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 萧小灰直起身子,用爪子挠了挠圆脸。
桓郁忙对中年男子抱了抱拳:“此乃内子爱宠,一向有些娇惯,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大叔多多包涵。”
中年男子摆摆手:“某是觉得这小东西有意思便多看了几眼,公子言重了。”
两人还在说话,妇人已经拉着萧姵走进了小院中。
中年男子抬了抬手:“公子请屋里说话。”
木屋和小院虽有些简陋,占地却并不小,正房、耳房、厨房一应俱全。
几人走进正房中,妇人忙着沏了茶:“家中没有好茶叶,二位将就着解解渴。”
萧桓二人道了谢。
中年男子道:“梅娘,你去厨房烧几个拿手菜,待会儿我与公子好好喝几杯。”
妇人笑着应下,又对萧姵道:“奴家和姑娘挺投缘的,要不你来陪我说说话?”
其实萧姵对这妇人也挺有好感,可陪她去厨房?
说话当然没有问题,但她的脸皮再厚,也做不出站在旁边看人干活的事情。
可厨房里的事情,她真的是啥都不会做啊
不容她多想,妇人已经挽起了她的胳膊。
萧小灰很想跟着萧姵走,但一想到守在厨房门口的大黄狗,它蹭到桓郁脚边,乖乖蜷缩成一小团。
中年男子抿了一口茶:“某姓邬,单名一个鄯字,是这天罗山中的户。未知公子贵姓?”
桓郁道:“在下姓桓,单名一个郁字,邬大叔若是不嫌弃,唤我名字即可。”
邬鄯笑了笑:“这一带皆为天水郡的桓老郡公所辖,公子既是姓桓,莫非与郡公府沾亲?”
“不过是姓氏相同罢了,在下乃是京城人氏,此次是陪同内子前来武威郡省亲。”桓郁面不改色地说道。
邬鄯不便继续追问,再次看向蜷缩在地上的萧小灰。
“瞧这只小白虎的个头儿,应该还不到一岁,不知公子是如何驯服的,竟能如此乖顺听话。”
桓郁笑道:“这都是家中仆从之功,因内子着实喜爱,此次省亲也没舍得落下。
邬大叔本是户,难怪一眼就看出了它的年纪。”
邬鄯道:“邬某在天罗山中吃这碗饭二十多年,见过的野物比人还多,这么点眼力还是有的。”
桓郁暗暗好笑。
邬大叔的眼力没有问题,可这一次却真的是看错了。
若非练老爷子告知,谁会相信这小白虎已经三岁了呢?
“邬大叔住在此处,想来平日应该经常去起云峰狩吧?”
邬鄯忙摆摆手:“公子有所不知,天罗山绵延一千多里,户们时常去狩的山峰少说也有几十座,唯有这起云峰是从来不敢去的。”
“这却是为何?”桓郁挑了挑眉:“起云峰分明就在眼前,邬大叔却宁可去更远的地方狩?”
邬鄯有些神秘地压低声音道:“老辈儿人都说,这起云峰上有神兽。
就因为这个原因,从来无人敢上去惊扰,甚至连猛兽都不敢靠近半步。
邬某之所以选择在此处安家,也是这个原因。
公子,您和夫人今日果真是从起云峰上下来的?”
桓郁点点头:“正是。”
“那”邬鄯咽了咽口水:“您二位可有发现什么异样?”
“未曾,就是我下山的时候不小心扭了一下脚踝。”
“难怪方才见公子行动有些不便。”
邬鄯站起身,从一旁的柜子中取出一个小箱子:“邬某做了二十多年户,扭伤擦伤是常有的事儿。
公子若是信得过,我替您上点药推拿一番,保管您不出五日就能彻底恢复。”
他的话桓郁并不怀疑。
户最容易受外伤,他们居住的地方往往又比较偏僻,若是自己没有几手绝活,单靠郎中救命根本来不及。
两人聊了一阵,他大体上也了解了邬鄯的脾性。
单纯热情的人是最难拒绝的,桓郁索性大大方方脱掉鞋袜,让邬鄯替他治伤。
厨房中,邬大婶也正和萧姵说话。
她做事极为干净利索,让萧姵帮忙打水添柴都是怕她尴尬才开的口。
没过多久,她已经把所有的材料都备齐。
把野鸡汤炖上,烙了饼擀了面条,这才和萧姵一起坐在灶台前的小板凳上。
“奴家一瞧姑娘的模样,就知道您一定是出身大富大贵之家。”
萧姵之前就对邬大婶的眼力十分佩服,现下不管她说出什么话,她都不觉得奇怪。
“我瞧着大婶也不像是一般人。”
邬大婶把鬓发往耳后拢了拢:“不瞒姑娘,我娘家姓张,本是河东郡人氏。
虽不敢与姑娘比家世,但娘家也是郡府中数得上名号的大户之家。
二十多年前,我也是姑娘这般年纪,因着父母兄长疼爱,整日打扮成个男孩子出府游玩。”
萧姵恍然,难怪邬大婶一眼便识破了她的伪装,原来人家是女扮男装的前辈!
却听邬大婶叹了口气:“大户人家的姑娘,看起来的确是事事如意,唯有人生最重要的事情上,真是半点不如意。
十四岁那年,父母替我择了一门亲事,对方家世虽不错,那人却是个浪荡子。
我在外游玩时,与你大叔早已经相识。
我们彼此倾慕,却碍于他只是一名父母双亡的普通镖师,因此很难达成心愿。
在父母的逼迫下,我和他只能选择私奔,从此再也没有回过河东郡。”
萧姵抿抿嘴,对这位邬大婶的胆识是真心佩服。
但要说认同她的做法,倒也谈不上。
人心善变,她这么不管不顾地跟着穷小子私奔,万一对方变心了呢?
第六十二章 好心的邬大婶
当然,萧姵也不过是想想而已。
事实证明,邬大婶的眼力的确是不错。
邬大叔虽然没能给她荣华富贵,却一直对她一心一意,夫妻俩的关系好得很。
不过
她只是一名借宿的陌生人,邬大婶这般毫不防备,连最隐秘的事情都告诉她,真的好么?
邬大婶见她面带难色,爽朗地笑道:“我这是憋得太久了,单家独户地住在此处,除了你大叔,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今日难得与你投缘,话匣子打开就收不回来了。”
萧姵笑了笑:“我也觉得与大婶投缘。”
邬大婶揽着她的肩膀,小声道:“你告诉大婶,你和公子是不是”
萧姵有些哭笑不得。
敢情这位大婶所说的投缘是这么个意思!
她和桓二哥是明媒正娶,根本不是私奔好么?!
邬大婶抚了抚她的背:“别害臊,大婶是过来人,这种事情虽然不好听,但好不好也只有自己才知道。”
萧姵挤出一个笑脸:“大婶误会了,我们两个月前就成婚了,是双方的父母长辈做的主。”
邬大婶微微一愣,很快便露出了笑容:“这样就更好了啊!姑娘真是好福气,父母长辈为你说了这么好的亲事。
公子长得那么好,脾气也好,对你的情意明晃晃写在脸上,连我看着都脸红耳热。”
“有么?”萧姵有些不敢相信她的话。
桓二哥是个生性内敛的人,就算真的喜欢一个人,也不可能表现得那么明显。
更何况,他对自己的情意,果真有邬大婶说的那么深?
“怎么没有!”邬大婶在她肩上拍了一下:“你大叔当初就喜欢这么看着我,没人比我更懂这样的感受。”
萧姵把下巴支在双膝上,久久不语。
也不知是不是灶膛里的火太旺,她觉得自己的脸烫得都可以烙饼了。
邬大婶站起身看了看炖着的汤,嘴角翘得老高。
这小姑娘长得标志,看起来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唯独在男女情事上完全不开窍。
都成婚两个月了,连枕边人都心思都看不明白。
饭菜很快就准备好了。
四个人围坐在饭桌前,跟一家人没有什么两样。
邬大婶手艺不错,面条筋道饼也烙得很香,几个菜色香味俱全,让人一看便食指大动。
见两人吃得香,邬大婶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邬大叔给她夹了一筷子鹿肉:“又在想孩子们了?”
邬大婶笑了笑,眼中却有泪光闪过。
方才在厨房的时候萧姵就想问这件事,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
此刻听邬大叔主动提起,她忙追问道:“邬大叔邬大婶,你们的孩子不在此处么?”
邬大叔道:“我们夫妇有两个儿子,一个今年二十三,一个也二十了。
两个臭小子都不愿意做户,嫌在这大山里生活没意思,早年间就去投了军。
如今他们一个在张掖郡王将军麾下,一个在陇西郡司马将军麾下,混得还算不错。”
王将军和司马将军与骆老将军一样,虽然各自带领一营军队,但都归桓老郡公统领。
萧姵和桓郁都是出身将门,对军属之家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本来他们对邬家夫妇就颇有好感,听说了这件事后又添了几分敬意。
桓郁道:“邬大叔,您和大婶怎的不搬去和儿子一起住?”
邬大叔抿了一口酒,笑道:“我们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早已经习惯了大山里的清静,住在城里反倒是吃不下睡不着。
还有,那俩臭小子也不知是跟谁学的,二十大几了还打光棍。
连个儿媳妇和孙子都没有,我们跟着去干嘛?”
邬大婶白了他一眼:“二十大几打光棍怎么了?若是遇不到合心意的姑娘,我宁可他们打光棍!”
邬大叔忙哄道:“为夫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你别生气嘛。”
萧姵咧咧嘴,看了桓郁一眼。
邬大叔对邬大婶是真的好,不过这家伙待自己也一直不错。
看来邬大婶方才真不是乱说,这家伙是真的对她动情了
酒足饭饱,天也早已经黑透,邬大婶在院子里多添了几盏灯笼。
晚饭前她照着大黄狗的食物也给萧小灰来了一份。
虽然是熟食而非生肉,但比起味道太过浓郁的肉脯,邬大婶准备的食物非常合萧小灰的口味。
它和大黄狗比试了一番,终于在对方之前把食物吃得一干二净。
大黄狗虽有些不甘心,但它的食量本就是这么大,吃完之后没有半分不适。
萧小灰个头儿小,肚皮还不及大黄狗的四分之一大。
把全部食物吞咽下肚,它挺着圆滚滚的小肚皮,四脚朝天地躺在哪里一动不动。
萧姵和桓郁随着邬大婶走出正房,看见它的模样真是好气又好笑。
“萧小灰!”萧姵唤了一声。
萧小灰的四只爪子在空中虚刨了几下,却始终无法翻过身来。
萧姵走过去将它拎起来,狠狠数落了一顿。
邬大婶对桓郁笑道:“姑娘这般活泼可爱,公子真是好福气。”
桓郁笑着点点头:“我的确是福气好,所以才能迎娶这天下独一无二的好姑娘。”
“年轻人嘴甜是好事儿,可你得把最甜的话留着说给心上人听,旁人听了没用。”邬大婶有意提点了几句。
桓郁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他躬身道:“多谢邬大婶。”
邬大婶又笑了笑,对着萧姵那边喊了一声:“姑娘,随我去瞧瞧你们的房间。”
“来了。”萧姵抱着萧小灰跑了过来。
邬大婶取下一盏灯笼,引着两人走进了其中一间耳房。
耳房里的油灯很快就亮了起来。
邬大婶把灯笼挂起,缓步走到床边。
“家里一共就两间卧房,这一间是我那两个小子离家之前住的。
虽然这几年他们都只是过年时回来一趟,但我每日都会清扫一遍。
铺盖也是前几日才刚晒过,你们将就着休息一晚。”
萧桓二人忙表示了感谢。
邬大婶笑道:“热水厨房里都是现成的,你们俩也是累了一日,早些洗洗睡吧。
我和你大叔就睡在旁边的屋子,你们有事只管叫一声。”
第六十三章 眼和心都不瞎
邬大婶离开后,萧姵去厨房打来热水,二人洗过脸,又舒舒服服泡了个脚。
桓郁的左脚踝才刚上过药不宜碰水,只能用热手巾认真擦拭了一番。
见他脚踝的肿胀消退了好些,萧姵啧啧赞道:“邬大叔的药酒还挺管用的,你的脚像是好多了。”
桓郁笑道:“本来也不是很严重,绝不会耽误咱们前往流云国。”
“谁和你说这个呢!营救星姑娘重要,你的脚就不重要了?!”
萧姵从他手中夺过热手巾,端起木盆蹬蹬蹬走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火气,让桓郁感觉有些莫名。
这并非小九第一次心疼他,可这表现形式
他看了看依旧四脚朝天躺在地上的小白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