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等待警察到来的时候，蓝若海一直鼓捣着手机，向微博和论坛发送着消息。

　　因为评论和转发实在太多了，蓝若海用手机根本无法逐一查看和回复，所以他只好不间断地发帖发微博。但这也够他忙活了，手机里拍了那么多照片，他必须挑选最具有代表性的照片放到网上。当然，少不了那棵巨大枯树上焦炭瘢痕的特写镜头。

　　警察终于来了，一共四位。

　　为首的一位五十多岁，身穿短袖夏装警服，戴着警帽，眼里透出凌厉的光芒。另三位则较为年轻，均是一副生涩的模样。

　　杨村长远远看着走到山坡下的四位警员，立刻向蓝若海他们介绍：“那位是邻近镇子派出所的所长，周长青。另三位警员，则是派出所里的民警。”

　　这么大的一桩凶杀案，来几个派出所小警察就行了？蓝若海不禁咋了咋舌。不过想一想也对，从最近的一座小镇赶到枯木村来，也得花三个小时。派出所一定也通知了上级，而真正的刑警，大概得更晚的时候才能赶到这儿来。

　　这位周所长一来到山头的紫色枯树旁，就不由得大声吼叫了起来：“为什么这么多人待在凶案现场？刚才是谁把尸体的照片拍了下来，还发到了网上？乱弹琴，这简直是在破坏现场！”

　　蓝若海吃了一惊，这几位警员在赶来枯木村的路上，也一直在用手机上网查看情况吧。

　　周所长把所有人都赶到山路的另一侧，然后他又一脸严肃地把枯木村的赤脚医生叫了过来：“吴医生，你做过尸检了？”

　　那位姓吴的赤脚医生胆怯地答道：“我只是乡村医生呀，哪敢随便做尸检？但据我判断，阿天兄弟应该是在凌晨五点死亡的。”

　　“哦……”周所长点点头，旋即回过头，指着蓝若海、夏悦妍和顾德华，道：“这么说来，这三个陌生人和凶案无关了。他们五点的时候还在网上发帖子呢，没办法分身到这儿来杀人！”

　　敢情周所长的判断，与杨村长完全一致。

　　于是蓝若海连声附和：“是啊，是啊，何况我们根本没有杀人动机！”

　　周所长点点头，挥了挥手，让手下赶紧为凶案现场拍摄照片。他又抬起头望了望头上这棵紫色枯树，不无烦躁地说道：“真是无聊，这疯子干吗要把枯树涂成紫色呀！真是疯子！”

　　杨村长战战兢兢地走到周所长面前，问：“接下来，要怎么处理阿天的尸体呀？”

　　周所长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云彩，蓝若海也循着他的视线向天上望去，只见天边不知何时卷来了一大片暗色的云朵。不好了，好像又要变天了。

　　周所长啐了一口唾沫，粗鲁地说道：“真是气人，快下雨了，昨晚发生凶案的时候也在下雨！现场所有痕迹都被破坏了不说，你们几个也在这儿留下了太多脚印！这让我怎么搜集线索呀？唉，找两个人把死者的尸体抬到镇上派出所去，县城的刑警会尽快赶过来进行尸检！等做完尸检后，你们再来领走尸体送去火化。”

　　“呃……”杨村长有些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周所长问。

　　杨村长答道：“按照我们枯木村里的风俗，尸体必须要在村中的枯木庙进行一番守灵仪式后，才能安葬……”

　　“那等做完尸检后，你们把尸体领回枯木村。不过，有一点我必须强调，守完灵，你们得把尸体送到镇上的殡仪馆火化才行，绝不能擅自土葬！要是我在镇上见不着你们送来火化的尸体，下一届村长你就没戏了！”

　　杨村长连忙点头哈腰，表示绝对没问题。

　　周所长叫来两个民警，从紫色的巨大枯树上砍了几根被涂成紫色的枝条，裹上布，做成一具担架，然后他们合力把那具后背上还插着匕首的尸体以趴着的姿态抬到了担架上。

　　乡村小镇的派出所民警，可能以前从来没见识过真正的凶案现场，抬尸体的时候，好几位民警都差点忍不住当场呕吐，身体也不住颤抖着。

　　民警们忙碌的时候，蓝若海也没忘记一边拍摄，一边把刚拍好的照片发送到网上。

　　事态真是越来越复杂了，不知道县城的刑警什么时候才能赶到枯木村来，眼前这位周所长和他的手下，看上去真不靠谱。

　　两位民警战战兢兢扛着盖有白布的担架，转头朝镇上的方向走去。

　　周所长和剩下的两个民警则对杨村长说：“带我们去枯木村吧，我们三个人得暂时在村里待上一段时间，在刑警赶来之前先调查一下案件。”

　　好吧，且看这位周所长又能如何侦破这桩发生在小山头上的凶杀案？

　　2

　　加上赤脚吴医生，还有三位警员，回村的人，变成了九个人。

　　走入枯木村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杨村长让村里人准备了一桌乡村宴席，请蓝若海等人与三位警员一起吃个饭。那位吴医生说他还有点事，就不陪坐了，先自行离去。剩下的八个人，正好坐在了一张八仙桌上。

　　虽然还在办案，但周所长还是开了一瓶白酒——这瓶白酒，正是昨天深夜夏悦妍送给树生的那一瓶。

　　喝了几口酒后，顾德华小心翼翼地询问：“周所长，这桩案子，有什么侦办的大方向呀？”

　　周所长仰着脖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面红耳赤地说道：“既然你们三个陌生人不是凶手，而村里人对一个无毒无害的疯子，更不可能有杀人动机，那么我猜，多半是另一个路经此地的陌生人杀了阿天。”

　　“另一个陌生人？”

　　周所长点点头，道：“那个陌生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或许是看到拿紫色油漆涂刷树干的疯子，感觉害怕，担心疯子会攻击他，于是先下手为强，杀死了阿天！嗯，一定就是这样！”

　　呃，这样的推理也可以？

　　“那么，那个陌生人到哪儿去了呢？”

　　“杀完人，当然是逃跑了啊！”周所长满不在乎地又倒了一杯酒。

　　而杨村长则在一旁附和道：“对，一定是一个陌生人杀了阿天，然后逃跑了！”

　　周所长得意地说：“我已经吩咐派出所的其他警员，密切注意附近村子和镇子，是否有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出现。一旦出现，就立刻控制。”

　　他刚说完，放在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摸出手机，接听完毕后，他的脸色突然变了。

　　“周所长，怎么了？”杨村长问道。

　　周所长没好气地答道：“真是太巧了，昨天下的那场雨，让通往县城的道路发生了泥石流，县城赶来的刑警无法靠近我们镇子……”

　　“这么说……刑警一时半会赶不到这儿来？”

　　周所长挠了挠头，又打了几个电话，似乎在向上级请示。

　　过了一会儿，他对杨村长说：“这次的泥石流，发生得有点严重，没有一个星期根本通不了车。路上都是悬崖峭壁，刑警也没办法绕路赶过来。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这桩案件就只有靠我周某人独力进行侦破了。哈哈，这可真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啊！我周某人活了四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办刑事案子呢！以前读过的侦探小说，这次总算能够派上用场了！”

　　什么，这桩杀人案就只能靠这位爱喝酒的派出所所长侦办了？而且他从来没有办刑事案件的经验，只能靠侦探小说里学来的推理知识？

　　完蛋了，这桩案子铁定成为悬案。

　　不过，从网络推广的角度来看，事情变得越复杂越好。泥石流，道路阻断，这岂不变成了侦探小说里的“暴风雪山庄杀人事件”？

　　蓝若海偷眼望了顾德华一眼，只见顾德华脸上也悄然露出一丝不易被人觉察的笑意。

　　3

　　尽管根据枯木村中唯一的赤脚医生老吴的不靠谱证词，蓝若海等三人暂时洗清嫌疑，但周所长仍然告诫他们，暂时不得离开村子。当然啰，他们想走也走不了，要知道通往县城的公路因为泥石流而中断运输，他们已经被困在了这儿。

　　吃完杨村长请的午餐，蓝若海借口要回屋睡个午觉，与夏悦妍先回了石墙屋，顾德华赶紧说他也要休息一会儿，还说等下午醒来了，就和杨村长商谈一下设立助学基金的事。说实话，三个人昨天晚上几乎都没睡觉，不补一下瞌睡怎么行？

　　周所长则带着两位警员在村子里走来走去，逮着谁就问几句，搞得整个枯木村里鸡犬不宁的。

　　回到石墙屋里，三个人也没急着睡午觉，先打开电脑，查看网上的帖子。

　　评论数和转发量又上了一个新台阶，并且还应运而生许多网友所写的分析推理帖。

　　当蓝若海把泥石流导致刑警无法尽快赶来的消息发上网络后，果然有网友惊呼，“暴风雪杀人事件！”还断定肯定还会有凶案继续发生。

　　这种说法真是太不吉利了！

　　蓝若海也顺便把他在餐桌上偷拍的周所长喝酒的照片发到了微博上，这更是引来一片鼓噪声：“这样的酒鬼警察能破案，母猪就能上树了！”

　　三个人看到这样的回复，笑得简直合不拢嘴。不过蓝若海想起，似乎那三个警员也知道用手机上网，而且还一直关注着他的微博和帖子，要是惹恼了他们，说不定会惹来什么麻烦，所以还是删掉了这条微博。

　　但也正因为他删掉了这条微博，更多的网友以为蓝若海遭受到了某种来自官方的压力，纷纷为他抱不平。

　　笑过之后，顾德华也不无郁闷地说：“现在插曲似乎有点喧宾夺主了吧？得想办法把网友的关注度转移到我身上来。”

　　“没问题，我马上就把你即将与杨村长商量成立助学基金的事发上去。”蓝若海应了一声。而这时，他们忽然听到“吱呀”一声，石墙屋的门被推开了，门外站着一个脸色铁青的男人，是那个爱喝酒的派出所周所长。

　　周所长眼神锐利地瞄了一眼顾德华和蓝若海，然后冷冷问道：“听了你们刚才的话，如此说来，你们三人以前就认识？”

　　蓝若海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但他还是立刻答道：“周所长，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没听明白？”

　　周所长盯着蓝若海的眼睛，正色道：“如果你们之前不认识，为什么顾先生会无缘无故说出‘插曲喧宾夺主’之类的话？你们是来替顾先生还钱一事做宣传的网络推手吧？”

　　蓝若海暗道一声不好，周所长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究竟在门外听到了多少他们的对话。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居然没让夏悦妍在门口那儿放哨。不过这位周所长懂得的事也不少，竟然连网络推手都知道。

　　还是夏悦妍机灵，立刻走入厨房，片刻之后，端着几只酒杯走了出来，还拎着一瓶酒。这瓶酒，也是她从城里带来的，看包装，比昨晚送给树生的那瓶酒更高级。

　　周所长看到这瓶酒后，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夏悦妍倒好酒后，笑语盈盈地说：“周所长，您考虑得太多了。我们昨晚才认识顾先生，得知顾先生到枯木村里的来意后，不由得被他信守承诺的高尚品德所折服，所以主动想替他宣传一下。免费的，呵呵，顾先生也跟我们说，他在枯木村里还了那笔钱后，根本就再没多余的钱来感谢我和若海了。”

　　顾德华也赶紧哭丧着一张脸，说：“是啊，我准备挣到一笔钱，就还掉一笔钱。每笔钱都要用在刀刃上，刚才那句‘插曲喧宾夺主’，只是比喻，比喻而已！”

　　“是啊，是啊，是比喻，是比喻！”蓝若海也连声附和。

　　周所长呷了一口酒，耸耸肩膀，不置可否地说道：“好吧，暂时先相信你们。不过，以后我们会做调查的。如果查出你们确实以前认识，那么凶案事发时你们的不在场证明，可就算不上铜墙铁壁了哦。”

　　蓝若海也明白这个道理，假若警方证实他们之前确实认识，那么凌晨五点因为网上的发帖记录而产生的不在场证明，就得打上一个问号。警方完全可以怀疑在屋里只有一或两人在发帖，而另外的人则偷偷溜出去杀死了阿天。

　　周所长又喝下一杯酒，眼珠子却一直盯着桌上的那瓶好酒。

　　蓝若海识时务地把酒瓶塞到周所长的怀里，说道：“这瓶酒，就送给所长您了。”

　　“这怎么好意思？”周所长一边说，一边把酒瓶塞进自己的裤兜里。

　　蓝若海又问了一声：“周所长，您这会儿怎么到这幢石墙屋里来了？是想找我们询问线索吗？”

　　周所长哼了一声，道：“如果你们的不在场证明成立，那你们根本就与案情无关，有什么好询问的？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陌生人，之前又不认识那个刷油漆的疯子。我到这儿来，是为了把行李放到石墙屋里来。”

　　“行李？”

　　“是啊，我们要在枯木村里调查案子，必须找个地方住才行。在村子里，就这幢石墙屋一直没人居住，所以杨村长安排我们在这儿住。”

　　真是麻烦，三个警察都要住进这幢石墙屋里，蓝若海和夏悦妍就必须装作前一夜才认识顾德华的模样。在屋里都得装模作样，压力遽然陡增，随时都得提防露出破绽。若是露出破绽，影响炒作计划事小，要是被警方当作杀人嫌疑人就糟糕了。

　　周所长忽然想起一件事，他一脸正气地对蓝若海说道：“蓝先生，你刚才在网上发布了我喝酒的照片，对不对？”

　　蓝若海咋了咋舌，心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赶紧说道：“我已经删掉了，真是对不起啊，我没考虑妥当就发上去了。”

　　“嗯，谢谢你，蓝先生。我们这些在基层派出所的民警，与城市里的警察不一样。乡下本来案件就很少，最多不过就是酒后滋事，或者因为家长里短引起的打架斗殴。我们这些小警察，必须与人民群众打成一片，才好开展工作。所谓打成一片，就是多和群众们在一起，警民一家亲，其乐融融。”

　　而这时，只听“吱呀”一声，石墙屋的大门又被推开了。

　　4

　　这一次推开大门的，是树生和那个赤脚医生老吴。在他们身后，还站着两个穿着警服的人，两位民警脚下，摆着一具蒙着白布的担架。蓝若海见状后，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不是抬着阿天尸体去镇上的那两位民警吗？

　　周所长见到了，点点头，说：“你们辛苦了，快把尸体抬进来吧。”

　　什么，要把尸体抬进石墙屋里来？

　　蓝若海急了，拦住担架，大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把阿天的尸体抬进石墙屋里？”

　　周所长挠了挠头，问道：“蓝先生，我刚才没跟你说吗？”

　　“你说了很多话，但就是没说要把尸体抬进屋里来。”

　　“哦，不好意思啊，刚才事太多，我一时忘记了。”周所长又挠了挠头，道，“是这样的，县城的刑警暂时没法短时间内赶到枯木村来，阿天的尸体又需要尸检，而且枯木村又有守灵的风俗，所以我在请示了上级之后，不得不作出一些权衡。”

　　“什么样的权衡？”

　　“如果把阿天的尸体抬到镇上，即使两位身强力壮的民警，也要花上三个多小时。在镇上，法医来不了，只能请镇医院的外科医生帮忙进行尸检。尸检完毕后，枯木村又要派人来把尸体抬回村里守灵。守完灵，还要把尸体抬到镇上去进行火化。”说到这里，周所长顿了顿，问，“蓝先生，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的流程下来，必须要抬着尸体在路上走很多很多次？”

　　听上去周所长似乎在做一道数学题。蓝若海也算一算，尸体果然要在山路上走两个来回，他不禁感叹，这年头，想做具尸体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么，你们的权衡之计是什么呢？”顾德华小心翼翼地问道。

　　“就把尸体放在村里，我让镇医院的外科医生赶到枯木村里来进行尸检。尸检完毕，随即就能让村民们顺利守灵。这样一来，除了麻烦镇医院的外科医生多走一趟路，却避免了让尸体来回颠簸，这也是对往生者的一点照顾吧。再说了，抬尸体起码要出两个人工，让医生跑一趟，起码还节约了一个人工啊。所以我才打电话让抬尸体的两个手下，在半路上折了回来。”

　　听上去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不过，把尸体放在村里，跟把尸体抬进石墙屋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位赤脚医生老吴显然看出了蓝若海他们的困惑，连声说道：“你们大概不太清楚，在等待那位镇上的外科医生赶到之前，我们必须把尸体放在这幢屋子里。因为，村里唯一的一副冰棺，就放在这幢屋里。”

　　“冰棺？！”听到这个名字，蓝若海吓了一跳，而他身后的夏悦妍更是发出一声尖叫。

　　“自从两年前，这幢屋的主人在枯木前自杀后，就一直闲置着没人居住。村里人把这幢屋当作了储物仓库，没有用处的闲杂物品都暂时放在里面。你们应该注意到了吧，屋里底楼有许多油漆桶，那就是阿天他们从城里搬回来的无用之物。另外，村里人死后，有守灵的传统，所以临时用来摆放尸体的冰棺，也在屋里的地下室中。”

　　真是晦气。

　　三个人昨天住在这幢石墙屋里，竟然不知道地下室里还摆着一副冰棺。虽然昨天晚上冰棺是空置着的，但今天晚上显然不会再空置了。

　　夏悦妍浑身瑟瑟发抖，而那两位警员已经抬着蒙着白布的尸体，走入了石墙屋里。担架经过客厅时，不小心颠簸了一下，一条僵硬的人腿从白布下伸了出来，在夏悦妍面前晃过来晃过去的，又惹来了她的一声尖叫。蓝若海赶紧扶住了她，而顾德华却不失时机地摸出手机，朝着那条伸出白布的人腿拍下一张特写照片。

　　民警把担架抬到客厅，就放了下来。一个民警转过身来，询问吴医生：“地下室在哪儿？”

　　吴医生说道：“你们把尸体放在这儿就行了，现在还不能放进冰棺中，镇上的医生还要进行尸检呢。要是现在就放入冰棺，就会造成尸检的不准确。”

　　听了吴医生的话，那两个青涩的小镇民警忙不迭地退到了一边。

　　吴医生的话，说得还挺有道理的，但蓝若海还是早就认定他是个庸医，否则也不会把阿天的遇难时间定为凌晨五点了。

　　夏悦妍却立刻嫌恶地叫了起来：“难道尸体就这样摆在客厅里吗？过一会儿镇上的外科医生赶来了，难道也在这里进行尸检吗？那不是要把客厅搞得到处都是血？”

　　吴医生却猥琐地笑了笑，说道：“首先，我要纠正夏小姐的一个错误。即使尸检是在客厅里进行，也不会搞得到处都是血。阿天已经死亡接近十个小时了，体内鲜血早已凝固，就算锯开，也不会有一滴血流到地面上来。”

　　“呃——”夏悦妍顿时感到一阵恶寒。

　　吴医生又接着说下去：“其次，尸体不会摆在客厅里的，我们会抬到地下室。尸检也会在地下室里进行。”他侧过脸，对蓝若海说，“蓝先生，你帮着抬一下担架？我们一起去地下室？”

　　蓝若海赶紧摆手谢绝，而树生则走上前来，埋怨道：“吴医生，你就别耍弄他们了。他们是村子里的客人啊！我来帮你抬担架。”

　　说完后，他便一把拎起担架的一头，他的力气真大，担架一头被他抬了起来，可吴医生还没来得及抬另一头，担架顿时倾斜。“砰”的一声，担架上那具蒙着白布的尸体，脑袋顿时从白布里冒了出来，重重跌在了地上。

　　脑袋似乎被砸破了，但地上只有浅浅的一点血渍。

　　吴医生笑嘻嘻地指着地上的血渍，发出猥琐的笑声：“我刚才说得对不对？血都凝固了，怎么都不可能流出来！”

　　“呃——”夏悦妍一转身冲进了卫生间。这一次，她真的呕吐了。

　　这位看似坚强的女孩，即使在紫色枯树下拍摄尸体，也一直敬业地坚持着，但面对这个猥琐乡村医生对往生者的不尊重，她忍耐的底线终于崩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