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扶住夏萧,头顶有句芒和晓冉抬起羽翼遮雨。
绿色窄长叶和红白色的羽毛下,舒霜小脸焦急,比句芒和晓冉更紧张。
“怎么了?”
捂着自己的胸口,夏萧像被某种东西刺到。这种感觉一阵接一阵,已不是第一次,里面像藏着一把剑。
“金灵兽恐怕要醒了。”
“这么快?”
舒霜知道那件事,担忧起来,可夏萧只是感觉,他不想在教员面前展露自己的问题,可母星龙于远处站在房顶,浑身不湿半点。雨水会绕开强者而落,正如土狗会灰溜溜的远离狮子。
加娜儿行走在空中,走到母星龙身边,道:
“他苏醒的时间比我们想得都早!”
母星龙面色严肃,自从夏萧知道这件事起,便告诉了他,他也如实向上级汇报。而当前,这件事由他和加娜儿负责,可这件事的时间太过奇怪,刚察觉就发现他有觉醒的动向,这也太怪了。
“没关系,同届的火行人已被我通知到位,更有几位前辈答应出手。只要夏萧一有动静,我们便能在一分钟内将整座山变成火海炼狱。”
加娜儿颔首,母星龙做事,她一向放心。
第二百一十九章 雨里有人敲门
淅淅沥沥的雨声里,一切都变得平静,像一头扎进水里,只剩一阵空灵,没有半点杂声。
山腰小镇的黑砖白墙在雨里隐匿,一瞬没了人间烟火气,像从不存在。里面的教员也消失不见,下雨天,他们都有各自爱做的事。有的躺在床边睡觉,有的去做一碗酸辣红薯粉,必须要够辣够酸够热,才适合这等好天气。
雪花前几日便化了,学院四季如春,雪是待不久的,可人能待很久,见证雪花到来和归去,还将见证无数个年份的轮回。
回房间的路上,夏萧始终捂着胸口,腰难挺直。舒霜先前元气耗尽,只能扶着他,头顶句芒和晓冉挡雨,不灵半滴雨水落在他们身上。
下雨天清冷,雨霏霏微凉,更显得他们此时的一丝落魄。这是学院的一种传统,遇到困难前,或遇到困难后,总有专配教员前来相助,他们像及时雨,雪中炭。可经历困难的途中,他们不会主动出现。因为夏萧他们需要成长,成长的前提是面对,面对需要勇气需要决心需要非同小可的敢于!
进了一处廊道,句芒和晓冉护在两边,唯恐夏萧出意外。舒霜口中念念有词,都是安抚夏萧的话,让他慢慢走,没事儿的,还有自己在。
夏萧从来没这么精神不振,就算再激烈的大战也不至于这般,可他此时极为不争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发出一声极为痛苦的深沉惨叫。
见自己所爱之人承受痛苦,恐怕是最痛的事。舒霜手臂上的昼纹亮了,她感觉到夏萧的痛意,可她无能为力。
夏萧如处一片混沌,忘了这是那,他眼前只有一片漆黑。他被一股剑意钉在木桩上,一把金灿色的剑不断刺穿他的胸口。
这是金灵兽的暴躁剑意?是他刻意为之还是不经意间的威能?
夏萧没有答案,没人为他解密,他想捂住胸口,但弯曲不了手臂。可在舒霜身边,他疯狂的护住胸口,就这么昏死过去。
从镇外到现在,夏萧没淋一丝雨,可浑身湿透,衣服能拧出一把水来。现在天气凉,但舒霜并不介意,将其背在背上,于一股寒气中带他回家。
等过了廊道过了巷道过了屋檐,浑身发抖的舒霜推开门,将背上的夏萧放在客厅的椅上。然后烧水拿毛巾,为他脱衣擦身。至于自己背上的一片浸湿,可以稍后再管。舒霜向来如此,先将夏萧放在首位。
因为怕受寒,舒霜关了门,只留了一扇窗。窗外,句芒和舒霜浮在半空,淋着甘露,虽很舒适,可不忍惊叹。
“春天来的太快了。”
“那也挺好,万物将复苏。”
句芒的长发和晓冉一样,因为能掌握风,没有因为淋了雨就披在肩上,反而依旧潇洒俊逸。可万物复苏并不是好事,隐藏于深处的帝王不该苏醒,否则便是一场巨大的劫难。
晓冉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准备向句芒道歉,可后者轻摇了摇头,看雨中温柔的她,轻声说:
“我们淋雨成长,他也将迎难而上。”
微微点头时,句芒和晓冉脚尖点地,双翼将自己裹住。
光晕中,他们脚尖和身上都长出藤蔓,钻地的成了根,四下蔓延生长的成了枝桠。树枝伸的很宽,因为能接住更多的雨,根扎的很深,因为山腰的元气很充沛,他们能通过自己吸收元气,增进夏萧和舒霜的力量。
自从知道金灵兽的事后,他们也在想办法。祸斗是火,小语是水,都难以在这学院有大的作为,可句芒和晓冉能吸收天地元气以反馈给自己的主体。
渐渐的,夏萧和晓冉化作两棵树。一棵翠绿,修长的树叶如铭雷电狂风。一棵白红,在雨中煞是惊艳。
一深绿一白红,如成各自半边心,它们挨在一起,开始吸收学院这座通天山的元气。
晓冉在句芒的元气带领下逐渐肆无忌惮,她一开始有些担心,可逐渐大胆。因为她发现,不管自己吸收多少元气,都不及这通天山自身呼吸间产生的元气多。
房间里灯光微暗,或许是被窗外的几点雨水滴湿,可在其下,舒霜将夏萧扶回床上,盖上暖和的被子,才开始宽衣解带,为自己着想。
小手拢着腰带,舒霜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夏萧,关上了门。
夜里,夏萧没了知觉,只是沉睡。金灵兽还没觉醒,剑气便已纵横,不愧是沾有神气的存在。可这等存在,夏萧该如何将其制服?
少了五行中的任何一个,夏萧都会没命。因为他与句芒之间的联系不靠灵契,不能签署或解开,而是一种自然和天成的产物,是一个整体。整体一旦分开,便不完整,便会出问题,小命也难保。
隐约中,夏萧脑海里出现一道敲门声,隐隐约约的响个不停。
舒霜。夏萧的第一反应是叫她的名字,可他陷入昏沉,自以为的张口发声,实际还是沉默。夏萧意识到了自己在做梦,自己也没开口,所以强行令自己睁开双眼。
这种感觉太过虚假,只能用虚假的语言来比喻形容。夏萧的双眼似被缝住,针线反复穿行,令其抬不起眼皮。身上如有山岳,夏萧难以坐起。可越是如此,他越挣扎,似颇为不甘,就要做到自己想做之事。
夏萧即便晕倒也在和自己怄气,在他看来,除了吸收元气,吃饭睡觉爱一个人也都是修行。摆出怎样的态度,就该有怎样的收获和结局。虽然世间很多事都与这理相驳,可夏萧还是醒了。
因为窗外有雨,房间便很暗,比平时有雪的时候暗得多。它还在旋转,不断翻滚,令夏萧心头一沉,可敲门声还在继续。
这是夏萧最讨厌的一种声音,一直敲,没有任何节奏,始终在催促自己,像很着急,像在求救。只要想象力够丰富,这种敲门声便有无数个不同的含义,令人心烦,令人神经一紧。
谁会在这个时候敲门?
夏萧打开自己房间的门,熟悉的客厅漆黑,正对着舒霜的门正关着。按道理说,这种事舒霜会比自己跑得快,可她没任何动静。
敲门声还在响,夏萧烦了,可下意识又隐隐后怕,这漆黑的环境,配上微凉的雨,简直就是一个杀人的好场景。抄起朴刀,夏萧去开门,走向那扇门时,像走向远古的恐惧。
“谁?”
夏萧先问了一句,可无人回答。
“谁?”
夏萧又问了一句,才将自己的手掌放到把手上,可无人发声。夏萧心里畏惧,可不知这股心怵从何而来,他杀了那么多人,走过那么多地,淋过那么多雨,岂会在夜里雨中害怕?
夏萧将门往后拉,一股气,猛地扑面而来。
第二百二十章 群山里,一条路
凉风带着雨,猛地朝夏萧冲来,令其身体微微后仰。因为冷,他攥紧朴刀,可眯着的眼睛看的很清楚,门外什么都没有。
门外是庭院,其外是巷道,它们被雨笼罩,在黑暗中洗清了平日的尘埃,却比平时更黑,像染上一层浓墨。
凉风瑟瑟,夏萧却没退回房间,而是走了出去。他下意识关上门,因为舒霜还在睡觉。
“谁?”
夏萧再次发声,不顾从屋檐边飘下的细雨。他朴刀指地,似随时做着战斗准备。敢在学院里装神弄鬼,当真不识趣。夏萧的元气扩散,可没感觉到气息,下雨天适合水行感知,可他依旧没察觉到任何人。
雨滴在地面破碎,若一朵绽放的花朵,从一滴水珠变成无数半透明的花瓣。它们出现在夏萧眼里,像雨滴从高空落下,不断辗转时崭露优雅温柔的舞姿。这些眼里的东西在夏萧眼里不经意间放大,并变得格外清晰。
雨汇集成地面的河,从墙边的一排洞孔往下流,发出悦耳的潺潺声。而夏萧散发出微弱水行光芒的眼里,猛地换了个场景,成了黑白小镇外的草甸。
枯黄草甸像荒原,此时干碎的草叶在水中流动,像被碾得破碎的草药。其上,有一道本不该出现于此的身影。那是一位女子,看起来正年轻,笼罩在氤氲的光里,令夏萧看不出她的任何特征,只能看到她身袭一落淡蓝色长裙,其下玉足赤着,落在满是水的草甸上不知凉不凉。
应该很凉,夏萧也觉得凉,因为风吹在身上,令其忍不住发抖。可看那不知年龄不知相貌的女子,此时正懒散的漫步,想用自己的双脚丈量整个大荒。她走的很慢,走的随意,没有故作高雅,没有崭露野蛮,她就像一个普通人,可身边的氤氲光亮,令夏萧着迷。
走出一段路,气质极好的女子扭过头,似在看山腰的小镇,似在看夏萧。这阵受宠若惊令他扭头瞟了瞟,看身边有没有其他人。他双眼空空,只有那女子。她站在原地注目许久,看得夏萧心虚。
这样的女子不算特殊,没有舒霜静优雅,没有阿烛大大咧咧,可有一股别样的气质,像可载船容山。
见夏萧站在原地不动,女子抬起了手,似在呼唤夏萧,想让他跟上自己的步伐。她细手如玉雕琢,令夏萧心里一颤,想跟上去。可抬起脚步时,原先未曾感觉到的雨水飘到他脸上,令其一瞬清醒。
眨眼时,一晃神,夏萧如在梦中做梦,可又回到较浅的第一层梦境。他皱起眉,这才注意到自己站在房间前,而非草甸上。
看小镇外之地,夏萧总觉得那女子的存在不是虚假的幻影,所以手臂朝天,撑起一把伞,并下意识提着朴刀,朝草甸飞奔而去。
夏萧跑得极快,一路溅起无数水花,沾湿裤腿,打湿屁股后的布料,甚至甩到后背。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快速离开巷道,跑到草甸上。
冬日的草甸没了春夏的柔软,土都被冻僵。因此,水难以下渗,都停留在表面,令此处像一个只剩湖底的大湖。至于上山的斜坡,难以令这里的水流下去,就像山麓的元气不及山腰那么充盈和纯度高。
踩到草甸上,夏萧的鞋子一瞬被浸湿。秋冬之际的雨,比雪花凉得多。
四处遥望,却不见女子身影。这片草甸没了她,便没了先前的光亮,只剩一片漆黑,浩大的雨声都不再重要。
夏萧皱眉,跑到她先前所立之地,朝向她先前面朝的方向,接受如雨点般打来的疑惑。
她从何处来?又到何处去?
夏萧不知道这号人是否为学院的前辈,可感觉不像,因为她没有说话,没有学院的气息,没有任何学院前辈的特征,以至于和学院相反。可不是学院的人,又是如何穿过这群山,来到这通天山的?
夏萧从不知群山中有一条路,从不知有人能走着过来,更不知那女子所为何意。可她面朝的方向,只是一片松树林。
深绿色的松树林在夏萧眼里变成黑色,今夜有雨,万物洗掉污垢,可洗不掉夜幕。夏萧感觉自己在做梦,走了过去,朝松树林而去,希望有所收获。
相比荒兽做梦,人类的梦只是胡思乱想。有人研究梦,有人沉溺于梦,有的人将希望托付于梦。夏萧对它没有崇高的信仰,管它是正是反,有用即可!
雨水打在树叶伞上,打在夏萧竖抓的朴刀上,发出清脆的雨水点铁声。它在空中划过,因为锋利,轻易划开雨滴,发出一道极为清脆的划空声。朴刀将灌木丛别开,其后,露出一条路来。
路是极宽的石砖,和上山的路一样,齐齐的铺在灌木丛和松树后。雨水从其上刷过,落到地上,聚集扩散,未曾在其上多留。
来到山腰已有些时日,食堂里的饭都吃了个遍,开始第一次轮回。可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走上山顶的路,激动上前,迈出脚步。
母星龙教员说,他这半年的任务就是提升实力,至于上山的路,半年内是肯定找不到的,这本该是夏萧走上山腰的时间。
每一届都不乏天赋异禀者,很多天才上了山腰,用了半年,一年,甚至两年,三年的时间才找到上山的路,以此得到做教员的资格。就算夏萧再厉害,也需要半年时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