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去找她出气
谢清菡哭倒在榻上,如今女儿家的声誉被人拿来这样说嘴,真不如死了算了。
周小娘在一旁不停抹泪,菡儿是庶出,性子又软弱,她原本就为女儿亲事发愁,如今又闹出这样的事来,谁家还会来提亲?她所有的忍让也不过是为了女儿,可如今又该如何是好。
“小娘宽心,让我劝劝她吧。”清芷劝周小娘先离开,这母女二人只会抱头痛哭,不论清芷说什么,二姐姐都是听不进去的。
周小娘垂泪离开,而谢清菡趴在榻上,连哭的力气都没了,清芷上前拍拍她的背脊,“二姐姐说什么一死以证清白的话,让周小娘如何听得?”
谢清菡蒙着头,可怜又无奈:“这样的事,我根本无从辩解,想一死了之,又舍不下阿娘,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二姐姐无助悲痛的模样,深深刺痛了清芷,如果那日她不出声,不故意引人去竹林,也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了。
“为了子虚乌有之事,二姐姐伤心难过甚至想一死了之,称的也不过是那些不怀好意之人的心意,她们巴不得看这样的好戏。从来对付流言最好的法子就是不去理会,从此继续大大方方出门,让她们自讨没趣,你越是为了这些流言困扰,她们越是高兴。”
“我也想不理会,可我做不到,一想到那些恶语相向,想到那些恶意的目光,我……难道以后我就要在这样异样的眼光中活下去不成?”
清芷知道,二姐姐平日里最怯懦,却也最重名节,她规矩守礼,极少见外男,也从不肯和外男多说半句话。
从寿州往汴京那一路,有赵初临与小侯爷在,她都是紧紧跟在周小娘身边,从不与那二人接触。
连婚姻大事,她都好好等着家中长辈安排,这样一个人儿,如今被传出这样的流言来,她如何受得住。
清芷心一横,扶起谢清菡:“二姐姐既受了这般委屈,也该好好去出出气,欺人的高枕无忧,被欺的寻死觅活,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你想做什么?”
“紧要关头,她能推亲妹妹出去挡灾,你做什么要白白受着?你既心中有气,发泄出来才能痛快。”
谢清菡被清芷拉着去了袁小娘院里,可巧袁小娘不在,屋子里只有谢清蕊一个人。
谢清蕊见她二人进来,还道:“真是稀客,你们两个竟一起来了。”
清芷极少会来谢清蕊院里,从前在金陵时,曾氏就不喜欢她与大房的过多来往,她也几乎不会主动往大房这边来。
如今来了汴京,东西二院隔得远了,她更是不会过来,更别说是与谢清菡一同出现。
“呦,二妹妹这是怎么了?眼睛通红通红的,可怜见的,是被谁欺负了?”谢清蕊眉眼微挑,好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谢清菡原本被清芷拽来还有些不乐意,此刻见着大姐姐这副样子,心道就是死了也不能再白白让她欺负下去,便质问道:“那些个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大姐姐这个始作俑者还能不知情?这些年来但凡有什么错事灾事,你都往我身上推,不过见我是个好欺负的,如今大姐姐可满意了?”
“二妹妹这说的是哪里话?咱们亲姐妹,可别被人挑唆了。”
“你不必含沙射影的,我心里明白得很。如今我算是看得真切,在这府里,谁才是真正待我好的人,我是连赴死的心都有的人了,还在乎什么?从今往后,你若再欺我害我,我是不准备活的了,也必不让你好过。”谢清菡满面泪水,天知道她说出这样的话要多大的勇气,这些年来,她有多想说出这些话。
谢清蕊冷哼,望着清芷:“你可真是厉害,这样性子的人都能说出这么狠的话,看来你没少费心思。”
清芷蹙眉:“难道这一切不是被你逼的吗?”
“我逼的?那日是谁引来那几位贵女?谢清芷,你倒是会装好人,把什么都推我身上,你就没责任?”
“是,我最后悔的就是喊了那一声,让你寻了机会去害二姐姐。咱们都是从小长到大的姐妹,你该知道那些话说出去是什么后果,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亲口去毁二姐姐的清誉。”
谢清蕊算是明白了,这二人摆明了来找她算账的,如今她们倒是抱了团,想合起伙就能欺负她不成?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我们东院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谢清蕊瞪了眼清芷,又看向谢清菡:“还有你,不过被人说几句嘴,能怎么样?偏就你那么矫情寻死觅活,早知你这样麻烦,我才懒得提你。”
“你……”谢清菡指着谢清蕊,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今日她的眼泪都要流干了,此刻望着谢清蕊,只觉满腔愤怒,脑子一乱就动了手。
亏得她哭了一日没什么力气,不然这一下非把谢清蕊脸挠花不可。
“你这死丫头,竟敢跟我动手,吃了熊胆了不成?”
谢清菡哪会跟人打架,只一个劲的推她撞她,脸上却实实地挨了谢清蕊一巴掌,清芷知道二姐姐必然吃亏,拼命护着她。
“不得了了,老天爷啊,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袁小娘回来,见几个姑娘扭打在一起,惊个半死,大家族里竟能见这样的景,说出去旁人怕都不能信。
“阿娘快去禀告老太太,她们要杀人了!”
“二姐姐快住手,别再打了。”清芷拉着谢清菡,又怕她受伤,用身子护着。
谢清菡哪还有什么力气去动手,不过是压抑了太久,又受尽委屈后的发泄罢了,可谢清蕊却都是实打实的又打又拽。
谢清菡被清芷拉住,坐在地上抱头痛哭,清芷见她柔弱的模样实在心疼,揽过她的肩膀问道:“脸是不是很疼?身上还有哪里疼?”
谢清菡不说话,就是一个劲的哭,不管清芷问什么她都不理,清芷还以为她伤到了哪里,要拉她起来查看,她却一下子抱住清芷,又哭又笑:“我没事,我是高兴,是高兴。”
“高兴?”清芷不放心地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除了脸上那一下有明显的红印子,身上倒没见破皮青紫。
“三位姑娘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怎么反倒动起手来了?”邹嬷嬷奉老太太的命前来。
这屋子哪还有能下脚的地,桌上的茶具花器、案上的笔墨纸砚、墙上的书画屏风,摔了满屋子。
而三位姑娘衣衫不整、发丝凌乱,邹嬷嬷一瞧,就知道今日且有的闹了。
“姑娘们还是先梳洗一番,不然这个模样去合安苑,老太太那儿可饶不得。”
谢清菡拉着清芷就走,一路走回自己院里,竟红着眼睛哭笑不得:“我刚才打她了,清芷,我打了她。”
“现下可出气了?”
谢清菡用力点头,姐妹二人简单拾掇了下,就随邹嬷嬷往合安苑去,谢清菡走着走着,突然对清芷道:“今日闹这一场,祖母定然要严惩的,是我连累了你。”
清芷望着她洗尽铅华的样子,仿佛整个人变了不少,坦白道:“那日的事我也有责任,如果我不引那几个贵女去竹林,也就不会牵连你。”
说到底,此事最无辜的就是二姐姐,她与谢清蕊都有自己的私心,而为这份私心付出代价的却是毫不相干的二姐姐。
“不关你的事,我明白。”谢清菡低着头,一步步走着。
老太太着实气得不轻,的确没有哪个世家姑娘如她们这般,三番两次大打出手,老太太让下人将向氏和曾氏都喊来,她们三个则跪在地上,等着老太太先开口。
“离开金陵前一晚你们就闹,罚跪了祠堂也不长记性,满汴京瞧瞧,有哪家姑娘是你们这样的?姊妹之间,两句话不合就动起手来,今日不把这双手给你们打烂了,都别想出合安苑的门!”
老太太指着她们,恨得身子颤抖,“我还没死呢,这个家就开始没了规矩,哪日你们翻了天去,若敢让父兄受累,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老祖宗冤枉啊,蕊儿原本好好待在屋子里,二姑娘和三姑娘冲进门里就对蕊儿动手,老祖宗明察啊。”袁小娘不敢进屋,只敢在院子里哭诉,方才老太太的话她听进耳朵,知道这次老祖宗动了大气。
“给我打出去!”老太太摔了面前茶器,骂道:“什么样的货色也配来合安苑大喊大叫,你们那个主母是个没用的,治不了你们,让你们把好好的姑娘教成了这幅模样。”
向氏赶来,正好听见了这句,狠狠瞪了袁小娘一眼,让人拖了出去,老太太见向氏进来,又指着她骂:“她们这样的货色本不配教养姑娘,可你为了充好人,让她们把姑娘养在自己屋里,如今你来看看,养成了什么模样!”
向氏铁青着脸,到底没敢多说什么,清芷她们也是极少见老太太动这样大的怒火,心里一时拿不定主意,但都知道,恐怕这次责罚比以往都要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