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敖登
牛鹿打电话叫来他厦门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胡沁,考古专业毕业的,很会干个拓印,胡沁自从毕业起就跟着牛鹿跟上百年的东西打交道,稀奇古怪的东西看过不少,看到这幅壁画倒不是很奇怪,带着工具有备而来,也不多言语,到了就开始按照牛鹿的吩咐做事,心里想:“这种四手四脚的婴儿图像若说是图腾吧,并没有极美或是极丑,缺少图腾的特点,婴儿的神态跟真实的婴儿没有区别,倒像是副写实画,中国人的传统壁画里从没有这样儿的,从颜料掉色的情况来看,可能有百十来年,因为在山洞里,没有雨水冲刷,保存的比较好。”
“陈先生,包子来了。”山洞外面老四的声音喊道。
“走吧,出去吃东西。”陈冬青邀请牛鹿师徒,胡沁推辞道:“我吃了来的,您慢用。”
“那咱们出去。”
山洞外老四提溜着一个四层的保温饭盒,正在一层一层的打开,把里面的菜品摆放在一块大石头上。
“大海孤岛上吃这些热食可真不错。”牛鹿夸赞道。
“可能看你来了,老四叫酒店里送来的。”陈冬青仍旧抓起一个包子就吃,春夏秋冬交替,他只吃各种时令肉馅儿的包子。
“您弟弟经营那个晋城文华酒店我也住,修挺好的。”
“他是做生意的料。”陈冬青也夸陈爱国。
“我坐船过来的时候,船夫是对儿父子,我说来找您,他们就把我拉过来了,热情的,我还以为他们认识我,后来一问,不认识。”牛鹿很有些名人光环,走到哪儿都能获得陌生人的信任,继而得到一些便利。
“他们就附近打渔的渔夫,哪会看你节目,我叫老四给他们记账,一趟一百块,专门给我从陆地上往返南定屿运人运东西。”陈冬青说到这里,老四插口道:“闫顺波和闫海潮父子不老实,每天都多记个一两趟。”
“每天能跑多少趟啊?”牛鹿问老四。
“多则十几趟,少也有三、五趟。”
“那比打渔强。”三人拉着家常用餐,气候虽然冷,牛鹿心里却高兴的紧,他打十几岁跟陈冬青结识,两人差不多大的模样天南地北跑了十几年,自从陈冬青和王一菲结婚之后便归隐了,谁也不见,能从新来找他,让他有明珠失而复得之感。
拓印完了,天也黑尽了,众人坐船回去,同回晋城文华酒店,牛鹿约定好明天敖登来的时间,再三嘱咐陈冬青明天就别去南定屿,陈冬青答应了一声儿回房休息了。
晋城酒店厦门文华部的负责人知道了老总的弟弟明天要请客,客人多是五十以上的长者,其中不乏名人,连夜去订了苔藓绿植,在圆桌中央布置了一个小而精致的中国风山石图,菜也尽心烹饪。
次日,牛鹿吃了早餐便去黏着陈冬青,把这二十年两人不在一起他发生的他不知道的事,捡有趣的聊,他博古通今阅人多诶,讲出来的故事听着有趣,老四特喜欢听,不停的给牛鹿添茶询问。
大概中午的时候,敖登打来电话,说下了飞机,立即就赶过来,牛鹿挂了电话跟陈冬青说了,没隔五分钟房间有人敲门,牛鹿笑道:“难道这么快?敖登古灵精怪的,说不定到了骗我们说刚下飞机。”老四跑去开门,门外面倒不是敖登,而是陈海阳,来汇报工作的。
陈海阳新人上阵便给派个这么大活儿,每天都在诚惶诚恐中度过,生怕做错了一步,每每给上级主管领导沈畅打电话汇报,沈畅的态度极其敷衍,显得关心其他项目更多,他有两天故意没打电话汇报,沈畅竟然也不闻不问,他干脆不告诉沈畅进度了,只向陈冬青汇报。
“你来的巧,一起吃饭吧。”陈冬青邀请陈海阳。
“好的叔叔,鹿爷好!”陈海阳进房间就看见了牛鹿,他是个本科大学生,牛鹿的节目他看过很多期,真人还是第一次见,激动的他差点没单腿跪下叫一声“鹿爷吉祥。”忍住了,为了陈忆之的颜面,他是陈忆之的娘家人,一言一行都别给堂妹在婆家丢了脸。
“这小孩儿是?”牛鹿问。
“我侄媳妇的堂兄。”陈冬青回答。
“自家人别客气了,坐吧。”牛鹿继续跟老四聊没聊完的一次收古董的奇事:“我被那朋友带到古墓,黑灯瞎火的一路走去,到了几个矿灯一打,带着土星子的瓶子和玉就在墓里躺着,我那朋友也收藏了几年,提起来看了觉得没问题,叫我看一眼,他说着就要保镖把钱箱子提过去了收货,我一把纂住,对方儿就露了怯,说没想到我朋友会把我找去,这一单就算了。”
“为什么算了啊?”老四问。
“还能为什么?假的呗,从墓到东西都是假的,引我朋友去的我朋友的朋友也在局里,做的比较真而已。”牛鹿说完喝了一口茶,陈海阳立即上前去添茶,又多了一个虔诚的听众。
“挖了墓来假装盗墓了现场卖东西,还是得精心布置一番了。”
“主要他那东西不次,那墓本来就是他们盗的,拿了真瓶子去照着做了假瓶子,足可乱真。”
“那您还是给认出来了。”老四吹捧牛鹿道。
“我要认不出来白和你们陈先生跑那么多年了。”牛鹿捧陈冬青,要说陈冬青辨识古董真伪的眼光可能连牛鹿的一半儿都赶不上,可他额头上有只眼睛,最会探测人心,假古董都是人做的,卖家想什么,他一见便知,所以明了。有一次连卖家都不知道是假的东西,品相太次,肉眼即可分辨。
“陈先生,您的朋友到了。”文华酒店的负责人亲自来献殷勤,能在老总的弟弟面前把事儿办好了,回家夸上两句,事半功倍。
“那走吧,我们去宴会厅见敖登。”
率先到达宴会厅独自等待的中年妇女敖登披着看不见纹路的华贵羊绒披肩,她坐了六个小时的飞机马不停歇的赶来,想到马上就要见到的那人,尘封多年的心事纷至沓来,她曾与陈冬青并肩骑马踏遍了大半个草原,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虽没生死相许,却默默把对方当做相伴一生的人。
一场突如其来的病打乱了节奏,陈冬青突然得了急病,草原上没办法医,连乎和号特的医院也没办法,他得回天都治疗去。
她想跟着去的,可她的爸爸从来不喜欢陈冬青,更不想她嫁给汉人,她爸爸怕她一去不回,便装病死气白咧的把她留在草原,陈冬青走时承诺道:“你真的不和我同去……那我治好了回来找你。”留给她一对蓝宝石原石作为信物。
一去数月,再来信,情郎已经转变了心意,不再提来草原的事,年轻的敖登察觉到陈冬青已经有了新的恋人,回信跟陈冬青约定道:“你如果有了新的恋人,得把她带来我看看。”
陈冬青竟然答应了。
敖登苦恼至极,遇到现在的丈夫当年的愣头青特木尔不识趣,总是来表白对她的爱意,她嫌烦,摸出陈冬青送她的蓝宝石原石,赌气摔过去道:“你把它磨出扣子的样子,我就答应你!”
陈冬青没多久真的把王一菲带来了草原,当时的王一菲还很小,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没长成,还是看得出来是个美人坯子。
相隔一年没见,敖登和陈冬青已经疏远,正好特木尔磨好了蓝宝石来还,还镶嵌在银饰上做成一对袖扣的模样,敖登便一把拉过特木尔来,当作自己的恋人,也介绍给陈冬青认识。
四人各怀心事的聚一了场,又散去,临别前,敖登摸出蓝宝石袖扣扔给陈冬青,绝尘而去,特木尔随后追随。
这一散,就是十九年,中途陈冬青写信示好,并且托陈爱国来资助她投资赚了些钱,事过境迁,敖登都老了,只剩下些许寥寥青烟的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