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莫离是在一阵瘙痒中醒来的。

　　脖颈至脸颊处贴着一团绒毛，还透着几分湿濡之气。

　　她微微蹙眉，转了转眼眸，便见一团白花花的毛正抵在自己脸上，小傻的脑袋在这一刻显得圆滚滚的，还挺大。

　　耳畔响起它低低的抽噎声，它的身子一颤一颤的，正在哭泣。

　　“小傻？”莫离轻声唤道，言语中满含欣喜之意。

　　想不到她睡了一觉，小傻竟醒来了！

　　听见莫离的声音，小傻立即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盯着她，“主人！你没死啊？”

　　莫离眼角一抽，没好气道，“这话我倒是想问你，你也还活着呢？”

　　小傻吸了吸鼻子，将脑袋从莫离脸上移开，老老实实地垂下头，满是一副做错了事等着挨训的姿态。

　　“主人，是我对不起你，我险些害死了你。”它颤声开口，仍旧抽噎着，“我刚醒来，见你闭着眼睛，还以为你活不了了……”

　　莫离白了它一眼，缓缓坐起身，打量着屋内的景象，渐渐回忆起睡前发生的事。

　　她分明记得，她正坐在桌边安抚小傻，希望能够带给它力量。最后兴许是累了，便睡了过去。

　　可她似乎是趴在桌上睡着了，又怎会躺在床榻上的？

　　思及此，莫离问，“小傻，你是何时醒来的？”

　　“刚醒不久。”

　　“是你将我扶上床的？”

　　“不是啊，我醒来时，主人便在床上啊。”

　　莫离微微一怔，却并未深究。

　　兴许，是她昨夜睡眼朦胧间，自己爬上了床吧。

　　如此想着，她伸手抚上肩头，那里的痛楚更轻了，伤势似是快要好全了。

　　她沉吟片刻，又问，“昨日在人间，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为何会突然离开我们？又为何会认不出我与田子歌？”

　　小傻的头垂得更低了，它低声答，“主人，我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记得那时，心中被仇恨所驱使，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宣风罗那老头子说你是被某种力量操控了，你自己可有察觉到那股力量？”莫离追问。

　　小傻立即点头，“确是有一股力量压迫着我，只是我分辨不出那究竟是什么。”

　　“那在这之前，你可有发觉什么异样？”

　　“并未。”小傻茫然地摇头。

　　莫离撇了撇嘴，不由嘟囔了句，“你这些年是怎么修炼的？竟还能被外力给操控了，当年那些鲜果灵物都白吃了不成？”

　　“主人……”小傻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声，又朝莫离凑近了几分，眼巴巴道，“人家知道错了，从今往后，人家一定会更加努力修炼。我保证，类似于昨日这般的情形，再也不会发生了！我再也不会叫主人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莫离懒得听它这信誓旦旦的言辞，起身下了床，“田子歌昨日被你所伤，现下应当还在修养期，我们去看看它。”

　　小傻闻言，眸中的歉疚又深了几分，却犹犹豫豫道，“主人，我如今力量大减，至少也得等个十天半月才能恢复。”

　　莫离挑眉，“你怎地也受伤了？”

　　“我曾强行与那股力量相争，不慎被它反噬了。”小傻窘迫道。

　　“那你便好生休养吧。”

　　说着，莫离便提步欲往屋外走。

　　却在这时，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一道熟悉的男音。

　　“小小灵使，本尊新酿了好酒，你来替本尊尝尝！”

　　付白的声音先至，随后十分自如地推开房门，朝屋内走了进来。

　　见莫离站的笔直，付白的兴致似是更高了，“来来来，今日你得好好陪本尊喝！”

　　许多时候，对于付白这个老酒鬼，莫离是颇为无奈的。

　　他太好酒，更是喜欢抓着身边人陪他一同饮酒。

　　而每每他提着酒壶来寻，便不容人拒绝。

　　莫离转而看向小傻，“小傻鸟，普通的飞行能做到吗？”

　　小傻点头，“没问题的，主人！”

　　“那你去田子歌的洞府瞧瞧它的情况，若有不妥，尽快回来告知我。”

　　“好的，主人！”

　　小傻得了命令，立即便挥舞着翅膀离开了。

　　莫离看向付白，他已自觉地坐在了桌边，拧开一壶酒，倒头便饮。

　　“嗯，果真好酒！”他一边饮着，一边赞叹着。

　　莫离便于他身侧坐下，捧起另一只酒壶，轻抿了一口。

　　“嗯，是不错，很香甜！”莫离由衷夸赞。

　　酒香弥漫在屋内，充斥在莫离鼻尖，令她的心情舒畅了不少。

　　她本以为，付白是来与她说些什么的，可半壶酒下了肚，他却只是简单地问候了她几句。

　　看来，他当真是来找她喝酒的。

　　付白的心情似乎很好，酒过三巡后，他笑看着莫离，“小小灵使，你近日可还好？”

　　莫离知他话中之意，也笑了笑，点头回应，“我近来很好，去了人间两趟，便更加向往人间。老酒鬼，我最多再陪你们十五年，便要去投胎了。”

　　付白微微一怔，眸色有些深邃，“想本尊疼了你这么些年，还盼着你能好好孝敬本尊。唉，当真是女大不中留了……”

　　莫离被他惹笑了，撞了撞他的酒壶，仰头又饮了几大口的酒，“你若实在舍不得我，便去阎罗殿看看生死簿，往后我轮回的每一世，你都可以在黄泉路上见我一见。若我下辈子还是个女魔头，兴许又能陪你个千百年的……”

　　付白听后，面上不由闪过几分悲戚，喃喃低语，“会在黄泉路上守着你的，可不光是本尊，还有那个为你付出了一切的人……”

　　莫离目光一滞，面色微红，“你在说什么？”

　　付白立即一笑，“没什么，只是你要明白，在这鬼界，真正关心爱护你的，可不光本尊一人。”

　　莫离的面上闪过一分苦色，“是啊，还有师父呢……”

　　付白蓦然蹙眉，张了张口，终究将话咽了回去。

　　片刻后，他眸光微转，状似不经意落在了那盏烛台上，“这烛台倒是别致，小小灵使，你从哪弄来的？”

　　他说着，便将烛台握在了掌心，细细打量。

　　“小心些，别被蜡油烫了手。”莫离一边提醒，一边回道，“这是卿妍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