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眉头一皱,几股暖流涌进婉儿心窝。
世上有太多背叛,甚至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种话流传。可自己的父母和大哥,都是真正为自己着想,且能做出疯狂之举的人。如果未来的某一天,自己真的出了事,她也坚信,大夏将有两匹快马,从北部草原,或帝都斟鄩奔疾加鞭而来。还有她那酷酷的萧儿,也将来到她身边。人生如此便足矣,夏婉看得书多,更懂得这个道理。
“大哥放心,虽说我不了解谢毅,但他身为一国皇子,肯定有权衡得失之心,我的重要,想必他也知道。”
“谢毅最多在俞谷待一个月,便要回学院,参加前往山腰的仪式。成功,便留在学院,失败,便回俞谷。可不管他是否在俞谷,我真正担心的都不是他,而是南国皇室中人。玫妃这个人,你应该知道吧?”
南国的密探因为陛下的诏令,对南国皇宫进行了最强力的调查。在所有密探皆暴露的代价下,他们找出最有可能伤害夏婉的人。那人便是夏旭先前所说的玫妃!她作为帝王最宠爱的妃子,身后所能调用的势力上千至万。甚至无数王族皇室,都成了她的爪牙。
但凡南国大臣,皆知朝上一人不可惹,便是玫妃的亲弟弟张凯欣,可想玫妃的权力之大。若不是她对陛下的话言听计从,恐怕早就死在俞谷皇宫的阴暗角落。帝王身边最见不得的,便是这等暗自集权之人。可她能做这些,定是帝王把持朝政的手段。
关于她,夏婉还知道很多,甚至比谢毅知道得多。为了打探到那些消息,她大夏隐藏在南国的密探一个不留,全都被杀。这种事,虽说大夏那边也心疼,可都上不了台面,便压了下去,没有透露。而玫妃对自己的危险,不在于自己威胁了她的地位。夏婉自知,她没有那个实力,也不在于她的特殊身份,而在于谢毅。
谢毅乃皇后所生,虽不是嫡长子,可才能及修行天赋超众,几位弟兄姐妹都无法与之相比。可玫妃的孩子谢河林,无论那个方面都不输于他,只是年龄大了些,因此错过去学院的机会。
入学院,是前途无量的同义词。无论哪方面都将提升,超过谢河林,也并非不可能之事。因此,关于谢毅的一切,都被玫妃高度重视。
现在太子未定,几位皇子勾心斗角得极为严重。现在这个时候,夏婉嫁给谢毅,定别有用心。谁都在注意这件事呈现出的阴影,夏旭也不例外,可夏婉看到的方面,比他细些。
“大哥放心,婚姻乃大事,她不敢做什么。今后即便谢毅不在,我也会保护好自己。”
“最毒不过妇人心,陷害或嫁祸的本事,她可比你精通。所以千万小心,但也不要太过忍让,憋屈了自己。我们夏家忍让的次数太多,不能再忍了。”
夏旭所说,夏婉皆赞同,因此郑重点头。但有一点,她和夏旭想得不一样。
“我会把控好尺度,不过那威名在外的玫妃,未必比我强。”
夏婉从不狂妄,看书多的人,大多带着谦卑之心。夏旭这才好奇,想听听她的计划,夏婉却只是说:
“我虽仰慕书中圣贤,但不妨碍我做不好之事。这是时代和大荒的悲哀,就像书里没有对付恶人的方式,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若那玫妃平平静静,我定不会找事。但若她明里暗里的针对我,并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伴随着微微点头的,是夏旭眼中流露出的赞同。他对婉儿的不放心,不是害怕她身处逆境,无法自救。而是怕那些家伙不给她自救的机会,若是哪天俞谷传来夏婉的死讯,夏旭定不会轻易放过这帮下流鬼。
南国人温雅有名,可因青楼极多,称之为下流也不为过。这里的青楼,没有说的那么高尚,和妓院区别不大,卖艺,也是在卖身的前提之下。
其实夏旭他们想的,还是夸张了些,南国人的胆子还没那么大,即便有矛盾,也只是小打小闹。以往作为旁观者,他们尚且能看到南国人的柔软性子,可现在夏婉出嫁,令他们失了几分冷静。
夏惊鸿和萧蓉做了三次爹娘,夏旭做了两次大哥。可婉儿是第一次出嫁,他们都没有经验,一想到将其送到俞谷后她便成了人家的妻子,成了别人的女儿,便很不是滋味。这时,萧蓉才懂,为何父母将自己嫁给夏惊鸿时,分明高兴,却还是流出了泪。
这股会失去夏婉的情绪伴随了他们一路,一路上,萧蓉偷偷哭了很多次,夏惊鸿和夏旭看着夏婉的背影发呆,许久才叹出一口气。
还没出大夏,便有南国使臣迎接。因此,这支车队进入南国地域时,是有南国使臣带路的。
对于夏婉及夏家人,南国的王族皇室大多都怀着敬畏之心,无论是大夏还是夏萧,都令他们知道此事的重要性。可不是所有人都怀着尊敬,外来者享有的尊敬,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多。
俞谷离北部边境不算特别远,因此,夏惊鸿等人很快走完半边行程。
这日,南国的使臣收到俞谷的信,走到夏惊鸿身后,行礼道:
“夏将军,有三少爷的传信。”
“萧儿的?”
使臣点头,令夏旭比夏惊鸿更激动。前者接过信,递给后者,有将帅及副将之风。这一家人,永远都是彼此最忠心的部下。
打开信,夏惊鸿脸上浮现些笑意。看完后夏旭看,也有些期待,一想到夏萧已在俞谷等待他们,便是一件极好的事。只是这字,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好看了些,现在怎么又到回头去了?
车队所载礼品太重,因此没有加快速度,但他们以稳健的速度逐渐向前,比使臣送出的信鸽慢了许多。
信鸽停在屋檐下,被夏萧和谢毅抓住,看了内容后安心的等待着车队出现在俞谷城墙外。
夏萧看着北方,自己这一家人,已整整一年不见,是该聚聚。即便是在这样的场合,他们相见时,都得乐开颜。
谢毅手持纸扇,加上一身长衫,是南国人儒雅的标配。微微皱起的眉头,是身为一国皇子的担忧。见其表情里的少许畏惧,夏萧问:
“在想玫妃的事?”
“想必这些信鸽,便是她的。”
谢毅抬头,许多信鸽没有停歇于此,而是朝宫中另一处飞去。它们扑腾着翅膀,在雨里飞得很快。俞谷多雨,小雨在廊边结起串串珠帘。其下的他们望了一眼天空,相视时,夏萧道:
“幸亏这次来得早,也算知道了一些她的事。在婚礼上,她想必会出难题,到时我和二姐会令其心服口服,夹起尾巴做人。”
这等话算狂言也不为过,可夏萧既然说了,便肯定会做。对外界而言,夏萧消失了一年,可对谢毅来说,同为学院学子的他,清楚夏萧站到了一个怎样的高度。那个高度的夏萧,是他怀疑不得的。
谢毅要去准备婚礼的事,便先离开。虽说他也是政治婚姻的受害者之一,但肯定要清楚流程,布置细节,以表重视。他毕竟是男方,而夏萧站在原地,想着在那玫妃前,如何达成自己的目的。
南国是水乡,这里的人都极为委婉,心思缜密且多。可凡事,都得有尊敬一词,若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怎么放心二姐今后在这生活。
夏萧对谢毅还算放心,他来俞谷已两天,昨夜又长谈许久。谈的是学院修行事和婚后的打算,谢毅希望往山腰走,完成接下来四年的求学。可那样一来,二姐刚嫁过来便会独守空房。可谁也无法剥脱谢毅在学院学习的权力,他会走上山腰的!
第三百四十七章 异国他乡,聚于一堂
古人云:夫耳闻之,不如目见之;目见之,不如足践之。意思大概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每个人的话里,肯定会带有主观色彩。因此,传的人越多,受到影响的程度越大。所以只有亲自去看,才能辨别是对是错。
大夏人对南国的看法向来比较片面,有色眼镜下,南国大多城市都建在潮湿闷热的雨林,像他们早已遗弃淘汰的乡镇。而乡镇中蛇虫极多,根本不适合人居住。实际上,南国蚊虫也确实不少,可远远没到危及正常生活的程度。
来到南国,马车难以在密集的雨林走下去,便转了水路。走过一段水路,又要转陆路。这是南国交通的日常,可在夏惊鸿等人眼里成了麻烦,可在稳妥的安排下,他们很快到达俞谷。
今天俞谷的天气没有因为夏惊鸿等人的到来有所转晴,依旧下着小雨。
小雨并不凶猛,也无呼啸大风,一行车队在万人瞩目下缓缓驶向皇宫。俞谷城中瓦片勾角,雨滴个不停。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位于其中,夏惊鸿推开车窗,见到街边宁静的景,忽然有股意外的欣喜。
“俞谷比我们想的要好。”
萧蓉说时,夏惊鸿道:
“斟鄩的气氛太过沉重和压抑,但俞谷小雨霏霏,雨滴点黑瓦,倒是配婉儿的性子。”
路过新建的留仙居,夏惊鸿眼中出现些厌恶,这种地方,太过误事误人,令其不悦。
“就是风流地多了些。”
闻着细雨小风声,盼着与夏萧相见,一家人就这么进了宫城。
在进俞谷时,车队便有新的侍卫奴仆跟随。此时进了宫,车队被一分为二。修行者及夏家人入了金阁大楼,礼品随从,便被安顿在一边的大院。一辆黑车中,修行者飞掠而出,浑身不点一滴雨,到院中看守礼品。
比起礼品,人更重要,可这些东西是一国心意,冒失不得。
金阁大楼中,侍卫宫女,皆在管事身后迎接到来的夏家人,修行者们则另有招待。南国人心细,将一切安排的妥当,也算讨夏家人欢喜。修行者招待修行者,更是上了牌面,无可挑剔。
夏惊鸿率先脚掌着地,以元气撑伞,不让萧蓉滴半点雨水。旁边夏旭下车,撑起婢女手中的伞,走到夏婉车前。后者始终没拉车帘,此时被夏旭掀开,才迈开步子,在夏旭有力手掌的搀扶中下车。
夏婉身穿一身淡墨色长裙,青丝绾于耳间,披在肩头,落于玉背。她玉簪步摇微晃,抬起头,满是智慧的美眸向前,似与天地融为一体。她落落大方,举止有度,无刻意摆弄出的高贵,也无半点低贱。有的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气质,毕竟出自武将世家,可眉角也不缺似水温柔。
谢毅站在管事婢女身前,看到夏婉的第一眼,便好奇起来,她为何这般稳重和自信?情绪的变化最能体验在眼中,可谢毅看不出任何慌张。马上就要定居于此,远离家乡,既然没有担忧?还有那股自信,已渗透裙身,飘于四周。
天下女子众多,夏婉倒不算谢毅见过最惊艳的一个,学院里的很多存在,都比她亮眼。可夏婉莲步向前,目光并不躲闪,只是与他直视。这等模样,似大殿上朝见帝王,无论气氛有多庄重都面不改色。
谢毅微怔,他们从未见过面,可夏婉下车的一瞬,似已认出他。
夏婉走在滴落雨水的伞间,与谢毅对视的眸子没有半点凶意责怪,也无怨念,甚至比细雨更温柔多情。像此路行了许久,终于见着了面,就此伞有人撑,诗书有人读。这道带着期待和淡淡娇羞的目光,令谢毅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夏婉,和他想的不一样。
谢毅原本以为,夏婉会因为她的身份故作高贵,或展现极为淡雅的修养。可他忘了,夏婉也曾经历很多。宝剑锋从磨砺出,桃花香自苦寒来。夏婉身上有一股安静的豪爽气,加上那股自信,沉稳的陪伴帝王身边的谋士,可权衡天下,将一切把握于指中。
夏婉给出的感觉令谢毅觉得她很聪明,也很真实。她没有刻意伪装,走路时的挺胸抬头乃父亲从小教导,每一步走的端端正正,是母亲自幼教诲。她随夏家三人走到屋檐前,还未进去,便蹲身行礼。
“参见殿下。”
夏婉不在谢毅正前方,可声音细柔清脆,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但又不失中气。可谢毅关心的,是她触碰地面,沾湿了的裙摆。
裙摆点了些水,虽说随着夏婉起身而离地,可还是浸湿。几点水珠被甩开,溅在地上的水面,引起一些涟漪。夏婉行了许久的路,像从画中走来。她颜容精致,并无过重的胭脂腮红。
不知是因为新鲜感还是夏萧在他面前一直夸赞夏婉,谢毅觉得她并无瑕疵,只是书香气没有流露。莫非就像诗人说的那样,都藏在腹中?那夏婉这裙下平坦的小腹,能装多少诗书?
谢毅的目光下移,令身边夏萧高挑起眉。不过不等夏萧提醒,谢毅便连忙眨眼,鞠躬道:
“此行距离遥远,还请快快入座。”
身后的管事婢女一瞬散开,各司其职,谢毅带着四人坐进厅堂中,问:
“将军,此行可遇到困难?”
虽说谢毅坐在上席,比夏家五人高一个台阶,可这是礼,没什么好争辩在意的。而这谢毅的态度,夏家人都看在眼里,还算满意。
“有夏军送行,南国使臣带路,一路顺畅无比,劳烦殿下费心。”
“无事就好。”
谢毅含笑,说话时与夏惊鸿对视,颇有礼貌。
“我与父皇商量过,今日快至黄昏,先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