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无天日,分不清白昼与黑夜。
吃穿用度一应俱全,沈烟并未受到任何苛待,只是出不了这间寝殿。
仆从来去匆匆,做着分内之事,无人搭理她的疑问,更无人主动搭话,更别说打听仙儿的消息。
在惶惶不安中不知度过多少日,沈烟终于冷静下来,独处给了她充分的思考时间。
她想了许多,疑惑也随之越来越多。
墨泽和风曦到底是什么关系?说是情人,他恨不得让对方死,说是仇人,又似是对她有情。
想到那濒死的吻,她情不自禁地抚上唇瓣,那种酥S麻刺痛的感觉还依稀存在。
沈烟立即刷白了脸色,忙取水狠狠漱口。
她想不通,墨泽为何有如此大的变化,就像一具身体里藏着两个灵魂,一个狂野如火,一个沉静如水。
咦?
沈烟忽然想到这二者间的区别,她记得大殿上的墨泽有着血一般的红瞳,而她醒来后看见的墨泽,则长着黑曜石般的眼睛,难道他们是孪生兄弟?
随即她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若是魔帝有孪生兄弟,这必是六界的大事,毕竟有一个魔王存在就已不得了,何况有两个,不可能谁也不提及。
那这魔王抓自己到底有何目的?
她细想一番,不由失笑,还能是因为什么,必是要让风曦苏醒,或许他也和小白、黎烨的目的一样,想要炼化她吧……
正想得入迷,忽闻一阵金属的摩擦声,她立时一个激灵,看向门口。
两个魔兵手执镣铐而来,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
沈烟立刻涌起不祥的预感,却不见慌乱,这一刻她早就预料到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端起袖子,坦然问道:“有何贵干?”
两个魔兵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相互间点了点头,那锁链便兜头落了下来。
沈烟只见寒光一闪,下一刻,双手便被铐住了。
锁链延伸出去的两端,分别握在两魔兵手中,见得他们要拖动锁链,沈烟马上喝道:“慢着!”
两魔兵停下动作,皆疑惑地望着她。
沈烟走到妆台前,带着镣铐,吃力地理了理衣衫秀发,待捯饬妥当,才落落大方地回到二人面前,泰然自若道:“带路吧,我自己会走。”
两魔兵面面相觑,皆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人族在他们眼中,只是随时可以碾死的小蚂蚁,能临危不乱,面不改色的阶下囚,就是男子都不多见,更何况是小女子?
不觉间,他们看向沈烟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赞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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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燚依旧懒懒地斜倚在宝座上,闭目养神,等待着自己的猎物被押送而来。
魔蛇九虺化作可爱的小蛇,盘踞在他腿上,乖顺地接受主人轻柔的爱抚,十分享受地闭着眼睛。
“哐啷啷”“哐啷啷”……
随着金属的响声越来越近,薄唇便不由自主地勾起邪恶的弧度。
沈烟随着那两魔兵来到大殿上,魔兵不知将锁链的两端铐在什么地方,便悄然退下了。
沈烟笔挺地站在大殿中央,瞪着烈燚,面无惧色。
她有她的尊严,她的骄傲,不管对方要做什么,即使改变不了,她也要维持住这份小小的自尊。
血眸缓缓睁开了,他慵懒地打量着沈烟,如同暗夜盛开的彼岸花,眉眼间透着难以描述的邪魅与风情。
“憔悴了。”他似笑非笑,隐隐地,透着一丝甜腻。
沈烟眉心紧蹙,多日的寝食难安,想不憔悴也难。
她直面观察着魔帝,他妖冶的红瞳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浑然不似黑眸时的温文儒雅。
可是细看下,却未见他身上有异常,是他知道自己的眼睛非同一般而刻意隐藏,还是他真有个不为人知的孪生兄弟?
“怎么不说话?吓傻了?”烈燚勾唇揶揄。
“你很想听我说话吗?”沈烟直视着他,语带不逊。
烈燚仰天大笑,笑得冷魅又邪肆,待笑容收起,他眸中的赤红又鲜艳了几分:“看来这几日我对你太好了。”
沈烟见他始终不切正题,不由沉下脸道:“不管你要做什么,都麻烦快点儿,因为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
烈燚坐直身体,摸着光洁的下巴,眸底划过一抹戏谑,玩味地问她:“你可知何谓斗兽?”
沈烟心中一凛,脊背上倏然蹿起一丝寒意。
烈燚也没打算她能回答,他自顾自地娓娓道来:“人间帝王豢养猛兽,故意不喂饱它们,待其饥饿难耐时,与人关作一处,或看猛兽食人,或看人挣扎求生,以供取乐。”
沈烟感到一阵恶寒,烈燚盯着她,不怀好意地一笑:“其实,那都是学的魔族。”
沈烟强作镇定,傲然道:“你若想看我斗兽,怕是要失望了,我只会在第一时刻落入兽腹,连挣扎都不会有,你若觉着这样有趣,便也随你。”
她算是看出来了,对方现在不会要自己的命,只是想羞辱她、愚弄她,他将自己视作玩物,她若是流露出一丝恐惧与慌乱,才是正中下怀。
“哈哈哈……”
烈燚开心地大笑起来:“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他连连颔首,十分赞同沈烟的观点:“游戏结束得太快,的确很无聊,所以……我们要换个玩法。”
他说到这里,抚着九虺的手指不觉用上了两分力道。
九虺受惊地伸长蛇身,却是冲着沈烟露出锋利的獠牙,“嘶嘶”地吐着蛇信,赤豆般的眼睛睁得极大,瞳孔里满是恶毒,正如它的主人。
“轰”地一声响,黑云升腾,充斥四周,放眼望去,尽是黑压压的一片。
沈烟环顾四面,不知所措,待黑云散尽,身处的环境早已不同,乍看之下,胆战心惊。
艳红的天,火红的海,到处蒸腾着喧嚣热气。
沈烟脚踩着木板搭成的铁索吊桥,吊桥下是不断翻滚的烈焰岩浆。
岩浆尖叫着愤怒,不时吐着火舌,冒着滚烫的气泡,喷涌出灼热的黑烟,浑浊了空气,混合着浓厚的硫磺味,熏得人火烧火燎,难以呼吸。
而这长长的吊桥尽头,赫然悬吊着一个人,沈烟细看之下,不禁瞳孔一缩,尖声喊道:“仙儿!”
仙儿被高高缚在半空,双目紧闭,如同晒干的咸鱼般毫无反应。
绳索结实地捆绑着她,一直蔓延到乌黑的云层里,在她脚下,火浪张牙舞爪地叫嚣着,时不时溅出几点火花,落在她腿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瞬间,沈烟闻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黑烟散去后,仙儿的腿上便多了几点焦黑,惨不忍睹。
仙儿痛苦地发出低嚎,双目却依然紧闭,仿佛陷入可怕的梦魇中,她扭动着挣扎了几下,又继续被困在黑暗里,动也不动了。
“仙儿!”
沈烟大声呼唤着她,一颗心凌乱到了极点。
她迈出步伐,向她奔去,刚跨出一步,吊桥便晃动得厉害。
她忙抓住铁索,铁索如同烧红的热铁,灼伤了她的手,她痛呼一声,连忙松手,掌心已烫出了水泡。
而她手上的镣铐在高温的炙烤下,也逐渐散发出灼人的温度。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烈燚那充满恶趣的声音悠悠响起。
沈烟扭头看去,愤怒道:“你对仙儿做了什么?快放了她!”
吊桥的另一头,高高的云端上,烈燚斜倚在宝座上,咧开妖艳的笑容:“好啊……只要你的速度比我的九虺快,我就放了她。”
烈燚懒懒抬指点了点九虺的小脑袋,九虺便心领神会地飞向了仙儿,待靠近时,忽然化作巨蟒,蛇头向下,缠绕在绑缚仙儿的绳索上。
巨大的重量使得绳索一点一点下降,仙儿也向着火海一点一点靠近,偶尔晃悠几下,沈烟的心也跟着摇摇欲坠。
“看见了吧,只要在她掉入火海前把她拉回来,你便能救她。”
烈燚兴致盎然地观望着这场游戏,期待着她的表现。
沈烟咬紧银牙,转眸看向烈燚,噙泪的眼里闪烁着愤恨的光芒。
烈燚刹那阴沉下脸,吃味地哼道:“你很在乎她?”
沈烟怒极反笑:“我不在乎她,难道要在乎你?”
“你当然应该在乎我!”他突然狂吼。
一阵狂风席卷着黑烟,向沈烟扑来,难受得她不得不闭眼,再睁开眼时,烈燚已然站在她面前。
沈烟骇了一跳,不由后退一步,鞋后跟却不慎磕到了木板间的空隙,仰面摔在了桥上,引得吊桥一阵晃荡。
烈燚随着吊桥的晃动,顺势跌落在她上方,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
沈烟受惊地推搡着他,甫一抬眸,却被他悲恸的神情怔住。
烈燚愤懑而委屈地向她抗议:“你只应该在乎我……”
沈烟抽了抽嘴角,不知这疯子又犯了什么病?
烈燚俯下脸,燥热的气息渐渐向她逼近:“你知道吗?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沈烟呼吸一凝,为这爆炸信息睁大了眼睛,一动也不敢动,生怕错漏了什么重要机密…… 我家娘子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