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杨光明在沙发上略坐了坐，吃了点水果，准备稍事歇息，然后去办公室。女儿月月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妈妈，“妈妈，我们学校明天下午3点开家长会，班主任要求爸爸或妈妈去。”

　　史敏接过通知书看了两眼，转头问坐在沙发上养神的杨光明，“我明天有点忙，小贾这几天休病假，我要是再请假，就只剩杨主任和刘姐了。你有时间吗？”

　　杨光明捏了捏鼻梁，疲惫地说了句，“你想想办法吧，我最近都没有时间。”

　　月月皱了皱鼻子，“我小学六年，爸爸一次家长会都没去给我开过。爸爸加油，争取中学六年，你也不认识我的学校在哪里。”

　　史敏叱了一声，“别瞎说，爸爸忙。”

　　月月吐了舌头，“甜甜的爸爸也忙，可她爸总是去开家长会。”

　　史敏轻轻地拢了拢月月的头发，耐心地解释，“甜甜的爸爸是做行政的，时间多。爸爸是科学家，每天有很多工作，爸爸不是故意不去参加你的家长会。妈妈去不好吗？”

　　月月扭着头，翻了个白眼，“我没说不好啊，我要去弹琴了，妈妈你给我签字吧。”

　　月月把签完字的回执装回书包，坐到琴凳上开始弹琴。史敏看了一眼神情郁闷的丈夫，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怎么了？不是已经接到上会答辩的通知了吗？”

　　杨光明长长地叹了一口，“我需要江老师全力支持我。”

　　“他为什么不支持你？”史敏皱着眉头，轻声问：“你们系不是就只报了你一个吗？去年你做了那么大牺牲，把机会让给了那个叫田什么宏的，陈宇谅的那个学生。要不然江老师怎么能摆平理论和核物理的那帮人？你不是说，如果不是你，去年你们学院就麻烦了吗？”

　　“不是他不支持我，我现在需要他尽全力支持我。我刚刚打听到消息，大概知道了今年上会的人员名单。今年物理二上会的几个人都非常强，好像实力都和我差不了多少，那几个人也都有院士杰青做靠山，现在正是拼人脉的时候，如果江老师不去帮我打招呼，我会非常困难。”

　　“那，咱们怎么办？怎么才能让他全力支持你？”

　　杨光明沉吟了一会儿，“我得再去找找他，上次为了赵宁的那件事情，他有点不高兴。”

　　“上次那件事你也没错啊，那个赵宁也不是咱们学校的人，本来就不应该做那个课题啊。江老师会因为那件事不支持你吗？那他也太里外不分了吧！”史敏忿忿地说。

　　“我原来以为赵宁只是他的挂名学生，没想到他这么护崽子。”杨光明有点后悔为了那个课题得罪了江院士，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看看怎么弥补吧。他收拾东西准备出门，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上次说让你带月月去他们家玩，你好像就只去过一次吧？”杨光明问妻子：“后来怎么没去了？”

　　“月月上了六年级以后，学校的作业非常多，兴趣班，科学小组什么的活动也很多，钢琴考级、日语考级、还有舞蹈班，每个周末都安排得满满的。上了初中以后，月月就更忙了。”史敏解释道，“要不这个周末，我带着月月去他们家玩玩？”

　　杨光明思忖片刻，“你现在才去有点晚了，联络感情这种事儿，要平时的功夫才好。事到临头才去，总给人感觉不太好，这个时间点有点敏感。”

　　史敏懊恼地说：“这样啊，那怪我。”

　　她脑子转了几转，凑到杨光明的耳朵边上低声说：“程老师特别喜欢猫，而且最喜欢帮别人照顾猫。要不我们去买个猫，然后我们去她家，找她去取取经，帮帮忙？”

　　“嗯，这个主意不错。”妻子的急智为杨光明解决了一个问题。

　　史敏刚站起来，忽然想起一件事，“江老师最近都在学校吗？他要是不在家，咱们去了也白去。”

　　“他这几天都在学校，好像下周去燕京，你要去就快一点。”

　　史敏对正在弹钢琴的女儿说：“月月，你不是一直想养个小猫吗？妈妈带你去买个小猫咪好不好？”

　　月月兴奋地跳了起来：“好啊好啊，妈妈你终于开恩了，妈妈万岁！”

　　“行，你们去吧，我去办公室了，一大堆事情。”杨光明站了起来，拿起背包往外走，一边摸了摸月月的头发，“去挑一个你喜欢的小猫咪。”

　　史敏开车带着月月去宠物店，买了一只才断奶的白色波斯猫，加上猫粮猫砂玩具和磨牙饼干。

　　回到家，月月兴奋地围着小猫团团转，给小猫喂奶，喂猫粮，把最喜欢的毛毯拿来，铺在纸盒子里，给小猫做窝。她还把自己的洋娃娃拿出来，放在小猫的身边给小猫玩。

　　杨梓轩也从屋里跑出来看热闹，十六岁的杨梓轩已经长到一米八五，变了声，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大小伙子。他好奇地问妹妹：“妈妈不是一直嫌养宠物麻烦吗？怎么突然想起来给你买猫？”

　　“不知道啊，是不是因为我生日快要到了？”

　　杨梓轩蹲下身抚摸小猫，“你的生日还有两个多月呢！我的生日还在你的前面。他是公的还是母的，叫什么名字？”

　　“妈妈，我们给猫咪起个什么名字好呢？”月月看着喝牛奶的小白猫，兴奋地问。

　　“你起吧，宠物店的人说这是只公猫，你说叫它什么名字好？”

　　“嗯，我要叫他Mr. White，好不好？”

　　“不错，这个名字好，就叫他Mr. White吧。”史敏和杨梓轩齐声赞扬，月月也非常得意。

　　这天夜里，小猫叫了大半个晚上，月月把小猫从阳台上搬到卫生间，又从卫生间搬到了自己的房间。小猫和月月都折腾得筋疲力尽，才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是周五，开完家长会，回到家已经六点多了。史敏点了份外卖送到家，然后给程老师打电话：“程老师打扰您了，我们月月养了一只小猫，不知道怎么搞的，它老是叫，好像还有点拉肚子，您知道该怎么处理吗？”

　　“……”

　　“好的好的，谢谢您，我们吃完饭就来。大概七点半左右到您家，您方便吗？”

　　吃完晚饭，杨光明带着妻子、儿子女儿和小猫一起到了江继川教授的家。程慕楠老师迎了上来，问了问小猫的情况，喂的什么东西，拉几次肚子之类的。

　　“哎呀，这么小的小猫咪可不能喝牛奶，好多小猫喝牛奶都过敏、拉肚子。我这里有一盒羊奶粉，你们拿回去喂吧。”

　　江院士也上前凑趣，“好漂亮的小猫，它叫什么名字啊？”

　　“Mr.White！”月月骄傲地说：“他是个男孩子，又是白的，所以我给他取名叫Mr.White。”

　　“这个名字好！名副其实，恰如其分！不像你爸爸隔壁办公室的那个关叔叔，养了一只黑色的小母猫，结果却叫什么关羽。关羽应该是红脸才对，你说是不是啊，月月？”江院士也很喜欢活泼大方的月月，看着抱着小猫的月月乐呵呵地逗趣。

　　杨光明好奇地问：“关山也养猫？”

　　“对呀，他养了一只小黑猫。上次他去燕京出差，把猫交给张博，张博不知道该怎么伺候猫，他爱人又怀孕了，就把猫抱到我们家住了几天。”江老师笑盈盈地回答。

　　杨光明面带忧虑地说：“关山上次去燕京出差，讨论了一些很重要的那些问题。很多问题还是很有深度的。燕京粒子加速器退役以后，怎么这个学科怎么发展，还是要业内形成共识……”

　　江老师也不无忧虑地说：“是呀，这的确是个大问题。方所长他们也做了不少工作……”

　　程老师站了起来打岔，“你们要是谈工作，就去书房吧，我去给你们泡茶。别在这里高谈阔论，吓着我的小猫咪。”

　　程慕楠老师把茶送到书房。回到客厅，她温柔地看着抱着小猫玩耍的月月，“这只小猫真是太漂亮了！是纯种猫吧？我看最多才一个多月？”

　　史敏赶忙回答：“宠物商店的人说才刚六个礼拜。他的爸爸妈妈都是纯种波斯猫，有血统证的。”

　　“啊，真好！挺贵的吧？关山的那只，好像是从校园里捡的流浪猫。说起来，咱们学校的流浪猫太多了，也没有人去管管！去年冬天很长，又冷，好像被冻死了不少。我有时候也拿点猫粮去喂一喂，今年春天出来的不如去年的多。环卫队说在后边的小沟里发现了不少冻死的流浪猫。”

　　史敏有点尴尬，讪讪地辩解，“您说得对，其实领养流浪猫也挺不错的。不过我们孩子小，害怕流浪猫性格不好，会伤人。月月喜欢白色的，所以就去宠物店买了一只。”

　　程老师连声表示赞同：“这是对的，流浪猫可能会有寄生虫，你们家里两个小孩，一定要小心……”

　　程老师养的十几只猫从各个方向渐渐聚了上来，Mr.White有点懵懵懂懂，慢慢地缩成一团，月月安抚地抱着它，安慰它。 象牙塔之下aka物理学家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