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真正的老狐狸

　　 天色开始亮了，霓虹灯一盏一盏暗了下去，风中有讯息在传递着，冬天即将到来。

　　 陈囍站在车水马龙的边缘，风刮着侧脸的伤口，冰冷刺痛，视线中，清晨的雾在逐渐散去，停泊在路边的车内，保镖从车里出来。

　　 “陈总，董事长让您现在回家。”

　　 他突然想点根烟，眼神淡泊地望着保镖，跳过那句话：“有烟吗？”

　　 保镖微怔，摇摇头：“陈总，你忘了，工作期间您不让我们抽烟的。”

　　 “噢，忘了。”

　　 这样一提，陈囍边想起来了。

　　 为什么不让他们抽烟，因为余佳佳不喜欢烟味。

　　 他还想起来了，余佳佳刚嫁给他的晚上，宛如一直刺猬坐在婚床边缘，强撑着泪水，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当时他觉得好笑极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用一种怨恨的眼神看着他，明明是陈家还清了余家的高利贷，如今余家的别墅，顾祸母女的赡养费，余临东的车，哪样不是陈家出得？

　　 更何况，嫁给一个陈家这样的望族，真不知道她在委屈，在恨什么？

　　 是以，他毫不客气地问她：“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好几年过去了，他到现在还能记住余佳佳当时的话，以及当时的表情，她像是极力吞噬掉了自己的某种的意志，或许是最后一点自尊。

　　 才能努力平静地用发颤的声音对他说：“以后，你可不可以不要抽烟了？”

　　 他低头看手中腥红的烟头，片刻后，露出一个冷淡的笑容。

　　 现在回想起，或许那句话，可能是余佳佳对他说过最柔的话了，她在婚后进入公司，和那个叫韩可的艺人拼命赚钱。

　　 陈囍看在眼里，低眸时，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余家欠于家的，可不止那一星半点。

　　 喉头干涩，一股名为难受的气息涌上来，他问眼前的保镖：“有什么重要的事吗？非要现在回去？”

　　 “不知道，只是有一位姓安的小姐来找董事长，之后董事长便让我带您回家。”

　　 眉头一蹙，陈囍拿出手机，快速地拨打出沈安安的电话。

　　 倏尔，标准的女音从听筒传来。

　　 他挂断，再打，嘴角伤口发疼，低咒了一句脏话。

　　 还是一样，无人接听。

　　 陈囍将手机抄回兜中，向前一步，拉开车门。

　　 “赶紧，开车回家！”

　　 ……

　　 “伯父，陈囍他没打电话来了。”

　　 陈家，二楼书房中，一股檀香幽幽地漂浮在空气里，沈安安端坐在茶几边，目光环视四周，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目光随处一落就可以看见放着佛像的供桌，办公桌的后方甚至还有一副精致的菩萨像，目光悲悯地注视过来。

　　 沈安安一时心颤，收回视线。

　　 她的对面，坐着陈家顶梁柱——陈鸣，一身盘扣中衣，微白的鬓角，发丝倒向后面，虽是临近五十，但却健硕明朗，看起来儒雅慈祥。

　　 陈鸣正在沏茶，手法熟练，对待沈安安，露出了一个长辈该有的和蔼，解释道：“陈囍的母亲信佛信缘，我便也跟着染了一些习性。”

　　 茶杯递过来，沈安安小心接过，微微一闻，眼睛一亮：“是明前龙井。”

　　 陈鸣亦是眼前微亮：“看来沈小姐懂茶？”

　　 “略懂而已。”放下茶盏，沈安安摇摇头，白净的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家父喜欢喝茶，自幼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了解一些罢了。”

　　 陈鸣点头一笑：“看来，令尊的教养很好，沈小姐举止言谈都很大家闺秀。”

　　 沈安安脸一红，急忙摆摆手：“伯父您赞誉了，我小时候也是个很顽皮的孩子。还有，伯父您叫我安安就好了。”

　　 闻言，陈鸣跳过她后半句话，道：“沈小姐这么一说，我便想起来陈囍小时候的顽皮事。”

　　 有关于陈囍的，沈安安都会感兴趣，是以，立刻全神贯注地看着陈鸣。

　　 陈鸣押了口茶，道：“陈囍这孩子小时候什么混账事都干过，捅了领居家的鸟窝，被领居家的宠物狗狗追着跑，到头来，狗不见了。”

　　 “有一年，领居家的孩子刚从外面回来没多久，两家约着去跑马场，让孩子间彼此熟悉熟悉，接过这小子也不知道为什么，给领居孩子的喂了些不干净的吃食，马失控了，领居家的孩子从马上摔了下来，骨折了。”

　　 “还有一年，两家又约着去爬雪山，几个孩子爬在前面，我们这些做大人的没防住，这小子竟然伸手把领居的孩子推下了雪山，找了一天，才在山脚下找到领居家的孩子，所幸雪厚，没什么大事。”

　　 “这种缺德事，陈囍从小到大没少做。”

　　 沈安安听得入神，一会儿笑了下，她却是没想过平时斯文温柔的陈囍小时候竟是这样的顽皮。

　　 “那个领居的孩子可真倒霉。”

　　 陈鸣又押口茶，叹了声气：“其实现在领居都还住在旁边，现在孩子们回来的少了，两家就只剩下孤我们这些零零的老人了。”

　　 沈安安微怔，想起来的时候却是在陈家旁边看见一栋格局差不多大的别墅，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花，可以看出是个闲情逸致的主人。

　　 她道：“来得时候却是看到有栋规格差不多大别墅在伯父您家旁边。”

　　 见人入了翁，陈鸣慢条斯理地倒茶：“其实说起来，这家的小儿子沈小姐可能还认识。”

　　 沈安安微怔，指尖有些发凉，脑海里快速闪过几个人的模样，最后不确定是不是那个人。

　　 下一秒，就见陈鸣缓声道：“那家人姓于，他们的小儿子叫于阳，沈小姐还认识他吗？”

　　 果然。

　　 是于阳。

　　 深究沉谙的目光看过来，沈安安揪住衣服的一角，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极快，这一刻，她想起了前段时间，今夜好会所里，前一秒还对她关怀温柔的陈囍，下一秒却在她哭的时候露出了不耐的神色。

　　 这样的转变，不止一次两次。

　　 沈安安一直不知道，为什么陈囍会是那样一个人，仿佛有两个灵魂居住在他的身体中。

　　 然如今，面对着突然态度清冷的陈鸣，她知道了，知道陈囍随谁了。

　　 她紧张地揪住衣服，因为心中的羞愧，缓缓低下头，不敢直视陈鸣那双穿透人心的眼睛。

　　 走廊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快的像是她疯狂的心跳声，到书房门前时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直接推门进来。

　　 她下意识抬头，果然，是陈囍，面色阴翳的陈囍。

　　 那一刻，沈安安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被于阳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