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知音
陈海阳最后一个进宴会厅,他的助理吴伟踏步上前用不低的声音喊道:“陈经理,第二笔款项到账了。”
说到这两个助理,陈海阳真是惭愧的紧,他区区一个应届毕业生,进了个龙头企业的机要部门,领着高工资,负责着千万级的项目,还给配了两个助理,常常暗自察觉德不配位,一直待他们客客气气的,这一声“陈经理”突兀的紧,特别是当着BOSS的弟弟、BOSS的小舅子四叔,还有一个知名人士,他算哪门子的经理,连忙挥手低声招呼道:“别别……。”至少别当着这几个人叫,臊的慌。
陈冬青注意到了吴伟,扭头冷冷看了一眼,陈海阳背对着陈冬青,本来没注意,面对着的吴伟突然面色白了一秒,他回头一看,陈冬青正在打量他们,他不好意思的鞠躬道:“我没有安排好,马上进来。”陈冬青没有说什么,先进去了。
吴伟是沈畅安插在陈海阳身边的人,也是晋城地产投资部的人,他是被沈畅一手提拔起来的,沈畅叫他来怎么做,他便怎么做,做出尊重陈海阳的样子,都是表面功夫,私下尤其看不起这个二流本科新人空降兵。
沈畅暗示吴伟把陈海阳挤走,当然不能硬挤,是BOSS的亲戚才能空降到他们投资部,生硬的挤就太不给BOSS面子了,可这个亲戚吧,并不是实实在在的亲戚,只是BOSS儿媳妇的堂哥,九弯十八拐了,直接的血缘关系都没有,暗中挤走应该无伤大雅吧,因此作出让陈海阳难堪的姿态,后面还有一系列的连环陷阱,可刚才被前面那人冷眉冷眼的看了一眼,吴伟感觉自己像被看破了似的,随即安慰自己,只是心理作用,他要对陈海阳布的局,那人怎么可能知道呢。
“你别跟来,在外面等我。”陈海阳不高兴道。
吴伟递过一个手机压低声音说道:“沈经理的电话。”沈畅是直管陈海阳的领导,不好不接,陈海阳现在确实又不想接,踌躇了零点儿一秒,还是接起来,应卯几句,无非就是第二笔钱到账了,第一笔三千万买了地,第二笔三千万用于建设,晋城地产在金谷镇连带南定屿的投资是一个接近亿级的项目。
“你去楼下等我,饿了就自己个儿点东西吃。”陈海阳还不知道吴伟想对他做什么,关心道,说完就准备进去。
这时候,电话又来了,不是别人的电话,而是陈海阳的电话,摸出来一看,不是别人,而是妈妈打来的,母子许久没通话了,陈海阳连忙接起来,快速的说道:“我这儿有事儿,待会儿给你打。”
“半个月没音讯了,啥事儿啊家都不落,你给你妹妹打电话没啊?”
“没事儿打什么?我这儿忙的脚不沾地的。”
“你妹妹都流产了,你得空还是打个电话问问吧。”
“啥?”陈海阳手机差点儿吓掉了。
“我没和你说过?”陈海阳的妈妈竟忘了跟陈海阳说,因为陈海阳是男孩,陈忆之是女孩,女人流产这种事有点儿触霉头,她自己去探望了陈忆之几次,加上陈海阳天天儿上班出差忙,她便有意无意的忘了说。
“没啊。”陈海阳非常吃惊,据他所知,堂妹陈忆之能攀上陈爱国这根大树,跟肚子里怀着陈爱国的孙子大有关系,怎么会那么不小心流产呢?
“你别忘了打电话问候问候她,行,你忙吧。”陈海阳的妈妈粗枝大叶的说完,电话挂了,留下陈海阳独自在走廊风中凌乱。别乱了,没了那股子血缘关系他凭啥站在这儿啊,他妈妈也真是的,做事情一向如此,着三不着俩,无计划无组织,才跟他说,真不知道年轻的时候他爸是怎么看上他妈的,他连忙拨通了陈忆之的电话问:“你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呵呵……”,陈忆之那边儿传来欢快的聚会之声,正在家里接待老八和林子怡,林子怡正在谈论她男朋友追他的过程,惹的大家欢声笑语不断。
“哦,你那边儿还挺欢乐。”陈海阳听到陈忆之的笑声,松了一口气,堂妹稳住的,局势就稳住的。
“是啊,有朋友来家看我,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陈忆之当然察觉不到堂兄的心思已经跟过山车似的转了一大圈儿了,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亲情问候电话。
“没啥,我这边跟着冬青叔参加饭局,宴请一位敖登女士,没事儿打你电话问一个。”
“敖登?这是人名儿?”陈忆之听到陈海阳说的名字有点儿怪,随口问道。
“是一个蒙古来的女士。”陈海阳已经从开门的瞬间看过一眼敖登了,他话音刚落,只听陈忆之那边有女声高声问道:“什么敖登?谁和你打电话?”陈忆之回答那个女声:“我哥给我打电话。”女声又问:“他怎么提敖登?”陈忆之回答:“我哥和冬青叔在一起的,说是在宴请敖什么的……我不和你说了。”最后一句是跟陈海阳说的,继而便挂了电话,弄的陈海阳莫名其妙,怎么了?陈海阳来不及细想,有笑声就代表着好吧?抬脚朝宴会厅进去,他一作势要进去的时候,便有服务员推门,他都不用伸手推门,门便开了,上流社会真好啊!他悬在半空中的手便有点儿尴尬,随即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
陈海阳悄声入座,陈冬青和牛鹿都没有看他,那位敖登女士也没有看他,他又恢复了小喽啰的身份。
大家都朝门那边看去,陈海阳之后进来的是一个服务员,服务员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手里托着一把琴,一把有点儿像二胡的琴,又不是二胡。
“这琴我找人换了琴弦。”牛鹿接过琴去,递给陈冬青,陈冬青伸手拨弄两下,调音,整个过程只有服务员进出布菜的轻微声音。
陈海阳暗中打量了敖登,一位普通的中年女性,跟他妈妈一般大的年轻,皮肤微黑也盖不住眼角的鱼尾纹,就那样静默的看着陈冬青调音,不是朋友间的聚会吗?不说话的吗?他感到非常不解,又不敢问。
敖登有什么可说的呢,她想的陈冬青都知道,只等陈冬青把马头琴的音准调弄之后,拨弄琴弦,熟悉的旋律响起,她便引吭高歌,用蒙语哼唱起小调,这份儿默契,这份儿叙旧之情,在悠扬的琴声和着歌声中,缓缓流出。
陈海阳进来像坐牢似的半响,随即被珍珠般的曲调所环绕,蒙古歌曲他以前也曾在电视晚会中听过,大都是震耳欲聋的大场面,像这类蒙语小调从没听过,况且现场的声音氛围是音响转播比不了的,他沉醉其中,每根汗毛都不自觉的竖立起来,眼看着弹琴者陈冬青和吟唱者敖登配合的如此之默契,完全互为知音啊!虽然外貌不是很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