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攻略手册_分节阅读_第82节
凌禄山接女儿,再次斥巨资预定了豪华客船,这个隔间是专给她和慕声准备的,安静舒适,只听得到一点轻微的波浪响,香炉里升起袅袅香雾。
服侍的人带着箱子,箱子里头密闭装着敲碎的冰山野味,全都住在隔壁。不见生人尤其是围着凌妙妙转的生人,慕声显得放松了很多,乖乖坐着,平静地捏着筷子吃饭,看上去和正常人没差别。
凌妙妙边吃饭边看信,瞥了他几眼,怕他一个人无聊,边看边念给他听。
端阳帝姬在夏天出阁了,下嫁给了一个年少有为的新科状元,大婚之时特意在宴席上留了四个座位给主角团。
自然,没人去得了,据说帝姬气得在婚礼上大骂宦官,嫌请柬没递到。
向来喜爱折腾的帝姬,自己结了婚还不够,积极做媒,令天子纳了佩云,是为云嫔。
不管未来在后宫的日子如何,总归在眼下,佩云算是得偿所愿。
慕瑶和柳拂衣往极北之地,一直找到隐居的魅女族群的大本营麒麟山去,中间千难万险,简直可以再写一本捉妖。
魅女族群虽然摒除了暮容儿,也不敢接收慕声,到底是本着一点血缘旧情,指了一条明路。
那雪魄冰丝不是他们产的,乃是麒麟山上的桑蚕吐出来的,两三年才结一次茧,可遇不可求,二人在山上巴巴地找,好不容易找到了几只稀缺的蚕。
不幸的是,蚕大爷没在吐丝季节,他们左等右等不到,干脆在麒麟山扎下了根,盖了座房子住下来,每天观察着看。
这一住就是两年,两个人在等的过程中,顺便生了个女儿,就叫雪蚕。
写信的时候,慕瑶又怀孕了。
“慕姐姐都要生第二个了。”凌妙妙啧啧叹息,顺手摸了摸自己软绵绵的肚子。
没有做过什么措施,她的癸水每个月还是来得很勤快,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估计是你不行。”凌妙妙边拨拉米饭边下了结论。
物种隔离不是玩儿的,马和驴生得了骡子,骡子还能生吗不行的。
“啪”
凌妙妙吓了一跳,一口饭差点卡进嗓子眼儿里。一抬头,他把筷子摔了,正用一双黑峻峻的眼睛幽幽地盯着她。
“”凌妙妙乐了,“你听得懂啊”
凌妙妙另给他拿了一双,想塞进他手里,慕声手一收,直接背在了身后,只盯着她不说话。
嚯,还有脾气了。
“我没怪你的意思。”妙妙绕过去,一边信誓旦旦地解释,一边把他藏在背后的手往出拽,“这多好啊,也不用担惊受怕,我还不想要呢。”
是了,她完全想象不出来眼前这人当爹什么样,再给她十年,估计她也想不出来。
“要像柳大哥那样三年抱俩,谁受得了嗯”
话音未落,他的手猝不及防地握住了她的腰,站起身,连提带拽地把人拦腰抱了起来,扔到了柔软的被子堆里。
阿意从隔窗外面经过,听见一声惊叫,隐约看见自家小姐被姑爷抱起来了,就想起大婚那日,下着大雨,少年专横地将人抱出来,塞进轿子里,吩咐他撑伞的模样。
姑爷虽然善妒了一点,但对小姐是真的很好。唉,可惜
他非常难过地走开了。
这一厢,似乎并不很难过。
凌妙妙被他粗暴地压在床上,下意识地伸出手臂格挡,慕声撑着床停着,长发从两肩滑下来。
他并没有压在她身上,只是保持着那个动作,箍着她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看。
凌妙妙摸不清他到底想干什么,与他对视了一会儿,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些幽怨的味道。
“你能生”她试探着说。
少年的神色略微缓和,眼眸闪了闪。
“别说三年抱俩了,你比柳大哥强得多,你一年就能生一个足球队”凌妙妙满脸真诚,开始满嘴跑火车。
慕声似乎依然无法理解话语的实质性内容,只是看她黑白分明的杏眼里含着笑,大约是肯定的模样,信而为真,睫毛一动,手臂一收起了身。
只是放了她之前,觉得不太解恨,捏着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咬了两下,才感到舒坦。
船行三日到了太仓。凌妙妙望着规划整齐的街市,感觉恍若隔世。
清晨,冰凉的雾气还未散去,路上行人很少,她仰头四顾,有些不认识了“咱家那个大匾额呢”
在她印象里,郡守府屋宇连绵,中间圈着硕大的园子,飞檐翘起,门口两只巨大的石狮子镇着,气派奢华。
“小姐,这边,咱们搬家了。”阿意引着他们拐了个弯。
“原来的郡守府呢”
“卖了,换了银钱,添补赈灾银两。”阿意停住,指着一处同无方镇那处宅子差不多大的小民宅,“这里。”
凌妙妙有些意外,迟疑地迈进门里“宛江又发水啦”
甫一进门,她便惊呆了,宅子小巧玲珑不说,那简朴的布置,简直与她那铺张浪费、附庸风雅的老爹背道而驰。
“不是。还不是因为小姐在外。”阿意在前面走着,笑着回过头来,“老爷说,往后谁也不要同他比清廉,是为了行善积德,给远处的人多求福报。”
凌妙妙心头一梗。
旋即,一个影子便从屋宇后头小跑着绕了出来,见他们立在前院,怔了一下,随即挺着大肚子一颠一颠地跑了过来“乖宝儿”
“爹”凌妙妙攀住凌禄山的手臂,有些吃惊地盯着他的绸裤“这是干啥呢”
“我也晨跑。”郡守爹非常得意地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挺了挺肚子,“坚持了好几年了。怎么样阿意都说我瘦多了。”
妙妙打量几眼“嗯,是瘦多了。”
“会说话。”郡守爹笑眯眯地撸了撸她的毛。
慕声的手猛地收紧,露出了警告的神色,妙妙反手握了握他,比划着“是爹,爹,记得不”
似乎是全不晓得,又似乎是记得一点,他歪了歪头,漆黑地眸对着她的眼,放松下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乖乖站着的慕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爹,他”
郡守爹一手拉她,一手拉慕声,像是牵着两个小孩,笑呵呵地拉进了屋“没事,没事儿,爹知道呢。”
天这才大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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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番外:回乡记(二)===
“我就说阿声是个很周全的孩子。”凌禄山靠在椅背上 大肚子挺开,边喝茶边笑眯眯地说。
下人们已经将箱子一溜烟摆开,每一只箱子里都冻着不同的飞禽走兽 显得很壮观 敲碎的冰块徐徐冒着冷气 室内一时间凉嗖嗖的。
慕声坐在一旁 垂下的睫毛一动不动 凌妙妙看他一眼,咳一声 替他答道“还差得远。”
让她惊讶的是,郡守爹居然一点儿都没问起慕声的病情来,就这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坦然接受了 倒令她有点儿心虚。
“胡说,”爹瞥她一眼 “你成婚的时候,人家还派人大老远送了雁。”
那雁来的时候,活的,翅膀上扎了根大红缎带,在厅堂里直扑腾,闹得人仰马翻 屋里端茶的丫鬟 外头洒扫的伙计 都扔下了手上的活计跑过来看 挣足了面子。
凌妙妙抿嘴笑。
郡守爹神秘兮兮地看了慕声一眼 压低了声音,似乎是怕他听到一般“其实,当时他们第一次宿在咱们这里,我就瞧上他了。”
事实上,无论大不大声,慕声都没什么反应,他侧着头,专注地瞧着凌妙妙剥花生的手。
妙妙剥好,顺手往他嘴里塞了一颗“又开玩笑了,爹怎么没看上柳大哥呢”
“哼。”郡守爹冷笑一声,“柳公子一看就是和慕姑娘两情相悦,就算你喜欢,爹也不许。”
凌妙妙一哂“当时他傲成那样,哪儿好了”
那时候的慕声,外表温驯守礼,内里全是倒刺,接触久了便知道,性子恶劣得很,亲近不得。
他筑起的警戒心很强,谁对他好,他不敢信任,往往恩将仇报。一般的人被白眼狼咬了一回,也就收了手,再也不去喂他了。于是他又在孤独中期待,等待和失望,恶性循环。
如果不是凌妙妙在系统的要求下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低姿态,突破他的防线,知道了他内里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直到最后一个人赴死,也都还是将自己锁在高墙之内,无人明白。
凌妙妙突然觉得,系统设置这个攻略任务,还是有那么点儿道理的。
对于慕声“哪儿好”的言论,凌爹很坦诚地两手一摊“俊呀。”
又觉得光看外表有些不妥,补充了一句,“少年人,轻狂一点才有魅力嘛。”
一下午就这么安适地过去,慕声坐在她旁边,做个安静的参与者,倒也不觉得多余。
总归,郡守爹有种魅力,他的接受能力很强,再惨淡的日子都能过得生龙活虎。
“对了,让阿意带你准备准备,你表婶明天要来做客,你得好好感谢她。”
凌妙妙想了半天,才想到那是谁在破庙里给她证婚的那位表婶,看在那双珍贵的羊皮小鞋的份上,她确实不能薄待了人家。
“准备”的内涵很丰富,除了准备好表婶吃穿用度之外,凌妙妙还被拉去做了几身新衣服。
按郡守爹的话来说,凌虞的母亲早逝,表婶对她的怜爱就代表了母亲的家族对她的怜爱,见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再加上慕声是表叔表婶亲自考察通过的姑爷,现在姑爷成了这样,如果她再表现得“灰头土脸”,表婶会更加内疚的。
凌妙妙裁完衣裳回来,已经是傍晚。新宅子的闺房比原先小一圈,但依然很舒适,灯烛高低错落,莹煌的光照在鲛纱帐子上,闪亮亮的。
妙妙飞快地洗漱完毕,连跑带跳地摸到床边,蓦地把帐子一掀。
这是自打他出事以来,她发明的小游戏。
慕声的半妖状态,没什么节律可言,日夜像是猫头鹰一样睁着眼睛坐在那里,通常是凌妙妙熄灯躺下以后,他才跟着一起睡。
她每次都会躲猫猫似的将脸藏在帐子后面,然后这样张牙舞爪地出现,逗他一下,他便坐在床上,漆黑的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好似对突然多出个人来感到新奇得很。
今天,她一掀开帐子,意外地发现他竟然躺平睡了,睫毛安稳地垂着,双手搁在腹部,像个睡美人,一点儿都没有被惊醒。
妙妙“”
游戏对象没有回应,她感到有点失落。
但他少见地睡得这么沉,妙妙不想叫醒他,便轻手轻脚地跨过了他,“呼”地吹了烛火,睡了。
月光明亮,从精巧的花窗投射进来,拉成了斜斜的菱形。
半夜里,妙妙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到床边坐了个人,差点吓出一身冷汗。
那人身上沐浴着月光,如霜的光落在他逶迤的长发上,一段一段地发亮。
他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她。
妙妙眯着眼睛看了半晌,伸手往旁边一摸,空空的被褥冒着凉气,心里咯噔一下,砰砰跳起来。
即使他坐着一句话也不说,光看模糊不清的面目和姿态,她也能分辨出来一点什么。
她慢慢地爬起来,侧眼看着他,然后伸手摸向了他的肩膀。
手还没挨到人,便被他反握住手腕,伸手一拽,把她抱坐在了腿上,她骤然贴近了他的胸膛,甚至听见清晰的心跳声。
她试探着开口“你怎么醒了”
骤然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怯怯的。
那个影子看她半晌,清越的声音传出来“你做梦呢。”
“”
说话了
做梦无疑
“不信”少年拉住她挣扎着去摸蜡烛的手臂,圈住了她,脸颊在她发顶轻轻蹭了蹭,带了点冰凉的笑,“你点上灯,就见不着我了。”
荒唐,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凌妙妙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怕惊醒了梦,就没动,任他抱着她,手上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随后的十几分钟里,她一直保持着晕乎乎的状态,回答了很多似是而非的问题。
“想回家吗”
“嗯”她发出一个短促的疑问音节,有些茫然,“不是已经回家了吗”
“不是这儿。”他一边抱着她轻声说话,一边留恋地吻她耳垂,震得妙妙的耳廓酥麻麻的,活像是哄骗。
“想呀。”她眨巴着眼睛,疑惑地说。
对方沉默了片刻,又用冰凉的唇亲亲她,问,“那怎么还不走”
“说起来你都不信。”妙妙垂下眼嘟囔,“你现在跟二傻子似的,离不了人。”
“”
凌妙妙的声音很轻,像是和老友彻夜长谈似的,把肚子里的苦水一股脑往出倒。
“起码也得等慕姐姐他们把雪魄冰丝拿回来试试,我才甘心。”她扳着手指头数,“再说了,剩下爹一个人怎么办哪。”
说了半晌没回应,妙妙生怕这梦渐渐褪色了,或是做跑偏了,用力拽紧了他的衣服,“你怎么不说话了”
她从下往上睨慕声隐在黑暗中的脸,只隐约看到他眼睫颤动。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她追问了一句。
少年讥诮地翘起嘴角,润泽的眸泛着一点月色的光,侧眼望着她“现在这样安静听话,不好吗”
“好个鬼。”妙妙差点委屈哭,“我养只鸟儿,鸟还会叫呢,哪像你。”
慕声眸中似有恼意闪过,扳过她的脸,低头狠狠碾磨她的唇,带了点惩罚的味道“这样便嫌弃我了”
梦醒之后的清晨,凌妙妙感到非常愧疚。
黑莲花安稳地躺在旁边躺着,见她醒了,还凑过来抱着她柔顺地蹭蹭,十足亲昵的模样,她却只顾着沉浸在梦里跟别人亲吻。
“没嫌弃你。”她捧着慕声的脸,吧嗒亲了一下,满脸愧疚地承诺,“这样也挺可爱的,真的。”
妙妙怀着这样愧疚的心情收拾洗漱,去见了表婶,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心不在焉。
“没睡好吧可怜见的孩子。”远道而来的表婶啧啧叹息,眼里全是心疼,“走,去你房间坐坐,你靠着歇歇,表婶跟你说说话。”
妙妙来不及拒绝,就被表婶领到了房间,摁在了床上。
“表婶我坐着说就可以”
“躺着。”表婶压着她的肩膀,“歇歇。”
“”凌妙妙惶恐地撑着床,很怕自己说着说着,真的睡着了。
表婶的目光环视一圈,看到了桌前坐着的慕声。
他实在太安静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时候,几乎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她打量慕声的时候,慕声也在打量她。
他的判断方式简单粗暴是人,女的,妙妙主动亲近的,他便收起了敌意。更准确的说,是放下了戒备,爱答不理。
“啧。”表婶盯着他,忽然叹息一声,眼泪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