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些迷离,脑子却依旧清醒:“阿馥今日花费如此多的心思,莫非就是为了让为夫表个态?”
欲扬先抑,这是常人管用的伎俩。
他的妻子却一向喜欢反着来,每次与他商量要事的时候,总喜欢先说几句好话。
事情越是重大,她的话就越是动听。
如此这般不遗余力地夸赞,接下来她不管说什么他都不会觉得惊讶。
小许氏敛住笑容,坐直身子与他对视。
“夫君,母亲最近与弋阳郡主走得太近,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桓陈最近军务繁忙,哪里顾得上关心母亲在做些什么。
但他对母亲一向是全心信任,小许氏的话让他十分不快。
“阿馥,母亲待我如何你心里有数。不管她如何行事自有她的道理,总归都是为我着想。”
听他语气不善,小许氏冷笑道:“夫君未免太小看妾身了!你与母亲之间有斩不断的血缘亲情,是我能挑拨得了的吗?”
桓陈把她往怀里拢了拢:“是我失言了,阿馥如此聪慧,又岂会做那等愚不可及的事情。”
小许氏翻了个白眼,继续道:“母亲疼爱夫君不假,但她的想法却未必与我们一致。
弋阳郡主霸道张扬,连老夫人都不放在眼中,和她一起长大的三弟妹也时常受气。
而且她说话做事从来不考虑别人,她的身边岂是那么好待的?
母亲这般忍辱负重,夫君以为她是为了什么?”
桓陈沉吟道:“以咱们长房如今的实力,对付二房都力不从心,更别提背景雄厚的弋阳郡主。
母亲行事一向极有分寸,不可能拿鸡蛋去碰石头。所以”
小许氏接过话头:“所以她的目的只是讨好弋阳郡主,想要为长房谋一个富贵安逸。”
桓陈的目光微闪。
弋阳郡主不仅是定国公府的姑娘,还是萧皇后嫡妹,太子殿下的嫡亲姨母。
她的荣华富贵是天生的,而且无法撼动。
桓郁娶她为妻,就等同于在世子之位上又加了把锁。
理智告诉他,母亲的选择是正确的。
只要弋阳郡主愿意提携,长房几十年的富贵安逸算是定下了,但前提条件是他们绝不能肖想郡公府的爵位。
但从情感上而言,他自问无法做到心甘情愿地放弃。
他才是桓家的长子嫡孙,自问能力也不比任何人差,凭什么要屈居桓郁之下?
见他这般踌躇,小许氏怒了。
“你方才的豪气呢?”
桓陈有些懊恼:“这不过是母亲的想法,父亲那边”
小许氏真想呵呵他一脸血。
“夫君,这些年你可曾见父亲为了爵位努力过?”
“这”桓陈说不出话了。
从他记事起,父亲就没少在他面前大放豪言,迟早必将郡公府的爵位夺回来。
可十多年过去了,他依旧停留在放豪言的阶段,对付二叔一家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做过。
若是母亲真能在弋阳郡主那里讨得富贵,父亲恐怕连爵位是什么都会彻底忘掉。
“阿馥,爵位我当然想要,可咱们也得有自知之明。”
小许氏冷哼道:“妾身并没有让夫君去和弋阳郡主硬碰硬。
凡事都要讲究谋略,再厉害的人也会有弱点。
咱们还年轻,慢慢等着就是。”
见她丝毫不掩饰野心,桓陈有些心惊肉跳。
“你这般执着,究竟是为了爵位,还是为了桓郁?”
小许氏轻蔑一笑:“桓陈,千万别做让我一辈子都看不起的缩头乌龟!”
“你”
桓陈大怒,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颌。
小许氏痛极,眼泪簌簌而下。
即便如此,她的目光依旧倨傲。
桓陈松开手,在桌案上重重捶了一拳。
良久,他的情绪渐渐恢复。
“你与三弟妹这般亲近,莫非是为了利用她?”
“你说呢?”小许氏揉了揉脸颊:“你别看三弟妹和弋阳郡主自幼一起长大,两人私底下关系十分不睦。”
“果真?”桓陈凝着她的眼睛,努力回忆萧姵和花晓寒在一起的情形。
只可惜男女有别,她们二人嫁进桓家的时日尚短,他完全无法判断。
小许氏道:“夫君只需往后宫里想一想就知道了,萧家和花家是绝不可能和睦相处的。”
桓陈想了想:“出嫁从夫,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她们二人再不对付,也得顾及二弟和三弟的脸面。
三弟自小就喜欢跟在二弟身后,只要他们二人关系不断,两个女人还能翻上天去?”
小许氏嗤笑:“夫君这是以己度人么?咱们且不说弋阳郡主,单说三弟妹。
她的母亲姓钱,与陇西郡裴郡守的夫人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花侯位高权重,裴郡守也是一方要员,与这二位相比,三弟如何?”
桓陈说不出话了。
打从祖父起,桓家的男人从来就没有惧内的毛病。
可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桓际那臭小子,自小就没个正形,也没有多少主见。
天知道他会不会被家学渊源的三弟妹给拿住了?!
小许氏见他有所松动,又道:“咱们且先按兵不动,就在一旁添油加醋,寻机再使点暗劲儿。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只要能挑唆三弟妹和弋阳郡主闹起来,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桓陈抚了抚她的脸颊:“所以你那借刀杀人之计,须得在她们闹僵之后才能使用?”
小许氏笑道:“这可不一定,凡事都要讲究时机,夫君只要配合着行事,时机到了立刻行动。”
桓陈无奈道:“一切都听夫人的。”
小许氏笑得更甜了,再一次揽住了他的脖颈。
第三十二章 神秘失踪的云翎
鹔鹴园。
萧姵和桓郁早早用过晚饭,一起歪在书房的小榻上说话。
“大伯母精明得很,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了这么好的机会,却被你把事情给搞砸了!”提起这件事,萧姵依旧非常不爽。
桓郁闭着眼睛笑道:“其实该问的都已经问出来了,继续问下去听到的也不过是些毫无价值的谎言。”
“哟嗬”萧姵捏住他的鼻子:“合着我是自作多情啊,你这个当事人反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以桓郁的内功底子,憋着气说几句话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闷声道:“大伯母不是说了么,母亲那个时候茶不思饭不想,整日愁容满面心事重重。
你觉得这些话是否可信,又说明了什么?”
萧姵松开手,想了想才道:“大伯母说话一向是三分真七分假,不过这件事上她应该不会撒谎。
毕竟母亲那时又不是与世隔绝,她的状况许多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至于说明了什么嘛”
她挤到桓郁身侧,杵着下巴道:“母亲的医术远比府医高明,把自己的身体调理好应该没有问题。
虽然我不清楚妇人害喜会严重到什么程度,但这绝非导致她心事重重的原因。
还有啊”
桓郁睁开眼睛看着她:“你是想说,母亲那个时候年纪轻身体好,难产的几率虽然也有,但应该不会太高。”
萧姵点点头:“正常情况下肯定是这样的,但我听齐嬷嬷提过几句,怀孕的妇人最忌多思。
母亲从怀孕初期便心事重重,几个月下来对身体肯定有非常严重的影响,这才导致了生产的时候不顺利。
所以我们一定要查出她心事重重的原因。”
桓郁伸手把她揽进怀里,用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小九,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线索几乎都找不到了,不必如此着急的。”
萧姵哼了一声:“我这人就这样,不把事情查清楚日子根本没法儿过!
喜欢看戏不代表喜欢演戏,我可不想和大伯母她们在内宅里周旋一辈子。
尽快把这件事情料理清楚,我还要去训练骑兵,还要去和祖父学本事呢!”
桓郁的心里被某种情绪涨得满满的,眼睛也有些湿润。
“小九,这几日辛苦你了,但我也没有闲着。”
“哦?”萧姵抬起头:“你查出什么了?”
“当年大伯母对我耍了心机,让我以为母亲的难产与乔氏母亲有关。
我那时还是太小了,虽然没有轻信大伯母的话,认定乔氏母亲就是谋害母亲的凶手。
但我还是认为,母亲的难产一定是遭人算计的结果。
要想查清当年的事情,郡公府的人说出的话肯定是不能信的,只能询问骆家陪嫁的下人。
外祖父和外祖母疼爱母亲,几乎把一半家产都给了她做嫁妆,陪房的人也不少,可陪嫁丫鬟却只有两个。
一个便是你见过的甄妈妈,另一个是丫鬟云翎。”
萧姵挑眉:“陪嫁丫鬟只有两个?”
骆老将军虽然没有爵位,但论起家资,丝毫不逊色于京中勋贵。
他们老夫妇如此疼爱女儿,又怎会只给她两个陪嫁的丫鬟?
桓郁道:“的确是两个。”
“那云翎去哪儿了,也嫁给了府里的管事么?”
桓郁摇摇头:“其实我根本不记得云翎这个人。母亲离世后,陪房们继续打理她的嫁妆,甄妈妈则与乳娘一起照顾我,唯有云翎离开了郡公府。
我问过甄妈妈,可她只说云翎的父母为她赎了身,所以她便离开了。”
萧姵撇撇嘴:“这话你也信啊?”
桓郁笑道:“我当然不信,甄妈妈和云翎伺候母亲多年,感情应该是一般无二的。
甄妈妈对母亲忠心耿耿,愿意留下来照顾我,云翎又怎么可能急匆匆离府?
所以我缠着甄妈妈问了近半个月,只可惜她的嘴巴太严,依旧是老一套说辞。
不过她很明确地告诉我,母亲并没有遭人暗算,她的早逝与郡公府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萧姵叹了口气。
桓二哥那时只是个小孩子,手里又没有得用的人,能用的手段也都用尽了。
甄妈妈对骆氏如此忠心,她的话可信度很高。
当然,也不排除她故意隐瞒桓二哥。
毕竟他还太小,自保尚且难以做到,完全不具备与人对抗的实力。
“桓二哥,或许是母亲的仇家势力太大,甄妈妈为了保护你,所以不敢说呢?”
桓郁轻声道:“就说你性子太急,我的话不是还没有说完么?
甄妈妈口风太严,对我又有抚育之恩,我不好对她逼迫太过。
但对那个离奇失踪的云翎,我却一直都没有放弃追查。
此次我去大营,一是为了祖父安排的差事,二便是为了云翎。
母亲的一位陪房,不久前在陇西郡所辖的县城见到了她。”
萧姵一骨碌坐了起来:“你找到她了?”
桓郁笑道:“我已经派人去陇西郡细细搜寻了,裴郡守那边也答应帮忙,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萧姵一头栽回榻上。
又要等!
桓郁拍拍她的背:“大伯母那人难缠得很,你若是嫌烦,以后就别搭理她了。”
“那可不成!”萧姵把头抬了起来:“我从来不做无用功,大伯母这个人心机颇深,我不信她会什么都不知道。
再说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长房一直觊觎爵位,我必须得多加提防,绝不能让他们使坏。”
桓郁揉了揉她乱蓬蓬的发髻:“时辰不早了,咱们该歇下了。”
萧姵知道他赶路累了,也不再纠缠,两人下了榻,一起回了正房。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两人正在用早饭,桓郁带着花晓寒过来了。
萧姵看了看两人的形容,打趣道:“你们两个该不会是翻墙过来的吧?”
花晓寒无心与她玩笑,直接坐到了她身边。
“萧姵,我们有一件事儿要告诉你。”
见她如此严肃,萧姵也敛住笑容,对晴照她们使了个眼色。
晴照几个退下后,花晓寒道:“二哥,萧姵,昨晚我和阿际去给母亲请安,从她那里听说了一件事。”
第三十三章 背负十八年的冤屈
此次暗查骆氏旧事的行动,萧姵一直都不看好乔氏。
同为亲历者,姚氏为人奸滑心机又深,她则太过单纯怯懦,知晓骆氏秘密的可能性太低。
因此萧姵不敢把希望寄托在乔氏身上,宁可花费时间和精力与姚氏周旋,以图从她那些真假难辨的讲述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桓际和花晓寒的神色却告诉她,整件事情的突破兴许已经出现了。
萧姵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激荡,催促道:“你快说啊!”
花晓寒看了身边的男子一眼。
桓际眉宇间似被愁云笼罩,轻轻点了点头。
他本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