙,而那小肚子也渐渐隆起,一看就知道母亲和胎儿都正常健壮,这让她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林潇也一直没抓到,这反而让崔王妃和秋香越来越担心。
她们心里都清楚,以睿王爷为大夏立下的汗马功劳,如今又有林潇然请旨出征,连战连捷,算是彻底弥补了弟弟所犯下的罪过。即便是抓到林潇也,也必定不会有性命之忧。反而是抓不到人,这才让人忧心。
大家嘴上不说,心中却都有同一个可怕念头:该不会这养尊处优的二少爷逃走后,越想越怕,在哪个僻静角落自我了断,又或者是慌不择路逃进了深山老林中,遭遇不测了吧?不然怎么可能广发天下的海捕文书,都不能将他缉拿归案。
因为这一层担忧,而林潇然还在北疆战场,所以王府里这个新年也没怎么过好。秋香有了身孕,王妃意兴阑珊,不过是几家亲近的勋贵走动了一下,其他时间,便都留在府中。
转眼间就到元宵节了,这一日秋香出门,看着丫头们在廊下挂红灯笼,便叹息道:“若是在辽东,这会儿早做出半院子的冰灯来。如今却只能挂点红灯笼应个景儿。”
这话恰好被王妃拨过来服侍的丫头怡儿听见,因便笑道:“奶奶若是想做冰灯,奴婢便现去请人做来。京城虽然不如辽东寒冷,却也是能冻住的。从前每年爷和奶奶送的年礼中,王爷王妃最喜欢的就是那些精巧冰灯了,这几年咱们府里自己也会做,只是今年,因为发生了太多事,所以王妃和奶奶忘了这一茬儿,这不过是上午,现赶还来得及,不然就去街上买几盏,奶奶还不知道吧?如今这冰灯在京城可也是十分风靡呢,咱们府里好几个灯笼铺子一入冬,就开始做冰灯卖。”
秋香笑道:“我只是感叹了一句,瞧瞧惹出你这些话。罢了,我也不过是白说一句而已,其实谁有心思看灯?你去上房那边,看看王爷情况怎么样了?顺便问问王妃喜欢什么馅儿的汤圆,今年咱们多做几种馅料。”
怡儿答应着正要去,就见桂枝从院外走进来,看见秋香便行礼笑道:“奶奶怎么出来了?这天儿冷得很,又下了雪,滑一跤不是玩笑的。为着这个,王妃昨晚都特意派人来告诉您,说今儿不用过去,您自己还这么不小心。”
秋香笑道:“不碍事,我没去院子里,不过是在廊下站一会儿。这一大早的,你怎么过来了?可是王妃有什么吩咐?”
桂枝笑道:“王妃派奴婢来和奶奶说一声,说王爷今天早上让人搀扶着,下床走了好几步呢。刚刚周太医来了,连说是奇迹,说从未遇见过像王爷这般症状的中风病人,卧床后还能再起来的。他如今对奶奶可是心服口服,还说回去后要好好和太医院的太医们研究此事,如果能够推广开来,让许多中风后的病人可以重新站起走路,奶奶就是万家生佛般的功德了。”
“是吗?王爷竟然站起来走了好几步?那可真是太好了。分明这几日也不过是能靠着床,让人扶住站着,怎么一下子就有这么大进步?”
桂枝笑道:“这个奴婢也不知,想来咱们王爷从前好歹是戎马生涯,文武双全的,所以才能这般进步神速。”
秋香点头笑道:“好好好,这可是太好了。正好没什么事,我过去看看……”
不等说完,就听桂枝笑道:“王妃猜到奶奶听见这消息必定坐不住,让奴婢告诉您,务必要好好养胎,等雪化了再过去看王爷。不然不但您走在雪路上她和王爷不放心,就算找人用春凳抬了您,也不敢保这样的路,下人们能不出闪失。”
秋香哭笑不得,跺脚道:”唉!这真是……怎么这雪早不下晚不下,偏偏昨晚上下了起来,害我困在这院里。是了,我这就去给我们爷写信,他若是知道王爷如今能靠人扶着走路,必定欣慰欢喜得紧。”
“是。”桂枝笑着点头。见秋香要进屋,她正要告辞,就见桂芳也走进来,因纳闷道:“怎么回事?你怎么也过来了?王妃不是已经派我过来报信了吗?”
桂芳笑道:“我报得是另一个信儿。”说完看向在门口站住的秋香道:“回奶奶的话,您娘家二姐过来了,王妃已经命人去迎进来,打发我先来和您说一声,看要怎么招待,您自己做准备,她这会儿正服侍王爷,就不接待了。”
“二姐姐?她怎么会过来?”
秋香十分惊讶,忽然想到秋甜和自己说过的话:秋月婚后似乎很不如意,她嫁的虽是富商之子,对方却是个绣花枕头,除了寻花问柳,没有半点本事。自从秋月生了个女儿后,他家人十分不满意,张罗着为他纳了几房妾室,之后连着生了三个儿子,以至于秋月和女儿如今在家中根本没什么地位,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对此,秋香十分愤怒不平,然而终究是别人的家事,她也不好插手。这个时代讲究的是“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秋月没让她做主,她也不好越俎代庖,替她出主意。这个二姐姐最是个没主意的,耳根子软,听风就是雨,自己别好心帮她,反而最后落了埋怨。秋香性格善良,那也是有限度的。
然而今日秋月竟然在这样日子主动登门,不用说秋香也知道必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于是点点头,命怡儿拿了两串钱分别给桂芳和桂枝,见她们去了,便吩咐人预备好茶水点心,她则坐在暖阁里等秋月过来。
果然,不一会儿,秋月带着女儿到了,秋香见她母子俩穿的单薄,脸上隐有泪痕,心头一股火便蹿上来,旋即想到自己可是在孕期,不宜动怒,方勉强将火气压下去,站起来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