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徘徊在大殿中的焦灼氛围被一声极轻的叹息声所打破。
玉座上的白悦清轻叹了一口气,身上的凌冽杀意渐渐消散于半空中,寒冰之气也重新被他收拢回体内。
他鸦羽微垂,遮住了眸中那一缕怅然之色,终究还是无法下手啊……
看着台下那双似曾相识的圆润杏眸,还有那孩子面上无辜害怕的神情,不知怎的,他心软了一瞬,之后再难以下杀手……
那双眼睛,和那个人真的很像,近乎一样的眼睛,一样纯挚无害的神情。
前者他已经狠下心除掉了,可后者……难道还要让轮回重启么?
白悦清神色复杂,他冷淡开口:“秋弦,我们师徒缘分已尽,自今日开始,本尊会和你解除师徒关系,你下山去吧,清尧门容不得你,本尊的月九山也容不得你。”
既然无法干脆利落的下杀手,那就将他存在抹去吧,至此,离阙仙尊依旧独居于月九山,他座下再无徒弟,清尧门的名册之上,也不会有秋弦姓名。
秋弦把玩手指的动作一顿,皮肤下蓄势待发的筋骨微僵,他不明白台上那人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
总不会是突然良心发现了吧!
嗤,那人有良心这种玩意么?
他心里第一反应就是失望,毕竟……那纤秾合度的软玉美人极其脆弱的趴伏在根根分明的笼栏之上,身上锁链跟随着主人动作而一起叮当作响,伴随着阵阵低弱的哭求声,对方那双纤弱玉手也无力的搭在黑笼一侧,那副场景,一定很美。
他喉中微动,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惊忙跪下,立刻进入到徒弟状态:“师尊?您这是不认徒儿了么?为何?为何要将徒儿逐出师门?”
尾指轻扣地面,很好,游戏继续!
少年面带茫然,似乎真的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解追问道:“难道……难道就因为徒儿和师尊发生了那种饽逆关系?所以师尊容不得我?”
他轻咬唇瓣,面色带了一丝窘迫,喃喃辩解:“可!可那也不是徒儿愿意的啊!是师尊夜夜来徒儿房间强迫徒儿行事的,徒儿……徒儿“修为浅薄”,根本反抗不了师尊的…”
白悦清听的眉心一跳,徒弟说话太过直白,一言一行都在挑衅他的理智,他直接冷声打断:“闭嘴。”
秋弦可不会轻易放过他,他就像一头贪婪狡猾的恶狼,一但猎物不小心露出了一个缺口,他就会立刻乘胜追击,沿着这丝缝隙将猎物吞皮噬骨。
他神情执拗道:“明明这一切都不是徒儿的错,是师尊每夜放低姿态来徒儿房间行爬床之举的,可现如今,一切苦果竟要徒儿自行承担?这何其不公?”
一口一个强迫,一口一个爬床,说不是故意刺激白悦清的谁信?
白悦清面色愠怒,他掌心倾覆,无尽寒流如巨石般压在台下少年身上,逼的少年说不出话来。
他声音冷厉:“本尊要你闭嘴,你听不懂话么?过往云烟休要再提,你我已不再是师徒,本尊今日肯放你一马已是侥天之幸,你莫要纠缠不休。”
秋弦在如此不留情面的修为打压下,他身形摇晃,彻底维持不住跪姿,腰背垮塌,双臂颤抖的压在地上,形成一个狼狈的叩拜姿态。
但其阴影下面色阴狠,侥天之幸?放我一马?呵!究竟是谁放谁一马还说不定呢!
玉无玦,如果不是老子想要玩死你,你现在就该待在笼子里连腿都合不拢了。
半响,台下少年艰涩抬头,被巨力倾压的骨头似乎都在嘎吱作响,可他全然不顾,一字一句开口:“师尊,您这是想凭借高深修为来逼迫弟子封口么?师徒过往情分全被师尊抹杀,就连……就连我们日夜缠绵的记忆也…也全被师尊弃若敝履?”
脊背上徒然加重的力道使少年闷哼一声,紧接着,少年嘴角不受控制的溢出夺目鲜血……
他身形颤抖着,混合着血液的唇齿微动:“师尊日后依旧是那高高在上,没有任何瑕疵污点的离阙仙尊,而徒儿只是一个隐姓埋名,连身份都不允许被说出口的放逐之人,师尊,您这样对徒儿不公平啊!”
面对少年这悲戚不甘的控诉,白悦清只不耐的皱了皱眉,很显然对徒弟这番胡搅蛮缠的模样有些厌烦。
他不懂少年人那敏.感脆弱的心理,也不明白秋弦对他这个师尊到底埋藏了怎样感情,当然,他也没兴趣去探究。
他或许曾对这个优秀弟子极为满意,也曾一心一意的努力培养他,将他当做一株幼苗来精心浇灌,努力尽师尊之责。
可后来……在他们发生了那种饽逆之事,在秋弦将神智迷失的他侵.犯后,他就单方面恶了秋弦。
秋弦或许只有一句话说对了,他确实将那些夜晚记忆弃若敝履。
他想要自救,想要恢复以往的骄傲自信,秋弦是必然要舍弃的,他没有杀了他,已经看在他是“受害者”的份上才网开一面。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必须要快刀斩乱麻的将秋弦一事处理干净。
白悦清沉思片刻,他掌心轻抬,将迫人威压收回,声线冷凝:“秋弦,这件事本尊知道对你不公平,所以本尊会补偿你,只要你今后不再以师徒相称,发誓永生不出现在本尊面前,功法、矿藏、灵石、法器、任你求取!”
白悦清其实并不想和秋弦扯那么多废话,对待一个时刻让自己感到烦躁厌恶的东西,他自然也没什么好心情,无论什么手段都无所谓了,他只想尽快打发这个徒弟赶紧滚。
既然武力镇压没用,那就直接用钱来买断这段关系,别管是师徒关系还是那不可言说的背.德关系,总之一句话。
既然你觉得不公平,那本尊就补偿你,要多少钱?我给你!
拿钱立刻走人,从此以后你我二人再无一点关系,收了我的钱,以后就不准出现在我面前。
当然,如果不是少年确实是“受害者”,如果不是他真的拿捏不到一点把柄……他根本不需要如此多费口舌。
【白悦清:更何况,你小子不要太过分,咱俩知根知底谁不知道谁啊!
你丫装的一副惨兮兮的模样,靠,请你搞清楚,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好不好,被人给玩了,我还得倒贴给人钱。】
眼下这个场面有点像男主退婚流里的经典桥段,傲慢“未婚妻”轻蔑开口:‘小子,别拿过往情分来说事,咱们过往没有一点情分。
说,要多少钱才能解除(师徒关系)婚约,拿了钱立刻给我滚!’
此时应该再配上一个不屑轻蔑的眼神,然后吩咐身后仆从将一箱银子砸在穷酸小子身上,然后无情冷漠的将手中“婚书”撕成碎片。
白悦清自娱自乐脑补的乐不可支,好险没崩了人设。
——
秋弦听闻此话,他惨然一笑,极为屈辱的攥紧拳头:“师尊,您这是把徒儿当成什么了?把我们那些缠绵夜晚当成什么了!难道师尊认为,只要补偿给徒儿足够多的灵石,就可以当那段关系不存在么?”
他下垂眼睑里一片骇人森冷,这人还真是虚伪,威逼不成?现在改利诱了?
还有,你那是打发乞丐了吧?那点灵石矿藏之类的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我要的可是整个元明界,你那点东西可不够!
但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秋弦确实称的上“穷酸”二字。
外域魔缇寸草不生,资源枯竭,那是一个连生存都需要拼尽全力的地方,比起元明界的资源富饶,外域魔缇就相当于是一个穷山僻壤的蛮荒之地。
所以,抛却秋弦在元明界呆的两年时间,以他外域魔缇的身份来讲,他确实穷的掏不出一个子。
……
白悦清被秋弦那胡搅蛮缠的态度惹烦了,他冷声开口:“秋弦,你莫要得寸进尺。”
关系?他自认他们二人之间并没有多少情义,不杀了秋弦已经是他心慈手软了,后来的补偿更是使他间接性退了一步,可少年却依旧不依不饶,拿晚上那些龌龊事来说嘴。
秋弦也听出了那人话语中的不耐烦,他眉眼微垂,直接苦笑一声:“既然师尊如此容不得我,那秋弦也不愿继续碍了师尊的眼。”
“不过,师尊,弟子不需要那些所谓补偿,弟子仅有一个问题,希望师尊能够解答,只要师尊回答完我的问题,弟子立刻离开月九山。”
面对如此不依不饶的少年,白悦清强压着胸口怒火,冷声开口:“讲!”
少年面色有些踌躇,可最终,他还是下定决心问出了口:“师尊既然不是暗中属意弟子,那为何……为何师尊夜晚频频骚.扰徒儿!极尽所能的蛊惑弟子行事?”
这或许是少年最不理解的一点,师尊明明一直在对他释放暧.昧信号,两人私下暗通款曲,共享床榻之欢,可偏偏一到天亮,师尊就会恢复成原来的不苟言笑模样,夹杂着不知名的怒火离去……
秋弦嗓音微微颤抖,不知不觉带了几分祈求之色:“还请师尊给弟子一个解释。”
如果,如果不是师尊这般放.荡勾人的自荐枕榻,他也不至于心生误会,少年感情来的浓烈奔放,在那无数个夜晚里,他已经对师尊那妖媚惑人的情态暗生情愫……
秋弦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恸模样,似乎“单纯”的什么都不明白,也“仅仅”只的想要一个解释而已。
却在不知不觉中将话语权全盘夺去,以退为进,给自己身份重新做了规划,同时也给离阙仙尊隐晦挖了一个坑,将局势扭转到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哎呦我去,不是,少年你演太过了吧,没杀了你已经很便宜你了,你说不公平,我还好心给钱补偿你。
现在,你还蹬鼻子上脸要解释?还一脸不知道哪里做错的小白花模样?
这一波随机应变的飙戏卖惨简直就是教科书级别的水准啊!
你飙戏我不管你,可你压戏就过分了啊!
谁都不能压我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