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承翳这回没阻拦秋晚晴,再拦着她必然会借题发挥,让他今晚别想进屋,但他好容易等到的机会,也不能就此放走,是以一被甩开手。连承翳就将画卷撕成两半,将只有落款的那一半塞给秋晚晴。
“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晚晚你打听的事跟什么人有关。”连承翳很是镇定的说道。他早想毁了这东西,只是顾念着她的性子,八成会打它的主意,他才一直没下手。现在倒是一举两得,省了麻烦。
秋晚晴着实惊住了,她万万没想到连承翳会动手,看着怀里多出来的这半截,蓦然有种无处使力的感觉,她想借机挑起事端,他却浑然不应,现在还……
秋晚晴觉得实在是可笑,甩开连承翳回去就拿水来将上头的字迹泼了,这幅画已经丧失它大半的作用,反倒是毁了更有利些,至于甄别。她没那个心思,所谓真相,所谓偏爱,是她没死之前才想要的,死过一回,经历过如今仍摆脱不得的可怖。这些东西已经没必要了。
她若是还在乎,就不会绕这么大一圈把江雪莹算计进来,她早该去追寻他口中所谓的真相。
再则说,即便他连承翳当真对江雪芝只有兄妹之谊,即便后来孟明雪是旁人算计他,可他任由那些伤害落到她身上。任由他们那样害她,到头来却连句宽慰都没有,只会责怪她欺负他妹妹。
秋晚晴坐在窗下望着外头的秋千架子发呆,那上头的灯添了几盏。绘着各色花草,夜里亮起来明亮又好看,她没问是谁添的,但从下头的反应便不难猜出,这更叫秋晚晴觉得可笑。
上辈子连承翳对她从不吝啬,他会把所有的账目都给她。会在她小心思的超出惯例时,说她喜欢就好。但他从不会特地给她什么,若是没有惹得她生气。没有要借她的嫁妆用用,她就别想从他手里看到任何东西。
那时候她不觉得连承翳的习惯有什么不好,毕竟他本就是个冷清的性子,对谁都是那样,就像不能指望她爹哪天生出了雄心壮志,指望着他能对人热络起来,那不是在为难自己?
可实际上当真如此吗?不是啊,他们是夫妻。他们之间怎么会和旁人一样,当真全然一样了,她和下头伺候的那些丫鬟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个权力大些的管家婆而已。
当所有的幻想,所有的自我安慰都临死前的痛苦里支离破碎。秋晚晴才意识到那些被自己刻意忽略的东西,连承翳不是对所有人都那样,他对江家人,对下属,其实都比对她这个妻子来得熟络。
他对她不吝啬,更多的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东西,而不是他认为应该给她,就像春月偶尔嘴馋偷吃些果子糕点,她瞧见了也不会在乎,因为她吃不下那么多,因为那些东西她早腻了,就算全赏了春月,她也不会心疼,但春月从不会动厨房里新研究出来的糕点,不会动庄子刚送来的果子,因为她会在乎。
可现在,她想要的一切,都在她死后,在她不想要了之后,得到了。
莫过于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