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秋月（下卷）]

　　第18节第十九章第五节齐秋月和黄晓鸣

　　五齐秋月和黄晓鸣

　　齐秋月开着小汽车稳稳当当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路面上的积雪虽然已经叫扫雪车清理过了，可是又落上了薄薄一层雪。齐秋月开得很小心，车速控制得很慢，车开得很稳。车载DND里面不紧不慢地流出“遇上你是我的缘/守望你是我的歌……”

　　坐在后排的黄晓鸣忽然嘿嘿地笑了。

　　齐秋月太看一眼后视镜里面黄晓鸣笑的样子，问：“晓鸣哥，你笑什么？”

　　黄晓鸣说：“我现在坐着你开的汽车，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那一年也是下雪天，咱们找来一颗粗壮的蓖麻杆子，那个蓖麻杆子从中间分了叉，像个小平车的车厢，咱们推着玩。我说我推，你说你推，我争不过你，还是你推。结果杨春夏跑过来，三下两下把蓖麻杆子从开叉的地方劈开了，谁也推不成，还生了一肚子气。想不到几十年以后，我真坐上了你开的小车。”

　　齐秋月说：“小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这样清楚呀？”

　　黄晓鸣说：“忘不了。时间隔得越长，记得越清楚。”

　　齐秋月一边小心地开着车，一边说：“晓鸣哥，你说得也对。有些事情就是忘不了。隔得时间再长也忘不了。”

　　黄晓鸣没再顺着原来话茬朝下说，说起了别的事情：“小姨妈老住在家里，不是个办法呀。你们三个人互相夹住，多难受呀。就像当年我夹在你和石榴中间一样，难受死了。”

　　齐秋月又看一眼后视镜，说：“那个时候，可不是我要把你夹在中间的。”

　　黄晓鸣听出了齐秋月话里面不高兴的味道，赶紧陪着笑说：“那是，那是。全是石榴心里做事，她自己不痛快，弄得我也难受。我只是说那个时候我心里的感觉和你现在一样。本来好好的事情，偏偏来了小姨妈这一回。”

　　齐秋月一心开车，不说话了。

　　沉默了一会儿，黄晓鸣似乎憋不住了，自说自话起来：“夹在中间的感觉真不好受。我想你现在心里也一定不好受。左右为难呀。”

　　齐秋月只好接着说：“是有一点被夹住的感觉。全是事情赶到一块儿了，倒不是谁跟谁过不去。我倒没感觉到有多难受。只是觉着有一点对不起他们。我只是想叫秦教授和小姨妈多接触接触，看看事情的发展，再说。”

　　黄晓鸣说：“你和秦教授已经结了婚，还叫他们接触啥，还看啥？还发展啥?还有什么可说的，可看的？现在村里已经有人偷偷把这事当故事讲。我怕时间长了更说不清了。”

　　齐秋月听了有一点不高兴，说：“那有啥说不清楚的。我的小姨妈多少年不回老家。这一次回来住了几天有啥不合适的。有啥可讲的。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撑得难受。”

　　黄晓鸣说：“不是传出了你要和秦教授离婚的说法吗。老百姓的嘴，谁能管住呢。我听了心里总是不美气。不愿意叫别人背后说你。这些年你为村里做了多少好事呀。受了多少罪呀。有些人还拿你当笑话讲。真是没良心。”

　　齐秋月又是好一阵子没说话，看见前边一段路线形好，路上车也稀少了，才叹了一口气，说：“晓鸣哥，跟你说心里话。我这不知道这种事情咋能碰到自己头上。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好男人，却是自己亲姨妈年轻时候的恋人。看着他们两个的别扭劲儿，我真不知道该咋办。这事和你没啥关系，你就别操这些闲心啦。”

　　似乎轮着黄晓鸣不高兴了，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没张口。末了才说：“我操啥心呢。还不是心肚子上搭笊篱——白捞心呀。秦教授真是好男人。好男人呀……一个可遇不可求的好男人。”

　　齐秋月尴尬地笑了：“晓鸣哥，咱们和秦教授一样……都是好人，都是善良的人。我没把话说清楚，你别在意。你说我现在该咋办。我是有一点左右为难。咋着好像都不合适。”

　　黄晓鸣好像不再愿意说这事，只是嘴里喃喃地：“有啥为难的……顺其自然吧。再不要人为地非要这样，非要那样样……人家小姨妈要走，就叫人家走算了，像这样拖下去，对谁都不好。”

　　齐秋月说：“我顺过来，倒过去地想了不知多少回，总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又不忍心叫小姨妈就这么走了。因为小姨妈这一回走了，以后可真地不会再回来了，老家的路可真断了。一开始是我挡住不叫小姨妈走，现在人家不说走，我又不能撵人家。总是我的小姨妈呀。”

　　黄晓鸣提高了话音说：“无论如何，不能在这么拖下去了。事情的关键是你和秦教授已经结了婚，小姨妈那边还有一大家子人，儿女孙子一大摊，不可能再回过头跟秦教授的。只要人家小姨妈提出要回西安，你就叫人家走。这就叫顺其自然。她一走，你和秦教授都解脱了。秦教授肯定不愿意老这么不明不白地拖着。”

　　齐秋月说：“他倒是啥话也没说。”

　　黄晓鸣说：“人家秦教授嘴上没说，不等于心里没想。一边是年轻时候的恋人，一边是新婚的妻子，你们还有姨妈外甥女这一层关系。你叫人家怎么说呢。在尘世上活人，虽然不能像杨春夏那么霸道，也不能当断不断，拖泥带水。对谁都不好……”

　　“唉……”齐秋月叹了一口气，又说，“晓鸣哥，别老说我了。石榴嫂子走了也一段时间了。你也操心着再找一个人。老百姓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你今年都四十挂零了，没有一个伴儿可是不行呀。”

　　黄晓鸣说：“我的事不着急。翠叶今年考大学。不知能不能考上。考完了再说。”

　　齐秋月说：“考得上考不上都得找。你想想，要是考上了，家里剩你一个人，不行吧。要是考不上，二十几岁的女子，也该找婆家了。你还得找。”

　　黄晓鸣再没吭声。高速公路边上的指示牌表明，省城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