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是怎么了?”昌平长公主看怀乡伯一脸狼狈,顿时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
她慵懒地看着怀乡伯在自己面前跳脚。
到了如今夫妻已成反目,怀乡伯越不开心,昌平长公主越觉得自己很开心。
特别是此刻,看着怀乡伯脸上,明显是女人挠出来的血痕。
可别跟她说是真爱翻了脸啊。
那样儿的话,昌平长公主就更开心了。
“她简直可恶!”怀乡伯却不知道昌平长公主在心底看自己笑话呢。在他的心目中,哪怕与昌平长公主有再多的龃龉,可昌平长公主都是他明媒正娶,赐婚下来的正妻。
这是属于他的女人,自然可以听他吐露自己的心声。更何况昌平长公主乃是公主,身份尊贵,怀乡伯没什么话不好意思在长公主面前说的,此刻在伯府里憋屈得不行,他摸着自己的一脸血,大步在昌平长公主面前绕圈。
气势汹汹,连一旁的几个侍女都吓得颤抖起来。
“茶呢?!”他大声咆哮。
“你在我这里装什么主子!”昌平长公主顿时拍案,尖声骂道,“要耍威风,滚回你的怀乡伯府去!”
若不是看在怀乡伯老老实实地上了请封王昭为伯府继承人的折子,昌平长公主断然不会叫这畜生进门的。
“你!”怀乡伯敢对冯姨娘瞪眼睛,可是此刻见了昌平长公主,却变得有些心虚。他想到冯姨娘听到王昭被请封伯府继承人,而乾元帝也下了旨意允了之后那疯狂的样子,那满脸的疤痕还疯狂地给了自己好几爪子,就觉得恼火得不成样子。他把冯姨娘当做心中的挚爱,难道他不想将伯府留给自己心爱的庶子吗?可是昌平长公主不是好惹的,她身边的宋明岚更是一个心如蛇蝎的女子,他再敢拧着她们来,只怕伯府的未来……
就没有未来了。
更何况,冯姨娘口口声声说深深眷恋着他,是无关利益的,是纯粹的爱情。
就算伯府不能给庶子们继承,可是只要有爱,那不是就都依旧是一家人吗?
难道他还能亏待了他们,叫他们往后去讨饭?
冯姨娘的种种疯狂绝望,还有那奋力与自己撕扯痛骂的泼妇样子,叫怀乡伯真是开了眼界了。
这还是他心目中那个温柔如水,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的心爱美好的女子吗?怀乡伯此刻的心都伤得透透儿的了,只是这伤痛又与谁人说呢?只能朝着昌平长公主的公主府里来了,好将自己的心事一一与长公主倾吐。此刻被骂了一顿,他心底又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情绪,就见昌平长公主就算发怒,然而凛然生威,俊美无双,再想到那冯姨娘,就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抹了一把脸。
“对不住,吵嚷了你。”他难得地对昌平长公主赔罪道。
昌平长公主嘴角勾起一个冷艳的笑容。
“这是怎么了?我是不是听错了,伯爷也有与我赔罪的时候?可不是骂我蛇蝎妇人的时候了。”
“这都多久之前的事儿了?夫妻之间哪里有隔夜仇,你这记得也太清楚了。”怀乡伯就很无奈了。他虽然将冯姨娘当做真心喜欢的女子,可也得承认,在帝都厮混,还是长公主驸马的身份更叫他被人尊重,不然若都说是冯姨娘的夫君,这不是开玩笑呢吗?也是因身份,他能忍受昌平长公主对自己非打即骂,可是却不能容忍全身依附自己的冯姨娘在自己的面前亮爪子。
“冯姨娘真是不知好歹,那等泼妇,我真是看错了她了!”他就对昌平长公主理所当然地抱怨。
“是吗?”
“你是没见到,简直她就是个疯子!”怀乡伯摸着疼痛的脸,见一旁有两个长公主府的侍女小心翼翼地送上了茶,顿了顿就皱眉说道,“这种货色,简直叫我丢尽了脸。也将我的好意全都辜负了。”冯姨娘自然也断然拒绝到昌平长公主府看太医的要求,怀乡伯想到为了此事,他对昌平长公主定下多少城下之盟,可是冯姨娘却将他的一片真心当成驴肝肺,那心都疼了。
“那两个逆子也跟着闹腾,简直,简直是……”爵位都没了,两个庶子能不闹吗?
“早知道是这样的贱人,我当年就不该叫她进门!”怀乡伯恶狠狠地说道。
昌平长公主就越发地笑了。
瞧瞧当初非要去给怀乡伯做心上人的冯姨娘吧。
春风得意的时候,连长公主都要避开她的锋芒,张扬畅快地活了十几年。
如今年老色衰了又怎样?
不过是男人的一句后悔,就叫她之前的宠爱全都没有了。
如今见到冯姨娘的下场,昌平长公主就已经很满意了,她都懒得与怀乡伯说一句话的,只含糊地听着怀乡伯与自己的抱怨,待听见怀乡伯隐隐透出和好的意思,她就觉得自己需要断然拒绝了,淡淡地摆手说道,“你少跟我说破镜重圆,在长公主府里,断然没有这个道理。当年你赶我出府,如今事事不顺,完全是你活该啊。”她挑眉戏谑地笑道,“见到你们真爱翻脸,我如今也就放心了。”
“你!”怀乡伯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杀了伯爷也想不到这是个这么铁石心肠的长公主啊!
“一个心肝儿没了,你就换个心肝儿就好,不过是女人,你做伯爷的,府里多少解语花儿没有?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昌平长公主虽然自己不愿理会怀乡伯,可也没想叫冯姨娘好过,染了大红蔻丹的指尖儿在红木雕花的桌面上弹动了片刻,方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要我说,冯姨娘本就是你惯出来的,恃宠而骄罢了。她敢对你上爪子,难道不是笃定你舍不得她?我教你个招儿,回头你纳上十几二十个的小妾,她保管温柔得跟小白菜似的。”
想当年,冯姨娘可不温柔如水吗?
可是如今那狰狞凶残的样子,就叫怀乡伯退避三舍了。
“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做男人的,到底都喜欢年少多情的少女,怀乡伯如今想换个爱宠,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就深深地陷入了思索。
“与你说了许多的话,我倒是心里松快了很多。”怀乡伯盛怒而来,叫昌平长公主这冷言冷语了一回,竟觉得满心的火气都散去了。他又恢复了一贯的英俊高贵,充满威严地在昌平长公主对面儿一坐,完全忘记自己脸上的伤疤多么滑稽,这才对一旁浑身冰寒,一身凛然杀气令人不能忽视的晋王起身赔罪道,“没有与殿下请安,是臣的过错。请殿下看在臣家中有苦衷,宽恕臣这一次。”
他与李贵妃交好,说起来并不应对晋王这样客气。
可是之前赵王伸手轻轻巧巧把忠靖侯一拦,就叫忠靖侯兵部侍郎的缺儿飞了,也叫怀乡伯心中一凛。
他之前并没有想到赵王谈笑风生之间,竟然已经有了莫大的影响力,甚至可以左右二品大员的职位更迭。
二品的兵部侍郎都可以拦着,那往后拦一拦怀乡伯的前程,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虽然怀乡伯与李贵妃在前朝后宫很有默契,他也得了李贵妃在乾元帝身边吹枕头风的好处,可是与李贵妃捆在一起就太傻了,这世道,做朝臣的左右逢源不是都可以理解吗?他就对晋王格外地和气了,又见晋王小心翼翼地护着那熟悉得叫怀乡伯胃疼的宋明岚,怀乡伯沉默了片刻,又对宋明岚微微颔首说道,“你父亲之前之事,不是我做的。”可不能再叫这蛇蝎丫头记恨自己了。
“伯爷不必放在心上。”宋明岚看了怀乡伯的笑话一把,也嫣然一笑。
刹那的风华,令整个房中都变得骤然明亮了几分。
“你可真是心胸开阔。”这明显没把亲爹的前程当回事儿啊,怀乡伯目光如炬,就嘲讽了一下。
对于这种嘲讽,宋三小姐一向唾面自干,挑眉露出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
怀乡伯都被这绝世的美丽恍惚了一瞬。
晋王发出了一声冰冷的冷哼。
怀乡伯骤然回神,顿时就尴尬了。
这可是儿媳妇儿的亲妹妹,叫人瞧见也太难看了。
“行了,你可以走了。”昌平长公主看怀乡伯这副鬼模样儿就觉得恶心透顶,她风韵犹存的脸上带了几分不耐,见怀乡伯迟疑地看着自己,警告地说道,“你那个姨娘与庶子,我一向不管。可是我也告诉你,若他们闹得太厉害,伤了我家昭儿的颜面,就别怪我不客气!”她声色俱厉,那冰冷的警告顿时就令怀乡伯露出几分诧异。之后一顿,扬声叫人进来,将怀乡伯给赶走。
怀乡伯就狼狈地被赶了出去。
“男人,就是贱的。”见怀乡伯一边给赶出去一边还奋力回头张望她,昌平长公主就冷笑了一声。
“什么心肝儿宝贝儿,在这些男人的心里,都没有他们的前程身家性命要紧,还有脸在我的面前装一往情深?心肝儿的脸毁了,自己怕了嫌弃了,就想抛了这个换两个新人,偏偏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见色忘义的好色之徒,还要来我面前装模作样一番,摆足了一副不得已的样儿,纳妾纳新人的话叫我说出来,仿佛他就还是个正人君子,是个有苦衷的人了。”昌平长公主就冷笑与宋明岚说道,“伪君子,就是他这样儿的。”
“跟你亲爹一个德行。”长公主顿了顿,继续评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