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悦清在听到那“暗中属意”四个字时,他面色就变的难看至极,可还没等他发作,徒弟就咄咄逼人的索要解释。
解释?
依照离阙仙尊的内敛性子,这件事他根本不会去解释,更何况这事它也解释不清楚。
首先为何每夜去骚.扰弟子,做那等爬床举动?
这事本身就让离阙仙尊很火大,他羞于提及自己晚上失去意识的阶段究竟干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
尽管脑子里有精神暗示在不断“提醒”他,他也难以诉诸于口。
因为那是他的耻辱,每提起一次,就相当于将自己的尊严傲骨再重新碾碎一遍。
每次他满心绝望的在徒弟床上醒来后,都会尽快拖着不适的身体离开,不愿让徒弟看到自己这般狼狈难堪的一面。
他竭尽所能的维持自己仅剩的尊严,尽管这在别人看来是欲盖弥彰!可他真的没能调整过来心态,也无颜去面对秋弦,更别说是和秋弦解释清楚了。
所以,就算他们之间发生了好几次关系,他们也从未坐下来好生聊聊,没有互相了解过彼此想法,更不曾有解释这一说。
在对待这一段荒唐而畸形的关系上,离阙仙尊本身就处于逃避状态。
他无法和别人开口解释,说本尊不小心中了一种淫.毒?这种毒需要每晚和男人欢好才能解?所以失去意识的我,晚上会不自觉的去骚.扰你?
首先,依照离阙仙尊那保守内向的性子,他根本说不出这等孟浪之语,其次,他也完全没办法像秋弦一样厚脸皮的将那等床上之事大咧咧的拿到大殿上“讨论”
最后,再说那毒是谁下的?
修为高深的离阙仙尊又为何会中那种淫.毒?
毒素之强,竟能让元明界第一强者也败北?心甘情愿成为男人的床.上奴隶?
最后牵出萝卜带出泥,说来说去,话题又会不自觉绕到藤蔓身上。
“藤蔓”这一词,是离阙仙尊心中永远不能碰的疤。
身处“茧”中那混沌黑暗的日子,还有那裹缠黏腻的可怖感觉,都给离阙仙尊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如附骨之疽般存在于他的黑色梦魇中。
那是他至今提起都会不自觉颤抖的东西。
所以在这件事上,离阙仙尊注定无法开口解释。
这小子真阴,故意给了他一个不能回答的问题。
白悦清眉头紧锁,唇不自觉抿的死紧,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也不能回答。
因为这道题无论从哪方面解答,都是一个雷,都是目前心境动荡不安,道果濒临崩溃的离阙仙尊所不能承受的晦暗阴霾。
他目光冷的毫无温度:“这个问题本尊不能回答你。”
少年愕然抬头,似乎不敢置信那高高在上的师尊竟不愿对自己解释半分:“师尊为何不愿给弟子一个合理解释?您这是…您这是把徒儿当成什么了?囚困在第六层影月谷专供您发泄私欲的工具么?”
白悦清瞳孔一震,他万万没想到徒弟竟这般揣测自己,他将他送到影月谷,起初只是出于权宜之计,后来则是因为试探,因为他怀疑他……
【#恶毒师尊囚禁小白花徒弟为哪般?究竟是道德沦丧还是人性扭曲?#
#霸道师尊强制爱,夜夜闯入徒弟房中,只为将天真徒弟打造成自己私宠!#
师尊本尊表示:我还可以再狡辩一下。】
秋弦红着一双眼睛,继续乘胜追击:“还是说,师尊如此不自爱,任何人都可以是么?师尊可以毫无顾忌的躺在任何男人身下?”
白悦清倏的从玉座上起身,他气的浑身发抖:“秋弦你大胆,你简直……”向来清贵自傲的仙尊根本说不出什么骂人脏话。
他怒而挥袖,袖袍翻飞间,一道冷冽寒流以极其可怕的倾覆力道冲向台下少年,将“毫无防备”的少年掀翻在地。
秋弦猛然遭到如此重创,他身躯不受控制的倒撞在大殿雕柱之上,然后狼狈滑落在地,面色痛苦的吐出一口浓稠鲜血……
他低头看着自己不停颤抖的右手,不是疼的,是气的……玉无玦,你给我等着,我早晚要把你那身修为给废了。
半响,少年涩然哽咽,一行清泪缓缓落下:“弟子只是想要一个解释而已,师尊您为什么,为什么……”
白悦清直接偏过了头,这回,他再也没看地上少年一眼。
他心中自然万分谨慎,不会轻易开口,更何况,他驱逐秋弦的原因本就是为了自救,如果被秋弦反向扒出了他的心理阴影,那相当于本末倒置。
【更何况,你要解释我就给你解释?你有困惑我就要给你解答困惑?你以为你是谁啊?值得我这个小仙男纡尊降贵的向你解释么?
我不会开口解释的,你死心吧!
等会,这话题有点歪了吧!
为什么要我解释啊?
我这个货真价实的受害者做错什么了?
这狗日的差点没把我给绕进去!
你确定是离阙仙尊每晚跑去影月谷骚扰你?而不是你每天半夜偷偷把神智不清的离阙仙尊掳到影月谷?然后这样那样的设下精神暗示?
这颠倒黑白的功夫可真令人叹为观止,仗着离阙仙尊对自己情毒发作后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胡编乱造。
这倒打一耙的手段真让人……手痒】
而殊不知,白衣仙尊这般的避而不谈的态度,却给了秋弦另一种错误信号。
少年无力的躺在地上,他呆楞看着那高台上白衣师尊的绝美风姿,心头渐渐生出一种绮念,他嗓音颤抖:“师尊您心虚了是么?不然您也不会如此回避弟子问题,也就是说……师尊其实您心里也是属意弟子的,您是爱慕弟子的对吧?不然也不会不顾伦常做出那等下作之事来勾引弟子。”
听闻此话,白悦清眸色一狠,他怒火中烧,徒弟的每一句话都在挑战他的极限,那大放厥词的荒唐言论,让他心头杀意骤起……
一枚冰刀从指间泄出,以破空之势径直袭向秋弦门面……
这道夹杂杀意的冰刀在距离少年眉心只有寸余时,白悦清表情几变,眸色挣扎,他想杀了这个胆敢妄自揣测他的少年,可……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
他手掌微侧,终是没能狠下心,当第一次没能干脆果决的杀掉秋弦时,第二次,他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可尽管如此,他也没有及时收回力道,决心要给这个口无遮拦的少年一点教训。
冰刀侧翻,它以不可阻挡之势残忍划破了少年右脸,在少年面颊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浓稠血液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少年整张面容。
这是一个狠辣警告,如果少年再管不好那张嘴,那他那条命也别想要了。
可以说,如果上回冰刀是出于意外,是从脖颈处的致命伤挪到了脸颊的轻伤,那么这次伤口则是有意为之,是仙人暴怒下的产物,伤口比上回要深许多,几乎伤到了骨头……
少年傻愣愣的用手抚摸着正在不停出血的右脸颊。
看着血液滴落在地上,秋弦瞳孔黑的透不进一丝光……
他已经做好了仙人要杀他的准备,只要那人敢下死手,他就敢送他一份永生难忘的大礼。
可没想到,那人没杀他,反而……又给了他一刀,真的是……好样的!
好样的啊!
这次他不止是右手抖,他整个人身子都在剧烈发抖!
两把刀,他又被人破相了,上回伤的是左脸,这会伤的是右脸,秋弦怒极反笑,就算是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还是向来睚眦必报的他。
玉无玦,你不想活了吧!
少年拳头紧攥,似乎随时都会暴起伤人,就连他斜侧在地面上的影子也因为过度愤怒,浓黑阴影中渐渐显现出来一条狰狞扭曲的蛇影……
危机四伏间,白悦清继续“火上浇油。”
他居高临下的站在高台上,眉眼凉薄,白衣墨发,如一尊俯瞰世间的神祇,说不出的冷傲无情。
神祇缓缓开口,嗓音冰凉如水:“凭你,也配!”
竟妄自揣测本尊爱慕于你?本尊是因为那可笑爱慕才将自尊踩在脚下做出那等卑贱的爬床之举?
简直就是不知所谓,根本不配。
他会对一个趁他意识迷失,对他实施侵.犯的男人存有爱慕之心?
其中不管秋弦是被动还是主动,他都碰了他,而在他看来,那些没经过他同意就强行占有他身体的男人,都是一些该杀的恶.心玩意。
血台之上的风流鬼公子,他之前一直都没停止过寻找步伐,时刻都想手刃仇敌。
后来又经藤蔓一事,他心境受到重创,修为也随之大跌,不得已只能待在月九山中疗伤,可他至始至终都未停止过杀心,只待身体一恢复,就去亲自诛杀妖邪。
可后来……反复发作的身体让他无法现于人前。
又经师徒之间这桩背.德的不.论之事,让他大受刺激,道果有了裂痕,心境修为尚未恢复,却又遭到如此沉重打击。
接二连三的刺激让他的精神难以抑制的陷入了自厌焦虑的状态中,几乎无力再走出阴霾。
可尽管如此,他心中也十分清楚,在和徒弟这件事上,他主观意识上都是不愿的,他不愿和徒弟发生关系。
甚至在发生关系的那一刻起,他们师徒关系就已经变质,秋弦的身份也从优秀乖顺的弟子,变成了令人恶.心讨厌的男人
如果不是没有确切证据!如果不是反复试探过秋弦确实是“无辜”的!如果不是没有那双近乎一模一样的眼睛!他早已忍无可忍的将秋弦当场格杀。
此生他唯一爱慕过的,只有那如夏花般绚烂的漂亮青年。
他亲眼见证了他从雌雄莫辨的娇蛮少年变成了治艳明媚的青年,他是他曾拥有过的唯一温暖,也是他唯一的妻子,尽管他短暂的如同昙花一现,可他此生也只爱慕过那一人而已。
其他东西,根本不配与他相提并论。
更惶论那被编排的可笑爱慕。
玉阶下的秋弦听到不配二字,他整个人身体顿时僵住了,影子里那道扭曲狰狞的蛇影也随着主人动作陷入了安寂……
萦绕在胸腔中的怒火一滞,心口如灌满了穿肠入骨的毒液般发出阵阵绞痛
秋弦捂着面部伤口的右手也缓缓放下,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胸口。
他近乎无措的感受着胸口那陌生悲戚的痛苦之气,那是属于他另一半灵魂所发出的痛苦悲鸣声。
那半边灵魂被一剑穿心,在烈火燃烧中饱含怨恨的死去,就连最终回归本体的半边灵魂也得不到丝毫安息,因为它的灵魂上携带着被火焰灼烧的硫磺味,痛苦怨恨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它。
不配,不配啊!
这两字如同一把尖锐匕首,割开了那黑白无色的记忆。
伏安在身为凡人的一生里,几乎全被不配二字所累,凡人配不上仙人,没有丝毫力量的人类也留不住执意离去的夫君,在那焦灼痛苦的蜕皮期里,面相丑陋的怪物也不配那风光霁月的俊美仙人。
最后伏安长出蛇尾,蜕变成怪物后,也更加不配那高高在上,除魔卫道的清冷仙君。
少年紧紧捂着胸口那颗心脏,心脏似乎产生被剑刺穿的幻疼感,像破了一个窟窿般的疼,难以言喻的绞痛感折磨着他的半边灵魂。
秋弦眸色阴戾,那半边灵魂被痛苦怨恨所纠缠,几乎自成一派,根本无法被他的本体所吸收。
所以才如此猖狂的支配他的情绪,简直令人烦躁至极。
他目光冷幽幽的看着高台之上的白衣仙人,不配么?玉无玦,就凭你那副已经被男人玩.烂的身体,竟然还有脸说别人不配?
假清高,虚伪,装模作样!
看来之前的游戏你还是玩的不够尽兴啊!竟还能说出这等令人厌恶的话。
真是一副倔骨头,希望你在接下来的游戏里,能彻底玩“尽兴”,直到……你懂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为止。
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最不配的那一个。
这个游戏在我没说结束的时候,谁都不能散场!
呵!我的好师尊啊,徒儿之前给您准备的特殊礼物,也该登场了。
师尊,你可一定要笑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