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挽被莫离这句话吓了一跳，“鬼差大人，你刚才说什么？那可是皇帝！”

　　莫离只是笑了笑，“相信我。”

　　而后，她对身侧的小傻吩咐，“傻鸟，飞去卞云城。”

　　卞云城至靖云城有上万里之遥，平素光马程都须得近半月。

　　可如今情势紧急，于挽只有三日不到的时间了，哪怕一分一刻，莫离都不敢耽搁。

　　坐在小傻背上，用了两个半时辰，便到达卞云城。

　　天色也正好亮了。

　　莫离带着于挽和小傻去了城中闹市，最终站定在一条河边。

　　这条河，二十几年前的中秋夜，莫离刚收养小傻，罗刹王自沉睡中转醒后，带她来过。

　　彼时，河岸边烟花四起，罗刹王曾为她，燃放了一场盛世的烟火。

　　而那一夜，他们也在这里遇见过易安澜，彼时他还是忠王。

　　那夜分别前，罗刹王曾塞给易安澜一张字条，其上写了“取而代之”四个字。而后不过六七日的光景，戎玉国的江山，便易了主。

　　站定在河边，瞧着河水在阳光下泛起粼粼波光，莫离下意识抬起手臂遮在眼前，却只觉恍若隔世。

　　时光匆匆，眨眼竟是二十多年过去了。

　　莫离自袖中掏出一支炮仗，扯出引线，轻轻一拽，线断了。

　　“主人，你在做什么？”

　　莫离嘴角抽了又抽，她有些不死心，将炮仗来回颠倒晃了好几下，可它就是没反应。

　　这时，于挽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鬼差大人，我看这旗花年岁已久，已旧得不成样了，怕是……拉不响了。”

　　莫离顿时一阵失落，她颓然地垂下手臂，“看来只能另寻法子了。”

　　她说着，便要将那炮仗扔进河里。

　　“主人，等等！”小傻却突然出声。

　　炮仗刚离手，自空中划过一个弧，小傻立即出手，施了个术法，便将其抢了回来。

　　莫离一脸惊讶地看着小傻，只见它神秘一笑，“主人，看我的！”

　　但见他掌心翻转，一抹幽光亮起，笼罩在那炮仗周身，片刻后，便褪去。

　　小傻将炮仗塞回莫离手中，“主人，你再试试！”

　　莫离看见，原先那根引线，也回到了原位。

　　于是，她再度拉扯引线，用力将其拽住。

　　下一刻，一声长鸣响起，金色的火光直飞冲天，在天空之中炸开一朵绚烂至极的花。

　　“好生气派的旗花！”身旁的于挽不由夸赞。

　　莫离也露出一抹笑，松了口气，“这是二十几年前，戎玉国皇帝留给我的。”

　　“二十几年前？”于挽微惊，“那时的陛下，怕还是忠王爷吧！”

　　“嗯。”莫离点点头，“当初忠王将这旗花交予我，曾允诺将来无论任何时候，只要我拉响它，便会立即来见我。”

　　于挽闻言，眼眸之中也不由多了几分光亮，又惊又喜。

　　卞云城的百姓们来来往往，鲜少有人会朝河边看来。

　　莫离趁机隐去了身形，只留小傻还现身站着。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后，街道上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纵马之人正穿着一身护卫服侍。

　　马儿最终在河边停下，那护卫下了马，大步朝小傻走来。

　　“小傻，先前交代你的，可都记清楚了？”莫离在他耳畔问。

　　小傻重重点头，“主人放心，人家不会将事情搞砸的！”

　　护卫走了过来，神色凝重，上下打量了小傻几眼，便沉声问，“先前那旗花，是你放的？”

　　小傻点点头，将身形挺得笔直，毫无畏惧，“正是！我想见陛下！”

　　护卫目光一凛，先是喝道，“放肆！陛下岂是你这等草民想见便能见的？”

　　小傻挑眉，当即便回怼，“不然，大人你又为何会匆匆赶来？”

　　护卫顿时被噎住，也懒得与小傻多说，抓着它的肩，便将它扔上了马背。

　　而后，护卫也翻身上马，坐在了小傻身前。

　　下一刻，他长鞭一甩，纵马而去。

　　马骑绝尘，匆匆便又离去。

　　小傻被颠簸得不轻，下意识便想起身，却被莫离强行按着。

　　于挽是真的没料到事情竟能如此顺利，她心喜的同时，却又忍不住担忧，“鬼差大人，稍后见到了陛下，他当真会告诉我们一切吗？”

　　莫离思忖片刻，而后重重点头，“会的。只要是他知道的，他一定不会隐瞒。”

　　虽不知为何莫离如此肯定，但于挽的心却已然定了。

　　她转眸看着莫离的侧颜，一时间竟有些怔忡。

　　她总觉得，这张脸看着，似乎有几分熟悉。

　　又一炷香时间后，马骑入了宫门，一路直奔皇宫大殿而去。

　　从前办差时，莫离倒是去过天祁国的皇宫好几次，然这戎玉国的皇宫，却是头一次来。

　　她四下里张望了几眼，除却宫人们的服侍外，整个宫院倒是与天祁国相差无多。

　　护卫下了马后，便带着小傻一路走去了御书房。

　　守在御书房殿外的太监见状，连忙入内通报。片刻后便又退出，对护卫道，“陛下只吩咐这位公子一人入内便可。”

　　护卫看了小傻一眼，依旧是那副气势凌人的模样，“进去吧！”

　　小傻斜睨他一眼，抖了抖肩膀，趾高气昂地哼了一声，便扬手大步走近了殿门。

　　刚一入内，便闻见一股浓郁的香气，是龙涎香。

　　但这气味，未免也太重了些。

　　莫离微微蹙眉，立即转眸，看向坐在书案前的黄袍男子。

　　准确来说，是已年过半百的易安澜。

　　他两鬓边的发丝已全白了，脸上爬了些许纹络，身形宽胖不少，果真是老了。

　　也难怪，这龙涎香会点得这般重。

　　易安澜坐在金丝楠木椅上，他伸手示意小傻，“公子，请坐。”

　　小傻也不客气，抬脚便要走过去。

　　莫离连忙拽了拽他的衣角，“先前是怎么教你的，都忘了？”

　　小傻这才想起，连忙站定脚步，不情不愿地屈膝跪下，清了清嗓子道，“见过皇帝陛下。”

　　易安澜的眼中闪过几分玩味，他并未请小傻起身。

　　可小傻却十分自觉，问过好后，便立即站了起来。

　　而后，它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易安澜对面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