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小白脸
终于重见光明。
她不动声色将周围一一扫视,才发现自己同喜鹊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实打实的山洞,她们此时已然是处在这山洞的尽头。
算算时辰,此时也该是傍晚了,只不过山洞两侧的石壁上各点着一排明晃晃的的蜡烛,将四周照的十分亮堂,看上去并不显得阴森恐怖。
两个人正靠在山洞尽头的石壁上,身下是一块巨大的光滑的岩石,喜鹊被捆绑在一旁,堵着嘴蒙着眼。
她瞧瞧自己,腰间挎着的秋水早已不知所踪,想必微型弓弩这等武器也已经被收缴。
面前站着一男子,此时正俯视着她,以野蛮的目光。
这男子二十左右的模样,身材生的十分瘦长,漆黑长发松松垮垮的在头上束起来,五官出尘,身上裹了一身破旧的灰色长衫,一个袖肘上还用粗线打了一块黑色的补丁。
即便穿的如此清苦,也掩不住一身水墨丹青难以描绘的俊逸之气。
宁湄岑先是讶了一讶,似乎没料到虎头山这么一个土匪窝子,居然会有这样的人物。
这哪里是土匪嘛,分明是个柔柔弱弱的小白脸啊。
可能小白脸平日里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为了不至于叫人看扁,为了看上去更像个土匪,神情总是无比严肃,略带一些蛮横,似是想要叫人望他一眼,就觉得忐忑不安似的。
明明是副好人的面相,偏偏要做出一副坏人的模样来。她猜到缘由,觉得好笑,便真的就这么笑了出来。
男子见她这番明媚的颜色,愣了一愣。先前她面上的黑布几乎遮住大半张脸,使他没怎么看出来,这女子生的竟如此标志,同山上那些五大三粗的在风里来雨里去的女土匪一点都不一样。
等他想起自己想到了何处去的时候,连忙有些慌张的回神。他交叉着双臂,保持警惕,思及她这突兀的一笑,心里更是一刻都不敢放松。
他神情严厉的道,“你笑什么?”
宁湄岑想摸摸鼻子,又发觉此刻手不能动弹,只能耸耸肩膀,无所谓道,“想笑就笑咯。”
男人本就皱起来的眉头,这下子简直拧成了一个疙瘩。
宁湄岑抬起头望着他,仰着一张脸,神色真诚的开口,“大哥,你能不能把人家的手脚松开啊?”
女子的声音轻轻软软的,恍惚里像极了山下头卖的棉花糖,香甜香甜的。男子差点就被蛊惑了心神,他几乎鬼使神差的去给她松绑,伸出手后才发现不对。
不行不行。
宁湄岑只瞧见小白脸死命摇了摇头,紧接着绷起一张自认为严厉恐怖的面庞,双眼之间皱起一个疙瘩,“不行。”
“为什么啊?”她一边问,一边苦着一张脸,“可是真的好痛的。”
她方才使尽了浑身解数想要挣脱开反绑着自己双手的粗糙绳子,早已将手腕磨破了皮。
说着,她坐着往前挪了几步,尽力将身子侧转过来把身后的双手给面前的他看,一边扭动一边道,“不信你看。”
男人略略扫了一眼,瞥见那红肿的手腕,一番纠结,还是无比严谨的开口,“那也不行。把你放开,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宁湄岑泄了气。她可算是看出来了,面前这个小白脸,就是个死脑筋。她这一番装柔弱扮可怜的苦肉计外加美人计,只怕是用错了地儿。
想到这一层,她又坐着往后倒退几步,靠到那山洞的石壁上去,同喜鹊挨在一块儿。
“大哥,那你能不能把我朋友嘴里的麻布和眼上的黑布拿了呢?”宁湄岑望着他,面上假笑着。
男子略一迟疑,十分警惕地望她几眼,随后还是按照宁湄岑口中所说的做了。
喜鹊连着喘了几口粗气,瞧见此时面色红润起来的宁湄岑,眼眶一热,泪水就连连打转儿。
她一头钻到宁湄岑怀里,在她身上蹭了几蹭,“师父总算是没事了!您不知道,当时您从马上栽下去,面色乌青,嘴唇黢紫,吓坏徒儿了!”
不一会儿,宁湄岑就感觉到胸前湿哒哒的一片,虽然她很想伸出手给喜鹊擦擦眼泪和鼻涕,可惜力不从心,十分的无奈。
“为师这不是好好的么,不哭不哭。”她笑着劝道。
男子见这番肉麻的场景,觉得十分的不自在,忙转了身就顺着山洞往外走,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两人眼底。
反正这两人被绑着,也翻不了天去,他也不必在跟前盯着,更何况山洞外头还有一大群守着的。
再让他这么看下去,只怕鸡皮疙瘩要掉一地。
宁湄岑心底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原本指望着这小白脸能帮她解开绳子,现在看来是没有什么希望了,不过好在她另有了办法。
见他很快就走了,正和她意,她对着喜鹊道,“快,你我背对着背,我帮你解开手上的绳子。”
宁湄岑从前做特工,遇见过不少这样的情景。她自己的绳子挣脱不开,但解别人的绳子,明显要容易的多。
她也是眼下刚刚想这个办法起来。
很快,喜鹊的双手就获得了解放,小丫头一喜,连忙又给她解开了背后的绳子。
一番忙碌之后,两人终于重获了自由,喜鹊将她昏迷后的事情一一为她讲述了一遍,听完后宁湄岑热泪连连深感欣慰。
如今喜鹊终于也能一个人撑起一片天地了。她敲敲她的脑袋,“小喜鹊还是很聪明的嘛。”
喜鹊嘿嘿的笑。
宁湄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她身上这毒被解了。那些山匪是以为楚俞泽已经知晓了消息,以为她死了,恐怕楚俞泽会拿整个虎头寨陪葬。也就是说现在的山匪不敢轻易拿她怎么样,她的生命安全,得到了保证。
可楚俞泽究竟知不知道她被劫持到了虎头山上一事呢?
宁湄岑不敢把自己和喜鹊的生死全部押在楚俞泽这样一个未知数上,她必须得靠她自己逃出去。
天色漆黑,此时整个虎头山都笼罩在夜色中模糊难辨,山丘起起伏伏的轮廓显得荒凉黯淡,阴森恐怖。一伙人正从山脚开始,匍匐着向山顶的虎头寨而去,犹如夜色里的魑魅魍魉。