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泽瞳孔一缩,忽而又转怒为悲,他凝视着沈烟,用近乎悲怆的语调对她道:“你这样,还怎么配做我的对手?”
“你真是个疯子!”
沈烟不住向后挪步,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双手握拳,掌心早已被冷汗濡湿。
“不,你不是风曦!”
他突然大吼,一丝失望闪过红瞳,脸上怒火毕现:“你敢骗我,你不是风曦!”
他加急脚步向她扑来,沈烟踉踉跄跄向后趔趄,摔着锁链喊:“我早告诉你我不是,是你硬要说我是……”
话未说完,视野里猛然被黑影笼罩,墨泽精准地扼住她的喉咙,狠狠将她推向盘龙柱,“砰”地,沈烟痛得几欲昏厥,隐约听得几声脆响,肋骨怕是折了。
“把风曦还给我,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他强势地逼视她:“你出来,风曦!我要见你!”
沈烟惨白的脸有些紫涨,她强忍痛楚,咬牙挤出声音:“疯子!我不是风曦……”
墨泽仿若未闻,他松开她的喉咙,冰凉的手指挪到她的后脑,猛地俯面,不管不顾地冲她呼喊:“风曦,你出来!只有你才配做我的对手!”
仅隔着一指节的距离,沈烟根本看不清他,视野里只有猩红的色彩,那是他的眼珠,仿佛侵染过无数鲜血,才能汇聚成如此妖艳的色泽。
沈烟压抑地咳嗽着,嗫嚅着唇瓣,已说不出话来,眼前的魔鬼,不断地叫嚣,那份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癫狂,令她胆寒。
“风曦!”
他嘶吼着,得不到回应,突然,扣住她后脑的手一收,沈烟被迫往前一凑,柔唇便贴上了他冰冷的薄唇。
沈烟呼吸一滞,挥动锁链,拚命推搡,却被他另一手拦腰圈抱,制住了挣扎。
他如渴血的野兽般,近乎疯狂地啃噬着她的唇舌,霸道的双臂将她牢牢锁在怀里,仿佛他们是亲密无间的恋人。
影魔偷眼看着这一幕,不由傻了,前一刻,他觉得尊主想杀了她,这一刻,他又觉得尊主想吃了她。
他已看不清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是爱,还是恨?只是隐隐觉得,自己暂时还是不要拿小花妖喂九虺的好。
从他口中传来幽魅冰冷的香气,混合着浓稠的血腥,令沈烟几欲作呕,她已分不清这是谁的血,被迫一口口咽下,她只觉浑身很疼,脑中很混沌,呼吸很艰难。
他贪婪地掠夺着,感受着她体内泄露出的冷莲芬芳,那是属于她的味道,他永远也忘不了的味道,风曦,果然是你,是你……
“扑通扑通扑通”!
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几乎要撞破胸腔。
有多久,这颗心没跳得这般欢实了?
很好!他的血液沸腾了,他又会亢奋了,持久的,激烈的,燥热的……
他越发收紧力道,即使她全身的骨头都在“喀啦”作响,他也毫不放松,宛如要将她揉碎,化作自己的一部分。
意识一点一点抽离,剧痛到了极点,便只剩下了麻木,沈烟虚软无力地瘫在他怀中,如同一条死鱼,她想,她大概快死了吧,她不惧死,却好不甘心,死在疯子手中……
“啪!”
他突然松开她,狠狠给自己一记耳光,苍白的薄唇,染上了殷红的血丝。
他别过脸,猩红的瞳孔已然变得漆黑,透着冰冷与厌恶,恨声低语:“不要用我的身体去碰她,你这恶心的家伙。”
失去支撑,沈烟慢慢滑落地面,听不清他的自言自语,人便已昏迷。
影魔听到异样,悄悄扭过头去看他们,却被墨泽邪冷的目光一扫,又立即低头趴好,胆战心惊。
“把小花妖关起来,不得伤她一根毫毛。”
墨泽的声音如清泉般泠泠响起,不带丝毫感情。
影魔心下一松,忙点头称是,急急退下照办。
墨泽回过头来,望着虚弱狼狈的沈烟,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他松开她的镣铐,慢慢抱起她,走向寝殿,那样的小心与珍视,透着一股对主人的尊重。
“哈哈哈……你还把她当神主吗?”
瞳孔倏然变红,墨泽的声音也随之猖狂,语气里满是嘲讽:“别忘了,从你向我投诚的那天起,你就已经背叛她,想想她是因为谁才落到这步田地。她不可能原谅你,永远都不!”
转瞬,他的瞳孔又变回漆黑,语气淡然,透着坚忍与刚毅:“我从未想过得到她的原谅,我也从不后悔曾经所做的事。”
红眼墨泽狞笑道:“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天河一战,为保全神界名声,对外公布你已战死,六界从此没有玄武神君,你只是魔帝墨泽,是我邪神烈燚的傀儡!哈哈哈……”
黑眼墨泽眯了眯星眸,遥想当年天河决战,风曦拉开穿云弓,穿云箭势如破竹,穿过烈燚的心脏,他趁机暗算风曦,谁知小白为她挡了一劫,他行踪暴露,不得不遁逃魔界,与魔为伍。
那时,烈燚灰飞烟灭,他以为大势已去,后来才发现,烈燚的神体虽殒,但神元却悄无声息地附在他身上,从此两颗神元共存一体,他的神体难以承受,日渐羸弱。
墨眸里闪过一丝恨意,墨泽语调阴沉:“你现在困在我的身体里,就给我安分些,她现在只是凡人,经不住你那些龌龊的手段。”
血眸瞬间凛冽,烈燚森然而语:“哼!你敢命令我?别忘了,没有我的神力,你什么都做不了。”
墨眸回归冷静,墨泽看向沈烟,眸里精光闪烁:“有了她,一切都会不一样,六界终有一日,会踩在我的脚下。”
说这话时,黑色的瞳孔里瞬间燃起了烈焰,烈燚如同暗黑的精灵,咧开了嗜血的笑容:“要引发六界动荡,需要火种,只有风曦知道火种的下落!”
墨眸与血瞳同时占据着他的左右眼,同一个声音,不一样的语气,无比和谐地融为一体:“神元里藏有风曦的神识,她身上承载着一切秘密……”
这一刻,落向沈烟的视线变得同样的贪婪与邪恶,那不只是看待猎物的眼光,更是在盯着他们自己的希望与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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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是在昏暗冰冷的寝殿中,黑色的帐幔,黑色的床褥,黑色的地毯。
偌大的房间,没有一扇窗户,只有一列列烛火,整齐的排列。
宛如坠入黑色的深渊,那一点一点光明,忽明忽灭,像是监视她的眼睛。
沈烟惊然坐起,仿佛做了一场噩梦,满身都是冷汗,随着意识回笼,又猛然发现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立即拉高被子,裹在自己身上,屏住呼吸,谨慎地东张西望,见左右无人,才深深吸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情绪渐渐安定,放松下来的身体,终是感觉到异样,奇怪,怎么身体不疼了?
她掀开被子,打量着自己完好无缺的衣衫,捏捏胳膊,碰碰脊背。
怎么回事?她明明记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被捏折了。
“你醒了?”
冷不丁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温和而充满关切,但对沈烟而言,却形同恶鬼索命。
“啊!”
她一声惊叫,如被火烧般远离声源,瑟缩在角落里,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那,不知何时坐在她床边的男子——魔帝墨泽。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惊惧交加,声线里隐含战栗。
“从你醒来开始。”墨泽答,温柔得好似判若两人。
“胡说!我刚才明明没有看见你!”她不知打哪儿来的勇气,就这么脱口质问道。
墨泽居然好脾气地对她解释:“那只是我没有现身而已。”
沈烟一愣,对这个疯子突然的温文感到不适,但那颗惊惧的心却慢慢沉淀下来。
“你来干什么?”她放松语气,警惕不减。
深邃的墨眸凝视她片刻,眼帘微微垂下,昏黄的灯光映在他细密的睫毛上,投下两弯好看的弧影。
他整个人都笼罩在烛火温暖的光晕中:“你不醒,我不放心。”
他的声音如甘泉般清澈,像月色般皎洁,不带一丝邪心。
沈烟愕然,抬指碰了碰自己的唇,他的意思是……要等她醒来,看过自己才放心?
难道他对自己的放肆,只是一场噩梦?
不只惊讶于他此刻的客气,更是为他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气质而诧异。
沈烟不了解他,但心里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他本来就该是这样清冷如兰的脾性,正如他第一眼给她的感受。
“呵!”沈烟嗤之以鼻:“我这身伤也是拜你所赐。”
墨泽扫了眼她已恢复如初的唇,眸底涌出一丝歉意:“对不起。”
他慢慢站起身,修长如竹的身形透着玉般的温润,仿佛踏月归来的仙君,说不出的清隽雅逸。
沈烟愣怔片刻,随即因他的靠近而醒神,心里一咯噔,立时拉过被子挡在身前,喝问:“你要做什么?”
墨泽无奈地摇头一笑:“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幽黑的瞳眸深邃如潭底,间杂着淡淡的忧愁,语气里透着一股苍凉,一股无力,好像他说的不是“我走了”,而是“我死了”一般。
沈烟不舒服地移开视线,皱了皱眉,实在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会儿重伤自己,一会儿又关心自己,还会对自己道歉,这样的疯子也是少见。
不!正因为是疯子,才会如此反复无常。
对了,她的伤!
“我的伤是不是……”
她回过神正要追问这伤是不是他治好的,可这一转眼,便不见了他的踪影,仿佛凭空消失了。
寝殿陷入沉寂,沈烟紧张的神经也因此松弛,但紧接着,对命运未卜的焦虑又悄然滋长…… 我家娘子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