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发现的早,没有危及到生命,”医生像例行公事,很快就开口到,“不过由于病人长期服用抗抑郁的药,导致神经系统变得迟钝,再加上这次刺激,造成了脑死亡,也就是一般人所说的植物人。”
闭上眼,安瑾的世界变成黑暗。
医生了解病人家属的情绪,刚想再劝几句,对方却突然开了口。
“我妈妈是不是还活着?”她的声音冷冷清清,似要将人带入冰川。
“是。”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安瑾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绳索,“那有没有重新醒来的可能?”
“有是有,不过......”
安瑾急促的说话声阻止了医生接下来的话,“那就请你帮我妈妈安排一个单间床位,请二十四小时的护理师,给她用最好的药。费用不要担心,我都会交上。”
医生又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女生,扎着干脆利落的马尾,身上还穿着校服,一看就是十几岁还未出校门的学生。怎么面对这样的事情,如此淡定?
“我只剩自己一个人,自然要考虑好每一步的去路。”安瑾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去。
手术费加未来一个月的住院费及医药费,一共是六万。安瑾取出先前兼职赚到的两万块,又给萧笑发信息,说家里有点事,要借她四万块钱。
包里的五万块,是妈妈的心血换来的,她不想动。
好在,萧笑第一时间二话不说将钱打给了她。
此后,安瑾就开始了每天都要背负沉重医药费的人生。这种日子,她过了将近五年。
尽管这样的重担压得人快要喘不过起来,但安瑾每天睁开眼睛的时候都是充满希望的。
因为......妈妈随时都会醒来。
“慢慢等,很快就要等到了......”安瑾对着窗口小声呢喃。
“妈妈,”小白雨拉住了她的手,眸子透亮。
“你多大?”
“六岁!”
“我今年二十一,比你大十五岁,你见过有谁十五岁生孩子的?”安瑾恢复清醒,对女孩使出了辩论会上积攒的本领,“叫我姐姐。”
“不行,”季唯言立即反驳,“这样乱了辈分。”
“你比她大二十一岁,没错的。”安瑾面无表情的陈述事实。
......
“那我改口叫季哥哥好了,”小白雨察言观色,笑的天真无邪。
“不行,”安瑾下意识反驳,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合适的理由。
“老婆,”季唯言紧拧的眉头舒展开来,“你是在吃醋吗?”
“不是,”安瑾转过头,紧闭着眼,心里默默吐槽自己的话不过脑,刚刚一定是大脑短路了一秒钟,才会说出那种话来。
季唯言却只是笑嘻嘻地望着她,也不追问。拉着小白雨的手,脸上的笑容十分阳光,“你多了一个妈妈,开不开心?”
“嗯嗯,”小白雨止不住点头,“我现在终于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安瑾听到“完整的家”这四个字,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没勇气再打击孩子,任凭小白雨将她的手和季唯言的叠在一起,也没有说话。
回季唯言家里的路上,小白雨那张明媚的笑脸仍旧在安瑾脑海里挥之不去。她这还是第一次,给予陌生人快乐。明明来回的路程要耗费两个小时,可安瑾却觉得这次的经历十分有意义。
如果不是季唯言,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走到那所孤儿院,更不会认识小白雨。
安瑾在心里质问自己,如果是她在新闻上看到小白雨被父母抛弃无家可归的消息,会不会伸手相帮。
她认为自己一定不会,自己的亲人尚且保不住,哪有空闲再理会别人的苦难。
这个世界,无时无刻都有人正在遭受磨难。穷人照顾好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就要耗费掉一天的功夫,根本抽不出别的精力。
可比季唯言拥有资金更多的那些资本家,他们掌握了70%的资源,但却不一定会伸手想帮。
这个世界,也有人永远以利益为重。对于他们来说,得不到任何好处的事情,就是无意义的。
如此推敲一番,安瑾认识到,像季唯言这种有能力赚钱又愿意无回报帮助他人的人,少之又少。
因此......她得让这种人早点儿恢复健康,才能更好的造福社会。
这是穷人安瑾唯一能为这个社会做贡献的事情。
到了季唯言的家之后,安瑾熟练地输入密码,换好睡衣后就来到了冰箱前。还好,里面有不少食物,是上次季阿姨来的时候买的。
冷冻箱里一个写着十全大补汤的塑料袋,吸引了安瑾的注意。她打开袋子,里面是许许多多认不清名字的东西,浓烈的药材味涌入鼻腔。
既然是阿姨准备的,应该是对季唯言的身体好的药。安瑾转头找了个砂锅,将一大袋的东西通通倒了进去。
随着时间的浸染,中药的味道弥漫在室内,引来了季唯言的注意。
“老婆,这是你为我准备的?”
“嗯,”安瑾转头拿橱柜里的碗,躲过了季唯言的拥抱。
扑了个空的季唯言,脸上的笑却更加深了。他像个跟屁虫一般,尾随着安瑾到了餐桌。
“烫!”看到季唯言坐下来之后马上就开始喝药,安瑾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手指指尖还残留了灼灼热意,是刚刚将碗端到餐桌时留下的。
季唯言一点儿没听安瑾说话,一勺接一勺的舀着碗里的汤药。不一会儿,比季唯言的巴掌脸还要大的碗就空了出来。他抬起头,巴巴的望着安瑾。
安瑾端着碗走回厨房,重新盛了一碗后,忍不住尝了口砂锅里残留的药汁,苦涩的味道登时蔓延至全身,令她蹙起了眉头。
这么苦的味道,季唯言是怎么带着笑喝下去的?
演员的演技,果真是了不起。
安瑾皱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季唯言再次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喝光了第二碗汤药。这次,季唯言的脸色变得微红,像是喝醉了酒时的微醺状态。
果然,他也是一直在忍着苦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