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熠辰带沐琳来到了一家日式餐厅,餐厅开在很隐蔽的小路上,门口连块儿招牌都没有,只接待熟客。两人坐在一个包间内,沐琳环顾四周,见房间装饰精致温馨,满满的日式风格,但去过不少餐馆的她一眼便明白,这里的每一个摆件都价值不菲。
本以为,这辈子都和这种地方无缘了,没想到,还能因为沈熠辰的关系来到这儿。
“你怎么知道程程名字的?”上菜前,沐琳问出刚刚就驻扎在心底的疑惑。
沈熠辰把玩着桌上茶盏,答得漫不经心,“昨天谈了单生意,刚好有她老爹在,说和你是一个学校的,让我多关照,所以便记住了。”
“你这才刚回国,就开始接管公司啦!”沐琳眸中掩不住的惊讶,握紧小兔子的手也僵在了原处。
“嗯,”沈熠辰歪着头笑,单手撑起下巴,“刚回国第一天就被拉到公司了,要不是有朋友找上门请我帮忙打场篮球赛,现在还被我老爸管着呢!”
“不过......这次因祸得福,提早让我看到了你,回头可得好好感谢那个朋友。”
沐琳看到他笑,也不自觉跟着笑了起来,“我还记得,你出国前,可是说要打一辈子篮球的,怎么才四年就变了?”
“我说要打篮球,你知道我老爸说什么吗?”沈熠辰双手背在脑后,姿势随性慵懒,嘴角还带着戏谑。
“什么?”沐琳眼睛微微亮,明显暴露了她急切想听的心情。
“他说,沈氏集团上上下下数千名员工,有的还拖家带口养着一家老小,数万人的前途都把握在你手上,篮球?你打篮球能帮的了几个人?”
“一句话,把我彻底K.O!”沈熠辰一只手在脖子上笔画,模样让人觉着可笑又可怜。
“不过第二天我就想通了,以我现在二十四岁的年龄,在篮球界已经是老龄人了, 根本不可能再有机会进国家队什么的。还不如在商场厮杀一番,以沈氏集团的资本,够我试错几次的。即使三十岁才赶上我爸那样的水平,那也还是个年轻有为的成功商人。”
沐琳听他谈吐得体,一点都不拘泥扭捏,才恍然发觉,隔了四年再看到沈熠辰,他已从当初的淘气小男生蜕变成了沉稳有担当的男人。
“这样也好,”沐琳叹口气,“至少......集团是保住了。”
沈熠辰看她模样,也板正了脸,“你爸爸的事,我多少听说了一点,现在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沐琳摇摇头,眼里像是含着泪,“爸爸就只是在家长吁短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了。”
她能做的,好像就只有......默默陪着爸爸,默默等时间流逝,好让他心里被背叛的伤口渐渐淡掉。
“其实,若是肯出大钱请最好的律师团队不留余力的打官司,或者联合先前合作的老公司,与现在的沐氏集团断绝合作关系,直到你爸爸重新成为最大股东,未尝没有胜算。”
“真的,那你能帮我吗?”沐琳攥紧了手,因为突然到来的希望心脏突突跳。
沈熠辰看她炯炯发光的眼睛,笑着点了点头,“可以啊,你做我女朋友!”
“你在开玩笑吧,”沐琳脸上瞬间没了笑意,“可惜这一点都不好笑。”
“我是认真的,”沈熠辰眼神透过她望向远处,仿佛是在追忆往事,“很早很早以前,在你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我就开始喜欢你了。”
沐琳垂下眼,因为突如其来的表白不知所措,讪讪道:“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我只当你是......”
“我听说了,”沈熠辰率先抢过她的话头,语气骤然拔高了不少,“但你们俩结婚了吗?有小孩儿了吗?还是身体固定在了一起,谁离了谁就会死掉?”
“既然都没有,那我就有追求你的权利!”
他的话语霸道且笃定,让人没有丝毫反抗的间隙。
沐琳不再言语,低头默默吃饭。碗里的菜越来越多,多到她都不需要抬头。兴许是沈熠辰突然挑破的心事,让他们的关系有了质的改变;抑或是沐琳心中的沉重又增多了一份,越发觉得疲惫,一向健谈的两人都没了言语,久别重逢后的第一次聚餐在索然无味中结束。
回到家,沐琳还没腾空大脑里纷乱的思绪,便被玻璃砰然碎裂的声音吓到后退好些步,直到耳边传来‘咚’地一声响,才敢迈开脚步走进客厅。
“爸!”那个踉踉跄跄在玻璃碎边缘蠕动的醉酒男人,是先前最爱和她讲笑话, 脸上笑容也最多的爸爸。
沐琳一边流着泪,一边艰难地把爸爸抬到了沙发上,无力地看着他啜泣。她只恨自己不是沈熠辰那样的商业天才,之前也没过商场上的经验,如今只能无奈地看着公司被人夺走,什么都做不了。
一旁,沐立还在小声呢喃,“爸、爷爷......我对不起......对不起你们,没能把公司守住......”
这一刻,沐琳心里好不容易竖起来的堡垒,全然崩塌。她心目中的爸爸,虽然不是天地间万事万物都能解决的大英雄,但也是凡是笑着面对,从未在困难面前认过输的男人。
而今,他好像一下子老了,两鬓间多了许多白发,眉宇间的川字,仿佛定型在了那儿,一辈子都释怀不开。
沐琳就这样,呆呆地看着苍老的爸爸看了一整晚,直到对方快要醒来,才匆匆走进自己房间。她也是这时候才明白,爸爸也只是个普通人。先前无所不能的形象,也只是在自己孩子面前的伪装。
这天,沐琳像往常那样,和爸爸说过再见,背上包走出门。然而心情,却变得无比沉重。
她没有任何经商方面的知识,从小,她爸爸就只要求她快快乐乐的做个小公主,说自己会创造给她一辈子的安乐窝。
这也造成了而今遭遇变故,她却什么都不能做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