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一波从地上弹起身来,擦拭了一下额头,又拍了拍裤腿的沙尘。
见肖恪英挺的身姿,严一波好像受了传染一样,不用别人提醒,就自个情不自禁地挺直腰板,撅着屁股。然而,无论如何暗自模仿,总感觉达不到肖恪那个味儿。
最后,索性放弃。
严一波面向肖恪,说了一声“谢谢”。
一旁的白柏怔了一下,心里纳闷,明明是我答应不把他送进派出所的,他怎么不谢谢我?
白柏朝他的侧脸白了一眼,然后伸手到他面前讨要钱包。
“把钱包还给我吧!”
严一波转过身,眨了眨细长的眼,一副笑嘿嘿的样子。
“我今天没带出来!”
白柏顿时火冒三丈,紧紧抿着嘴唇,两个眼珠子瞪得全是眼白,像两个白玻璃球,眼看着就要发飙。
严一波搓着双手,立刻安抚道:“明天中午,我一定把钱包拿过来还给你!我保证!”
说着,严一波举起右手,伸出中间三根修长的手指,对天起誓。
“如果我明天不把钱包还给你的话,就让我严一波当一辈子穷光蛋!”
话音刚落,严一波就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对他来说,穷光蛋远远比天打五雷轰之类的毒誓,还更要命。
白柏根本不相信发誓这种东西,胸腔里酝酿着一团火气,打算就此上去把严一波教训一顿。
此时,右侧肩膀好像被什么东西钳住!
白柏扭头,原来肖恪正用手掰住他的肩膀,沉敛的目光里,透着镇静。
“别把事情闹大了!”
白柏攥紧的拳头不由得松开。
既然肖恪开口了,再怎么恨严一波,也不能就此动手。
也罢,看严一波这个样子,倒不像在耍花样。更何况就今天这种阵势,想必在他那也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料他不会再耍什么花招。
如此一来,白柏把怒气压了下去。
“明天中午是最后的期限!要是你还不把钱包拿过来的话,就等着进派出所!”
“我一定拿过来!”严一波爽快答应。
他揶揄了一下,说:“那我的身份证……”
白柏双手环抱在面前,扫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的钱包都还没拿回来,你好意思要你的东西?等你明天把钱包还给我再说吧!”
白柏垂下手,面向肖恪。
“肖恪,我先去仓库了!”
临走时,白柏朝严一波抛来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便走了出去。
严一波心有顾虑,于是对着他的背影高喊:“你明天一定要记得把我的身份证带过来啊!”
白柏没有回头,只是厌烦地挥了一下手。
这时候,防护服们纷纷散开,各自忙去了。
“肖恪,我们也走吧!”一旁的耿相忆说,声音清脆如铃铛。
两人没走出几步远,严一波就追了上来。
“你昨天是怎么把我的钱包弄走的?”一副认真讨教的样子。
耿相忆嘴角露出一抹笑。
“怎么,你想学?”
“可以教我吗?”
在严一波看来,耿相忆的手艺应该不在他之下,若是可以将她的手艺学到手,那么以后做事说不定就可以事半功倍。
“当然……”当见到肖恪杀过来的眼神时,耿相忆陡然改口,“不可以!”
起初,耿相忆只是想试着答应,然后耍一下严一波,可是看到肖恪目光凌厉的表情,她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这种事情上惹恼了肖恪,可不单单是写检讨那么简单,分分钟可能直接让她收拾包袱滚蛋!
耿相忆三言两语,就把严一波打发走了。
坐回到车上,耿相忆摘下了头上的黑色帽子。
一头秀丽的长发滑落到肩膀上和后背上,像一泻千里的瀑布似的,透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光泽。
“总算可以摘下帽子了!”耿相忆吐出一股轻松的气息。
肖恪眼尾淡淡扫了她一眼,问:“你为什么戴帽子?”
耿相忆转身面对肖恪,饶有兴趣地把被长发遮盖住的一小撮刘海揪出来。
发尾参差不齐,毫无章法可循,像被狗啃过一样。
“昨晚我把刘海剪坏了,觉得太丑,只好把它藏在帽子里!”
耿相忆剪刘海的技术一直忽高忽低!所谓忽高忽低,就是她不剪的时候,就是高的,只要她一旦亲自动手剪,就肯定是低的,屡试不爽。
总之没有一次不把刘海剪坏,概率高达百分之一百。
在这种情况下,耿相忆却依旧手欠。这下好了,剪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糟糕!
耿相忆的手指尖捋了一下那小撮被剪坏的刘海,然后顺手撩到耳后。
耳根子里的白皙光滑的肌肤露了出来,耳廓边晕染着一抹红润。
“肖恪,你会剪刘海吗?”耿相忆随口问道。
她对此没抱多大希望,或者说在她的预想中,肖恪应该是不会剪的。毕竟没有多少男的会这个。
不料,肖恪却吐出了一个字:“会!”
耿相忆倍感意外。
“真的,那帮我修剪一下呗?”
耿相忆一脸期盼地看着肖恪。
“不可能!”语气冰冷且无情!
简短的仨字,顿时直接把耿相忆噎住。
晚上回口腔诊所的路上,耿相忆又在车里睡着了。
她习惯了,肖恪对此也习惯了!
当肖恪叫醒她时,车子已经停靠在口腔诊所门口。
耿相忆下车之际,突然想起一件事,拍了一下额头。
“睡了一觉,差点把一件重要的事给忘了!”
说着,耿相忆神神秘秘地从背包里掏出东西来。
“肖恪,你看!”
耿相忆打开手掌。
一片鹅黄色的银杏叶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背面朝上,一竖一竖的叶脉清晰可见。
肖恪瞟了一眼,顿了顿。
这就是早上在医院门口捡到的银杏叶。原来她收藏起来了。
耿相忆把银杏叶的另一面翻过来,使得正面朝上。
顷刻间,银杏叶上展现出一幅图画,一男一女,肩并肩坐在凳子上。
这个情景和今天早上两人坐在银杏树林荫道的画面如出一辙。
耿相忆悄悄瞄了肖恪一眼,只见他的眼睛带着难得的轻松和笑意,黑黝黝的双眸闪着光。
“这个给你!”耿相忆爽朗地说。
肖恪敛起笑容,很是淡定。
“不要!”
虽然遭到这般拒绝,但是耿相忆认为,已经送出去的礼物,她就不会再收回!同样,即将送出去的礼物,她也绝不会往回拿。
况且,这片银杏叶本来就应该是肖恪的。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这片叶子的意思!你忘啦,今天这片银杏叶就恰巧落在你的肩膀上,说明它只愿跟着你……”
耿相忆用她那三寸不烂之舌,开始了胡言乱语、软磨硬泡的模式。
肖恪只感觉脑子嗡嗡作响。
“既然是我的,你为什么没经过我同意,就在上面信笔涂鸦?”
那么用心画的东西,竟被当成信笔涂鸦!耿相忆简直要抓狂。
“为了证明这是我俩一起看见的啊!”
“……”
耿相忆生拉硬拽地把肖恪的手抓过来,小心翼翼地把银杏叶放到他的手心上。
一时间,温度在一大一小的手间传递。
此时,鹅黄色的银杏叶在肖恪的大手里,显得娇小可爱。
耿相忆见大功告成,就推开门下车,把滑板放到地面上,踩上去,优哉游哉地滑出去。
肖恪看着手心里的银杏叶发愣,随之打开背包,将它放到一个盒子里。
此时耿相忆今天早上交给肖恪的检讨书,从背包夹层里露出了一角。
这是一张淡米黄色的纸张。
肖恪将检讨书抽出来,展开看,蓦地大吃一惊。
这张所谓的检讨书,实质上就是一张白纸。上面愣是没看到一个字,甚至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简直比刚从天上落下来的雪花还要干净!
肖恪的脖子上青筋直蹦,踹门下车,一声惊雷落地。
“耿相忆!你给我回来!”
耿相忆的滑板还没滑远,听到肖恪这一声怒吼,就猛地加速滑板。
“嗖”地朝黑夜中穿梭而去,就差没有起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