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涑回到城西的小院时已经快夜半了,但他的脑子里还很是清楚,思虑着秋晚晴突然要他去江南,还颇为神秘的暗示他不要告诉旁人,再想着春月对连承翳的不满,他忍不住叹口气。先前便听夫人说这桩婚事不大好,小姐嫁过去只怕要吃些苦头。谁曾想这苦头来得这么快。
还来得这么让人措手不及,他此去江南,夫人那里只怕是瞒不住的。
虽然在春月面前说得自信满满,但贺涑知道。小姐这么反常,夫人那儿必然是已经留心了,他再突然离京,夫人不狠狠记上一笔才是怪事。
也不知小姐吩咐他去江南,究竟是为什么?
洗过白日的风尘,换了身衣裳,贺涑才移近蜡烛,打开秋晚晴准备的匣子。
里边都是面额不一的银票,厚厚的一沓,还散着油墨香,是前些日子他去余记钱庄存的,上头的编号他都还记得。白日里得空的时候贺涑已经看过了,顺手把它们放到一边用镇纸压着,才摸索着匣子边缘寻找,没一会儿就摸到松动处,往里一按便弹出来张纸条,上头写着密密麻麻的小楷。
是小姐的笔迹。
贺涑舒了口气。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气恼,但仔细看上头的内容,他眉头紧锁,一刻也不得松展,小姐这么着急吩咐他去江南,就是为了找个小女孩?
可小姐从没出过京城。怎么会认识个江南的小姑娘,还连人家家里发生了什么事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唯恐自己看错了,贺涑又仔细看了两遍,纸条上所写内容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他才确定自己不是烟花了,心下蓦然一拧,抬头看见烛火,立时便将纸条烧了。
如果,如果纸条上写的属实,那他就明白为什么小姐特地找他。不让旁人知晓了,但隔着千里之遥……
且这个小姑娘跟小姐有什么瓜葛。值得小姐要寻她……
贺涑压了压疑惑,取了只一模一样的匣子出来将银票装好。原先那只已然无用,便扔进厨房里趁着残烬毁了。
大户人家里总少不了这些可用作李代桃僵鱼目混珠的东西,尤其是安庆候府与别家又大有不同,倒也不可惜。
但贺涑没想到,第二天自己就先后收到了秋晚晴和连承翳的信,瞧着信上的内容,便是他经验再老道,也忍不住挠头。这下不仅要瞒着夫人那边,还要小心他们姑爷,小姐可真会给他寻麻烦。
不过这样看来,他们这位姑爷倒是真如春月所说。不解风情得很,小姐要买上好的布料,他便是有旁的目的,也不该同小姐直说要他顺路捎带些笔墨,要些胭脂绣品来送小姐,旁的私下里与他说便是了,何必叫小姐知道。
贺涑直摇头,有心同连承翳提一提,奈何不得空,连承翳又一改往日做派,午时一过便下值回家了,叫人颇为不好意思上门去打扰。
隔天贺涑便乘船下江南去了,秋晚晴听春月说起时暗暗舒了口气,一个江雪莹不够,她慢慢添便是了,总会添到足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