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川军走到电视机旁,按下播放键,没一会儿,音响里传出一首歌的旋律。
这是一首粤语歌!
“忘记了最近那次笑声,从不知天光天黑的道理,回忆中只得漆黑里,伸手触摸不到的神秘,唯有你叫我再次记起,能紧紧相拥一起怎样美……岁月忘记,我没忘记,世上曾有过你我到处亦明媚,多得了你……”
听着听着,耿相忆忽然眼睛一亮。这首歌如此熟悉!
紧接着,想起和肖恪坐在诊所院子里的那个晚上。当时,仗着自己有伤在身,知道无论提出什么要求,肖恪都不会拒绝的。于是,她让肖恪给自己哼一首歌。
虽然肖恪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是最后他还是答应了,哼了起来。尽管耿相忆睡得迷迷糊糊,却依稀记得那首歌的旋律。就是现在播放的这首歌!
耿相忆猛地站起身来,问:“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偷偷爱你!”苗川军按下暂停键,音乐声戛然而止,“肖恪住在这里的时候,常常听这歌。”
耿相忆陡然想起一件往事。
她曾多次在自家阳台听到这首歌。第一次听到这歌时,她还觉得纳闷声音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后来,她才注意到,正是从三楼的住户里传出来的。
每当午后坐在阳台的时候,她总能听到楼上在播放这首歌。而那时的她,似乎从来没有厌烦过这个声响,反而乐此不疲地听着。
可那时,她从未多想。眼眶再次发红,豆大的泪珠凝聚,滑落……
回到自家门口,耿相忆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等眼里的泪水干了,整理好情绪,才推门进屋。
此时,耿母正端着一盘菜从厨房里出来。
“阿忆,你回来啦!快去洗手吃饭!”耿母将手里的盘子放到餐桌上,走到耿相忆的面前,“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怎么了?”
耿相忆嘴角扯出一丝笑,掩饰道:“外面风大。”接着转移话题,“妈,今天吃什么?”
话音刚落,褚展从厨房里走出来,双手端着一锅汤。
“学长?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会儿。对了,你刚才去哪了?”
褚展放下汤后,走过来。
“没有。刚才碰到一个熟人,聊了几句。”
“哪个熟人?”说话的宋禹,刚从洗手间出来,一边用纸巾擦干手上的水,一边问。
“老任!”
“老任?哪个老任?”宋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两三秒之后才想起来,“他啊!他怎么会在这?该不会是肖建海让他来为难你的吧?”
“不是!”耿相忆见一时解释不清,就没有再往下说。
宋禹打算继续打破沙锅问到底,见耿相忆瞪了他一眼,才没有再问。不过,隐约中他能感觉到,耿相忆像是有什么心事。
可她就是这样,不愿意说的事,无论别人怎么问她,她不会多提一个字。
“阿忆,来!帮妈尝尝这汤怎么样。”耿母盛了一碗汤,端给耿相忆,是她最爱喝的排骨煨藕汤。
耿相忆喝了一口,说:“挺好喝的啊!和平常煲的差不多!”
“真和平常的一样?”
“是啊!”
耿相忆见耿母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心里纳闷。
“你知道这汤是谁煲的吗?”
“不是你吗?”
耿母摆摆手,说:“我今天一大早就到诊所找你,哪有时间弄这些!”
经耿母这么一说,耿相忆才渐渐反应过来。他们才回来没一会儿的功夫,自然不能这么快就炒好这一桌子菜和这一锅汤。
“那这些是谁弄的?”
耿母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说:“肖恪!”
耿相忆眼睛一亮。
耿母继续说:“刚才他之所以没到诊所去接你,是因为他到这来给你弄吃的,说你这段时间身体虚弱,应该好好补补。你看,这不就给你弄了一桌子菜。”
耿相忆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汤,问:“那这汤……”
“就是肖恪煲的!”
宋禹听罢,心里酸溜溜的,走过去盛了一碗,尝了一口,本打算吐槽的,却没想到这汤的味道确实不错。若不是听了耿母的话,着实以为这汤就是耿母煲的。
耿相忆环顾了一下四周,问:“肖恪呢?”
“家里没有酱油,他说到外面买!”耿母扭头看了一眼窗外,惊呼了一声,“怎么下雨了?忘记让肖恪带伞了!”回过头来,见耿相忆将碗放到餐桌上,匆匆往门口走去,“阿忆,你上哪去?”
“我去给肖恪送伞!”
玄关角落里竖着一把雨伞。耿相忆一把拿过雨伞,就出门去了。
宋禹用胳膊肘捅了捅褚展,使了一个眼色,说:“你怎么不拦着点?”
褚展摇了摇头,露出一丝哑笑,说:“拦得住她的人,却拦不住她的心!”
宋禹惊诧地瞥了他一下,问:“你这是放弃了?”
“你觉得我还有机会?”
“……”
小区便利店里,肖恪扫了一眼货架上各种牌子的酱油,拿起其中一瓶,和耿家厨房里的是一个牌子的,然后走到收银台付钱。
老板娘是一个短发中年妇女,从刚才肖恪刚进店来时,就注意到他了。印象中,过去的五年,眼前这个小伙子常到便利店来买东西。虽不知道他的名字,可他是那种就算在人群中,也能让人一眼就找到他的人。
她边给肖恪结账,边说:“好像有一段时间没见你了,是出远门了吗?”
“不是!”
肖恪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见肖恪拿过来的东西里,除了一瓶酱油外,还有两包薯片。她好奇道:“以前好像没见你买过这种零食。”
“这是给家人买的!”
结完帐后,肖恪提着袋子,走出门口。
外面已经开始下起了雨。冰凉的雨水伴着寒风,透着刺骨的冷意。
正打算走进雨中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几步远的屋檐下站着一个人,扭头一看,是耿相忆,手里拿着一把伞,自然是来给他送伞的。
肖恪先是一愣,随即心里一暖。
耿相忆二话不说,快步小跑过来,扑进肖恪的怀里。瞬时,两人的体温交融在一起。她的这一举动,让肖恪很是意外。
耿相忆眼里泛着泪花,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又怕肖恪发现,便趁他不注意,快速抹干眼泪。然后,才从他的怀里离开。
肖恪盯着她的眼眸看,好像发现了什么。见状,耿相忆赶紧转移注意力,朝他手里的塑料袋瞅了一下,问:“你刚说这两包是给谁买的?”
肖恪怔了片刻,目光却是柔情,说:“家人!”
“哪个家人?”
“你说呢?”
耿相忆脸一红,故意装傻:“我怎么知道。”
“除了你,还会有谁!”
耿相忆脸一红。她自然知道这个“家人”指的是自己,只不过想听肖恪亲口说出来罢了。果然,肖恪的这话,多少有些让她心跳加快,又好像打翻了一坛蜂蜜,周围弥漫着甜甜的味道。
“那我不客气啦!”
说着,耿相忆真就“不客气”地从袋子里,取出一包薯片,撕开一道口子,先是移到肖恪面前。肖恪摇头了一下,表示不吃。耿相忆这才自己嘎嘣起来。
看着她吃薯片的样子,肖恪心里隐约有一种满足感。他想了想,问:“刚才在店里的话,你都听见了?”
“我就听见‘家人’那句话。你们还说了别的话吗?”耿相忆一边嘎嘣着薯片,一边问。
肖恪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说:“没有!”
耿相忆心里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事实上,肖恪和便利店老板娘的聊天,她全都听见了。
雨中,两人同撑一把伞,往回走。此时,雨仿佛变得温柔了许多,就连路边的小草也格外温柔。整个世界都好似变得温柔、澄澈、暖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