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朱樱不悦地撒娇。

　　“别说了，爸爸知道你不愿意，不是为了钱和房子，你是不想让人家说你沾你爸的光，对吧？”方文昌连声说：“爸爸理解，爸爸尊重你的意见。”

　　“你！”朱若梅不悦地向方文昌翻白眼。

　　“若梅！樱樱要是申请百人回来，平台肯定要差不少；平台差，就难出成绩；她没成绩，拿什么去申请杰青长江？”

　　“回国就不能做出成果了吗？”朱大夫不服气地说。

　　“单单就做科研来说，国外的硬件条件还是比国内好很多；环境也单纯，只要专注科研就行了；回来以后，杂事比较多，很容易分心。还是乘着年轻，多拼几年，拿出点像样的成果出来。要不然回来以后，起点低，没有好平台、没有团队，很难出成绩。现在做科研，想要做出像样的成绩，竞争非常激烈。

　　如果能拿到青千再回来，对樱樱来说是最理想的结果；青千选择面广、待遇高、起点高，将来会相对容易一点。”方文昌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疼她，可是咱们又不能管她一辈子。年轻的时候多吃点苦，不是坏事。”

　　方文昌语调沉重，朱若梅明白丈夫说的是真的，鼻子微酸，嘴上却埋怨，“哼，你这个老头子！根本不关心女儿，你看她都瘦成什么样了？”

　　“嗯，是太瘦了。要不待会你给她做个宵夜？”方文昌连忙表示对老婆的支持，“我看红豆羹就挺好，加点牛奶，饺子也行。”

　　“我不要！我要去睡觉，马上就睡！不吃宵夜！你们不要理我。”

　　一提到吃饭，爸爸妈妈很容易结成联盟，朱樱落荒而逃。

　　第二天凌晨，朱樱睡到三点多就醒了；她起来查了查邮件，把明天做报告的PPT准备了一遍；喝了杯牛奶，又歪到床上；再一醒来，就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

　　她摸出手机一看，关山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一觉醒来，想起和你在同一时区，只有几百米的距离，特别幸福。”

　　“一想到今天能亲眼看到你，能触碰到你，你不再是我梦里的影子，真幸福。”

　　“我是一颗枯树，你回来了，我又活过来了。樱樱，有你在真好。”

　　“樱樱，今天早上的燕京城景色特别美。”

　　“想你。”

　　关山这样一个理科直男居然会这样感性，朱樱心里一阵涌起暖流，回复他：“你在干什么？”

　　“我正在和于嘉逸讨论他的课题。”

　　“方便说话吗？”关山问。

　　朱樱打开房门看了一圈，爸爸妈妈上班去了，保姆黄阿姨在搞卫生。她回到房间关上门，回复：“方便。”

　　他的电话进来了，朱樱连忙接起来：“喂～”

　　“樱樱。”关山的声音里满是说不出的温柔缱绻，朱樱心里一阵酥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天才说一句：“我想你。”

　　“我也想你。”

　　两个人的心都微微颤了一下；半天，关山才找回声音，“我大概十一点左右能结束，你中午能出来吗？咱们一起去附近的商场吃个饭？”

　　“好。”

　　“那咱们十一点十分在地铁站碰头？”

　　“好。”

　　草草地吃了早饭，朱樱回复了几封邮件，然后仔细梳洗打扮，穿了件驼色V领羊绒衫和漂亮的灰色羊毛长裙，黑色麂皮长靴，外面套了件长羽绒服，带上帽子和围巾，她对黄阿姨说和同学聚会，中午不回来吃饭，然后潇洒地去约会了。

　　到了地铁站，关山已经在入口处等着她。两个人甜甜蜜蜜地约会，却不知道他们的动静已经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燕京粒子物理有一间大办公室给外校来的学生们共用，来燕京出差的时候，陈一墨、于嘉逸和沈鲲鹏他们都坐在那个办公室。关山来出差的时候，则坐在所里给访问学者准备的临时办公室。

　　今天早上，于嘉逸和陈一墨闲聊，沈鲲鹏已经知道关山今天的日程安排。关山离开办公室以后，沈鲲鹏远远地缀在后面，看见关山在地铁站门口好像是在等人，没多久，朱樱也出现在地铁站。沈鲲鹏没敢走太近，他们下到地铁站台以后，上了一辆即将关门的车，把沈鲲鹏落在外面。

　　一站地就到了，进了商场，脱了羽绒服以后，关老师果然对朱樱今天的打扮很惊艳。临近春节，商场里人满为患，好在他们来得比较早。两个人吃了饭，牵着手闲逛了一阵，看看时间还不到一点。商场里人潮如织，两个人没有心思购物，关山犹豫地问：“我下午还有事，我送你回家，还是去招待所呆一会？”

　　“去招待所吧，晚上我不一定能出来。”朱樱想和关山单独待一会。

　　“好，咱们打车回去吧，现在还是饭点，大院里人很多。”

　　进了旅馆房间，脱了外衣，朱樱就被关山拥进怀里，两个人拥吻在一起。关山今天比较克制，朱樱也不太好意思太主动。不多时，两个人放开彼此。关山把朱樱拉到床边坐下，“你休息一会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好。”朱樱脱了靴子歪在床上，在手机查了查邮件，看了几分钟新闻。关山在书桌前的电脑上专注地回复邮件。

　　没几分钟，他兴奋地叫道：“Nature 的编辑给我回复了！Accept with minim revision（小修），看来基本上是没什么问题了！”

　　“是吗？太棒了！”朱樱从床上跳起来，扑了上去，抱着关山的脖子，不管不顾地在关山脸颊上亲了起来，“你太棒了！”

　　关山也顺势抱起她，“是你太棒了！这个项目，你给我帮了很大的忙，我要～”

　　“以身相许？！”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着。

　　关山笑着吻上了她的红唇，不多时，两个人就从椅子上亲到了床上，四肢绞缠，唇舌相交。没多久，两个人都有点动情。关山喘息着直起腰，挣扎着从朱樱的身上起来，“樱樱，我还要和马平他们几个商量一些问题。我得先打个电话。一会儿再陪你？”

　　朱樱也害羞起来：“你打吧。”

　　这一个电话会议就开了一个多小时，打完就快三点了。关山已经约好了要去见自己的父亲，朱樱便恹恹地回了家。

　　关山给方文昌报告了自己杰青申请书的内容。方文昌专注地倾听，问了不少物理和深度的科学问题。关山物理基础好，这些项目都是他亲力亲为的，他对本子的内容烂熟于心，也善于表达。两个人相谈甚欢。方文昌对关山的本子总体评价很高，给了不少修改意见。

　　听说自然杂志给关山的天文探测器的那篇文章小修的答复，方文昌更是高兴，“这篇Nature的文章来得非常及时。你有好几篇PRL，内行人都知道PRL的份量。但是自然的名气更大，外行人也更看重Nature和Science。你的工作很扎实，成果非常好。我觉得你今年的竞争力很强。”

　　“方所长，这个天文探测器项目能成功，朱樱当时做的探测器原型样机起了很关键的作用。我，我非常感激她。”关山说着，耳根不由得红了起来，“她，非常出色。”

　　“谢谢谢谢！我一定帮你把话带到。”方文昌高兴地说：“噢，对了，她昨天回国了。明天去燕大开一个LHCb的会，她有个大会报告。你也参加LHCb，那明天你去燕大的会吗？”

　　“我去参加。”

　　“那好，明天你应该能见到她，你们见面聊。她这两年做了两个非常好的题目，挺有意思的。”

　　门外传来敲门声，方文昌扬声说：“请进！”

　　“方所长，车子在外面等你，咱们该去机场了。”助手开门进来，手里拉着一个小行李箱。方文昌站起身，拿了自己的小行李箱和背包，“你看看我，聊得一高兴就给忘了。小关，不好意思啊，我要去机场；中微子项目出了个事情，我得飞一趟广州。有事咱们微信联系。”

　　下午回到家，朱樱盘算着，做了几道拿手菜。保姆黄阿姨说爸爸临时有事，要去广州出差，她便把每个菜都减了量。

　　长到二十六岁，朱樱还是第一次正正经经给妈妈做一顿饭，她格外用心。中途，她和关山通了个电话，关山说了说下午和方文昌见面的情形，朱樱给关山报了自己做的菜。

　　“我的樱樱真能干，”关山由衷地赞叹。

　　“哎，可惜你吃不到。”朱樱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在家里吃大餐，你在食堂吃盖浇饭。我可怜的关老师。”

　　被朱樱怜惜，关山心中柔情四起，他低声说，“没事，咱们来日方长，我有一辈子的时间。”

　　朱心里很受用，嘴上却撒娇耍无赖，“哼！你就想让我做一辈子煮饭婆。”

　　“切，我的厨艺比你强，我要是一出手，你就没有发挥余地了。”听着她撅着嘴撒娇的声音，关山骨头都酥了，调笑说：“你也就咱们两个人的时候做一做，那还得等你有时间才行。要是有个什么大场合，周日聚会，来个亲戚朋友啥的，还得我关大厨出手。”

　　“去你的，还大厨呢，那关大厨都有什么拿手菜？说来听听？”

　　“可乐鸡翅、海鲜面、土豆牛肉……”

　　“哎哟，可乐鸡翅这种不用脑子的菜你都好意思吹？”

　　两个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半个小时没营养的闲话。 象牙塔之下aka物理学家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