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蠢死的妹子

　　 这死丫头一定是蠢死的！

　　 他巴不得秦煜死掉好不好，死丫头居然还指望他给秦煜通风报信，难道他看上去像个好人吗？

　　 “你很怕秦煜死了？”百变天狐冷冷地问。

　　 甘琳心急如焚，没听出他声音的异样，听出了也不在乎，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还会管那根稻草是不是管用吗？

　　 “是，他不能死，求你，快通知他。”甘琳毫不犹豫的说，眼带企盼。

　　 百变天狐只觉得她的目光热辣辣的，灼人，也越发的怒火中烧。长这么大，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在意过一个女人，哦，她还是个不解风情的黄毛丫头。要不是他跟撞邪一样，因为她长在江东县衙，让他有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才不会管她死活呢！

　　 怒极之下，他脑子一昏，拿出一对黑铁球，说：“这是子母雷，相距不过十里的话，引爆一颗，另一颗也会跟着爆炸。你要是不怕死，把放一颗雷在清凉观里引爆，我不介意跑一趟，带上另一颗雷，去炸掉奚樵伏击秦煜的伏兵。”

　　 他以为，甘琳会怕，可是她麻利的抓过较小的那颗雷，相当镇定的问：“要怎么引爆？”

　　 “你真要去？”他问，脸色泛青，嘴里泛苦，明明后悔了，还死鸭子嘴硬的说：“雷爆的时候，你肯定来不及跑开，一定会被炸死，你还要去？”

　　 “秦煜不能死。”甘琳很干脆的说完，又催促：“别废话了，你告诉我要怎么引爆这雷。”

　　 想问，秦煜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他死？可是，百变天狐问不出口，像突然失声了，扔了一根火折子给甘琳。

　　 青苹好心眼的在旁边提示：“甘妹子，用火折子点燃雷球上的那根引信，就扔掉这雷，赶紧跑开就行了。”

　　 “多谢青苹姐。”甘琳诚挚的道谢，只是她没看出青苹眼里的幸灾乐祸。

　　 如百变天狐所说，雷爆之后，甘琳根本来不及跑出雷爆区，一定会被炸得死无全尸。对一个死人，青苹表示不需要嫉妒了。

　　 倒是车夫心眼好那么一点，说了句：“甘妹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你还是不要去了。”

　　 “那你能帮我去通知一下秦煜吗？”甘琳满含期待的看向车夫，得到是坚定的摇头拒绝，她只能苦笑一声，也不再浪费时间，拿脚就跑。

　　 百变天狐看着她一头冲进泛灰的浓雾中，有种丢失了珍宝的感觉。他身形一晃，想要去追回，青苹却闪身挡住去路，说：“妖狐不要冲动，她跟奚樵也有交情，一个人进清凉观，奚樵不会为难她，说不定她真有机会在清凉观里把雷引爆了，倒省我们不少事儿。至于你手里的这颗雷，要不要引爆，你再想想。”

　　 “奚樵跟她？”百变天狐下意识的问了声。

　　 “奚樵带她去过琼花岛，参加了魏王独子的满月宴。对了，她娘是魏王那位生了儿子的颜侧妃的族妹，这丫头很不简单呢。”青苹不无嘲讽的说着，又旧事重提：“锦衣卫的人潜近，我们三个练家子都没有察觉，只有她察觉了，这正常吗？”

　　 车夫也不唱反调，猛点头：“对啊，妖狐，这个甘家妹子很邪门。”

　　 他们俩都这么说，百变天狐脸上闪过挣扎的神情，又很快平静，说：“那行，我先去把这颗雷埋好了，等雷引爆了，我们再进清凉观。”

　　 青苹抿了抿嘴角，一笑即收。

　　 甘琳这时已经跑远，入眼都是灰雾，只能凭着直觉跑，直到她再一次看到同一棵歪脖子柳树时，全身的血都凉了。

　　 她迷路了！

　　 “死狐狸，你在不在啊！”她惊叫，却只听到风过林梢的声音，还有随风传远的回音。

　　 甘琳只能换一个方向继续跑，没想到，仍然绕回原处，当时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雾中有夜枭的叫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她猛的一转头，看到雾里走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看不出年龄，因为这人的头发像乱草遮住了脸。

　　 “你是谁？”

　　 甘琳问，暗中希望这人神智正常，能给她指个路。

　　 可是，这女人没有吭声，只是伸手慢慢的拨起头发。她的衣袖在抬手的时候滑下去，皮肤上全是黑斑，鼠疫，这个女人感染了鼠疫！

　　 “你不要过来！”甘琳尖叫的同时，跳起来，飞快的退出十多步。那个女人的脸完全露出来，脸跟脖子上也满是黑斑，看得她头皮发麻。

　　 甘琳几乎都闻到了她身上腐尸的气味，更加惊恐，举起黑铁球叫道：“别过来，不然我用这雷炸死你！”

　　 还好，那女人有神智，给吓住了，站着没动。

　　 但是，甘琳刚松了一口气，就发现那女人身后的白雾里，走出来更多步履阑珊的人，有老有少，年青力壮的也不少，走路的姿势都很奇特，像是肢体僵硬了，不灵便。

　　 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走出来，走近了，空气中腐尸的气味更浓了。甘琳也能看清他们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有黑斑。

　　 这是一群被鼠疫感染的人，离死不远了，能扛过去的机率不大。

　　 甘琳的心里沉甸甸的，眼眶里蓄满了泪。她哽咽道：“你们不要拦我好不好，我要去给秦煜报信，要是他能破坏奚樵那个魔头的计划，我们江东县才不会变成坟场。”

　　 也不知道对面那些人是不是听懂了，他们都跟最开始出现的那个女人一样，停了下来，只是没有说话。

　　 甘琳吸了吸鼻子，接着又说：“秦煜，就是我们江洲府新任知府，他还没有上任，微服私访到了江东县，发现了奚樵那个魔头的阴谋，想要制止那个丧心病狂的计划，可是被人阻止，他想要跟奚樵拼个玉石俱焚，但是，秦煜的行动计划泄密。我想去炸了清凉观，提醒秦煜，免得他白白送死，可是，我迷路了。”

　　 密密麻麻的，高矮胖瘦都有，唯一相同的是它们都把脸皮揭下来，露出没有血肉的白骨，在晦暗不明的夜色里，有绿幽幽的茧光闪烁。

　　 风呼呼的刮过，卷动腐尸的气味，从甘琳的口鼻里灌进去。她感到呼吸困难，却还是努力的说：“你们能听懂我的话吗？听得懂的，帮我带路，我要赶紧去炸了清凉观。”

　　 最早出现的那个女人，抬起了手，指了指甘侧的左侧，然后她发出“嗬嗬”的怪声，像是在告诉甘琳什么。

　　 “你要我走那一边？”甘琳试着问。

　　 那女人点了点头，在前头走了。甘琳赶紧跟了上去。

　　 天早就黑透了，迎面刮来的风里，带着潮湿的腥腐味。这气味甘琳太熟悉了，前世奚樵成功的把整个江东县变成一个巨大的坟场，空气中就是这种气味，仿佛渗进了骨髓，直到甘琳离开了江东县，还是觉得能闻到那种气味。

　　 那女人一直没有说话，不声不响了带她走了两里多路。甘琳总觉得有一双阴冷的眼神，像毒蛇在暗中盯上了她，心里发憷，都没注意到是怎么离开那个诡异的地方，直到发现又回到那堆篝火的余烬旁。

　　 灰尘飞扬，迷了甘琳的眼，然后她听到那女人一阵怪叫，接着身后有风声传来，她下意识的侧身一躲，却被树根绊倒，砸倒在地上。

　　 甘琳还没来得及翻身，就被人掐住脖子拎起来，紧接着听到车夫的声音说：“甘妹子，怎么还在这里？”

　　 他的语气很怪，透着恶意，甘琳心里发冷，失声惊叫：“放开我！”

　　 “老子可不是妖狐，对你们这种所谓的官家千金，老子最爱干的就是先奸后杀！”车夫狎笑着，劈手夺过那颗被甘琳抱着的黑铁球，掐着甘琳脖子的手一用力，又邪笑道：“要不是看在你跟奚樵那个阉狗有一腿，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甘琳听到他的污言秽语，气得肺都要爆了，杀了他的心都有，可是她的脖子都快要被掐断了，无法呼吸，想骂他都办不到。

　　 绝境之中，她眼角的余光，看到带路的那个女人扑上来，一把抱住车夫，咬在他的脖子上。

　　 “啊，什么鬼东西！”车夫惊吼，掐住甘琳的手一松。

　　 甘琳抓住机会，猛地一扭身，狠命的抬膝一顶，就听车夫一声惨叫，放开了她。

　　 车夫也是个狠角儿，反手抱住那女人，狠命的往地上一甩，可是那女人这样都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也没松口。他又反身带着那女人往地上撞下，把那女人压在地上，挥拳暴打，嘴里喝骂着：“敢咬老子，看老子弄不死你！”

　　 甘琳也豁出命了，冲上去，顺手抄起一块石头，照着车夫的脑袋砸下去，砰的一声类似西瓜炸开的声响，车夫被爆头，红的，白的脑浆溅射……

　　 没想到，就这样，车夫还没死透，癫狂般嘶吼，拼命的挣扎，只是被那个女人死命的压着，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没挣扎了。

　　 可算是把这家伙干掉了！

　　 甘琳抹了一把脸上，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掌心湿漉漉地，也顾不上管。她站起来，腿软得像踩在棉花上，对那个不停抽搐的女人道了声谢，在车夫尸体边拣起黑铁球，跌跌撞撞的跑了。

　　 山路上，没有人，连鸟兽都绝迹了。越近清凉观，空气中的尸腐味越浓，浓得让甘琳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这状况有点像是染上了鼠疫，不过，她已经没有心情担心这个了。

　　 清凉观建在半山腰上，却比甘琳前两回上山的路都要难走。这一面几乎是削瓜直下的峭壁，只除了一块突伸出的巨岩，而清凉观也就是依着那块巨岩悬空搭建，进出的路是人工在岩壁上凿成。

　　 搁别的时候，甘琳看了都会眼晕，绝对不敢走的。可是，在这个漆黑的夜晚，她却毫不犹豫的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